虞初見牽著追風(fēng)出來,卻撞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白清宵。虞初見本不想理,但是奈何身份擺在那里,自己又不能真的對他視而不見,輕則被罵無禮,壞她名聲,重則牽扯到虞府,畢竟虞府現(xiàn)在還沒有明確的站場,多少眼睛在身后盯著虞府出錯。
虞初見向白清宵恭敬行禮,白清宵亦客氣地回禮,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虞初見,直到她在盡頭處拐了彎,才斂去那灼熱的眼神。
白清宵垂下眼簾,細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薄唇緊抿,佇立良久,日光透進來,給他隱在黑暗中的背影鍍上了一層光,但是卻沒能到達白清宵的眼底。背光的臉龐此刻一片深沉,似乎醞釀著千萬種情緒。
原本想要接近虞初見的心思在這一刻竟像是這黑暗中光到不了的角角落落一般,齷齪得不敢讓人知道。
原來,她也回來了。原來這一場重生不是老天爺給他的重新來過的機會,而是一次讓初見不再與他有牽扯的懲罰。
兩人的初見,白清宵至今想起來,還是會微微一笑,可是這一次卻怎么也等不來了。
如同今天一樣的日子,草長鶯飛,春光無限,一個身著騎馬裝的女子牽著一只馬立在他的面前,他抬眼望去,被她一臉驚愕的表情逗笑了,嘴唇微微一勾。
虞初見只顧得上感嘆這個人便是兄嫂教她的“陌上顏如玉,君子世無雙”了,絲毫沒去關(guān)注白清宵身上繡著代表身份的四爪龍。
竟然真的有這樣面若楚玉,氣質(zhì)卓絕的人兒,和兄長以及幾個表哥堂哥常年習(xí)武風(fēng)吹日曬而磨出來的堅毅不同,這個人就像是一汪清泉,眉眼如山,身姿如松。虞初見只能將自己知道的為數(shù)不多的贊美之詞都砸在此人身上。
“大膽!哪里來的女子,見到六皇子竟然不行禮!”雖然說騎射場里很少講這些尊卑規(guī)矩,是憑實力說話的,但是從出生到現(xiàn)在便浸在權(quán)力觀念里的世家子弟還是會下意識地討好權(quán)力的上位者,比如白清宵,這個受皇帝看重的六皇子,同時也是當(dāng)朝左相的外孫自然是他們重點想要巴結(jié)的對象,所以一個世家子弟對著虞初見呵斥道。
虞初見這時才從小女孩心思中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白清宵的身份,連忙行了禮,卻因為太過緊張忘了手上的韁繩,松開了對追風(fēng)的牽制。而追風(fēng)也因為這么多人在面前有些膽怯,于是嘶鳴一聲,沖向人群。等著虞初見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重新抓住追風(fēng)的韁繩了。
世家子弟大驚,畢竟是一群少年,在馬兒奔向他們的時候自是難免露怯,好幾個都站在原地僵住不動,白清宵呵了一聲“躲開!”以后,才反應(yīng)過來,千鈞一發(fā)。
白清宵反應(yīng)迅速,從旁抓住了疾奔的追風(fēng)的韁繩,翻身上馬,動作迅速,絲毫沒有了剛才溫潤書生的模樣。
他勒住韁繩,追風(fēng)便翹起兩蹄,卻還是由于慣性讓白清宵撞到了馬背上,胸口一陣鈍痛。
不過好歹是控制住了失控的馬兒,白清宵從馬背上下來,看到了一臉著急的虞初見,還不等他說話,那個讓虞初見行禮的公子哥便又劈頭蓋臉對著她一陣罵,“你怎么不牽好你的馬兒,讓它沖撞了六皇子!你可知若是六皇子有什么閃失,你項上人頭就要不保!”
白清宵本就有些悶的胸口頓時更加氣悶了。
這話說得,什么叫“有閃失”?難不成他這些年的騎射之術(shù)還白練啦?
但虞初見也是被嚇壞了,哆哆嗦嗦,一臉欲哭的模樣,又讓他覺得無奈,于是只得開口制止道:“本皇子無礙?!?p> 虞初見抬頭望他,眼中依稀可見朦朦淚光。
她是真的被嚇住了,知道這個男人身份尊貴,所以在他翻身上馬的時候心就懸了起來,害怕若是真的有什么閃失,大概不會善了;可是又很慶幸他能夠制止住馬兒,否則讓它沖撞了其他貴家公子哥,又免不了是一場爭戰(zhàn)。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最好的。
虞初見松了一口氣,卻看到那個救了她一次的男人撫著胸口,一臉蒼白,心里不禁擔(dān)心。
她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在慶幸而不是擔(dān)心六皇子?虞初見被自己的“無恥程度”驚到了,心里更加愧疚。
而白清宵看到這樣一個少女臉上傷心的表情,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以前養(yǎng)的一只奶狗,每次咬壞了他的鞋子,便會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自己不舍得責(zé)怪它。
也是可愛。
心里還在愧疚的虞初見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恩人”在心里已經(jīng)將她比作一只狗了......
不過這個女孩兒倒是眼尖,識貨,竟然把這匹馬挑出來了。當(dāng)時的白清宵在心里給虞初見定了評價。
這匹馬在他看來應(yīng)該是十分不入眼的,但是白清宵偶然騎過這匹馬,所以知道它雖然是品種讓人詬病,但是能力確實絲毫不差。
只是在此之后,白清宵也沒再騎過這匹馬。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份擺在那里,一言一行皆代表著皇家風(fēng)范,不能讓這些世家子弟看了笑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心中的惋惜,所以想著既然不能將這匹馬收作坐騎,那么還不如不去關(guān)注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