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意仔細(xì)打量著乘坐的馬車,這應(yīng)該是臨時騰出的地方,空間狹小,只能勉強伸直腿,邊上還擺滿了貨物,算不上舒服。
看向馬車外,只見姚萬年騎著馬,前后左右的巡查,不時吩咐著什么,整個車隊井然有序,能看出是經(jīng)常出門在外奔波的。
“楊小姐,我們要快點趕路了,天不早了,必須要趕到下一個客棧才能歇息?!币θf年策馬過來開口道。
“少鏢頭客氣了,盡管按你們的規(guī)矩就好,就把我當(dāng)成一個搭順路車的就行?!睏钊缫馓嵝训?。
“如此就得罪了?!币θf年一聲大喝,“加快速度,在下一站悅來客棧歇息。張老三,你提前去安排好一切?!?p> 一個精壯漢子答應(yīng)一聲迅速離去,而馬車驟然加速,在沒有減震器的古代,又加上道路不平,楊如意頓時被顛得東倒西歪,苦不堪言,還不能抱怨。
如此快速趕路下,連中午飯都是匆匆忙忙,等到天黑下車時,楊如意已是七渾八素,東倒西歪了。
“楊小姐,身體還撐得住嗎?”姚萬年走過來問道,“多趕上幾天就好了?!?p> 楊如意苦著臉點了點頭,“還好,撐得住?!闭f著抬頭打量起客棧來。
西北地廣人稀,客棧也建得寬敞,占地足足有十幾畝,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此時已停了不少馬車,看來也是南來北往的客商。
此時,一個胖乎乎的,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遠(yuǎn)遠(yuǎn)拱了拱手,“姚鏢頭,遠(yuǎn)來辛苦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請隨我來?!?p> 姚萬年拱了拱手,“張掌柜,又來麻煩你了,請容我先安排一下。”
張掌柜打著哈哈,大聲笑道,“姚鏢頭還是這么客氣,開門做生意,我就怕你不來麻煩我,否則我就得喝西北風(fēng)了,”說著掃視了一圈,“姚鏢頭還是這么認(rèn)真,那你先忙,知道你們車多,我特意把東院空出來了。”
姚萬年謝過了掌柜,有條不紊的吩咐起一切,哪些人值上半夜,哪些人值下半夜,哪些人吃完趕緊休息,安排得井井有條。
楊如意好奇的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都說認(rèn)真的人都是最迷人的,這些事吩咐下來,把她對姚萬年那點與讀書不和諧的印象都沖散了。
“楊小姐怎么還沒進去,吃完飯趕緊休息,保你明天仍然是精神百倍?!币θf年忙完了,轉(zhuǎn)頭一看,旁邊還有一人呢。
“站著活動活動筋骨,”楊如意慢慢踱著步,“少鏢頭與這個客棧的掌柜很熟?”
“認(rèn)識有些年了,”姚萬年陪著她進屋,輕聲解釋道,“走鏢的規(guī)矩,不住生店,不住剛易主的店,就是為了防止意外,從我走鏢后,到這里都是住這家悅來客棧,從沒出過差錯?!?p> 楊如意點了點頭,好奇問道,“那走鏢還有什么講究?”
姚萬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楊小姐怎么還對這個感興趣?要說起來,也沒什么,概括起來就是三會一不?!?p> “哦,什么是三會一不?”楊如意也來了興趣。
“簡單來說,就是會理發(fā),會修鞋,會看天氣,不就是指不住生店,娼店,剛易主的店了?!币θf年耐心解釋道。
“會看天氣我能理解,畢竟如果碰上大風(fēng)大雨,淋壞了貨物要賠,但為什么要會理發(fā)和修鞋?”楊如意疑惑問道。
姚萬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們走鏢經(jīng)常一走幾個月,時間長了難免會蓬頭垢面,如果要是入了城,就會給人留下不好印象,所以在有時間時都會打理一番,”說著頓了頓,“至于修鞋,路走多了,鞋就容易壞,有時找不到修鞋的地方,就得自己動手,久而久之就成了規(guī)矩?!?p> 楊如意張大了嘴,搖搖頭嘆道,“果然是人生處處有學(xué)問,要是你不說,我怎么也想不到?!?p> “這也是我們出門在外總結(jié)的一點經(jīng)驗,像楊小姐這樣的人,怎么會關(guān)心這些?!币θf年好笑道。
“那還有嗎?說出來再讓我長長見識。”楊如意追問道。
姚萬年伸了伸手,示意楊如意落坐,很快店小二端上了飯菜,“還有就是些小常識了,進店先去廚房盯著,免得遭了暗算,遇見劫匪,寧舍財不動手,遇見女人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也得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以免招惹是非?!?p> 楊如意聽得津津有味,連吃菜也忘了,“沒想到這行里面,還有這么多規(guī)矩,看來做哪一行都不容易。”
姚萬年吃飯很快,楊如意一碗還沒吃完,他兩碗都吃完了,已經(jīng)在舀第三碗了,“每行都有每行的規(guī)矩,真要說起來,一天一夜也說不完,雇主把那么多貴重的物品托付給我們,總得多盡點心?!?p> 楊如意搖了搖頭,“吃飯?zhí)?,對身體不好,細(xì)嚼慢咽才利于健康。”
姚萬年放下碗筷,拿起湯一飲而盡,“習(xí)慣了,改不了,你慢慢吃,我再去巡視一遍。”
王管事端著酒杯踱了過來,“看來楊小姐與姚少鏢頭聊得不錯,我還等著你過來吃飯呢?!边@王管事是王掌柜的族人,“六合居”的管事,二十多不到三十歲,這次出行,由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楊如意只能算是搭頭。
楊如意站起來行了一禮,“不好意思,與姚少鏢頭聊過了頭,要不王管事坐下來再吃點?”
王管事?lián)u了搖頭,把酒杯放在了桌上,“我已經(jīng)酒足飯飽,要去休息了,楊小姐也早點休息吧?!?p> 楊如意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疑惑,好端端的跑來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一夜無話,第二天蒙蒙亮,威武鏢局的人就忙碌起來了,楊如意只覺得渾身酸軟,手腳無力,很想再多睡一會兒?!鞍?,真是人生處處皆選擇啊?!睏钊缫庾炖锬钅畹鸬鸬模瑥姄沃饋?。
洗漱了過后,威武鏢局的人已吃得差不多了,楊如意匆匆忙忙抓了幾個包子,登上了馬車。
“楊小姐,到這里來,這邊有寬敞的地方?!蓖豕苁逻h(yuǎn)遠(yuǎn)招呼道。
楊如意看了看手里的包子,有點為難,看著對方那寬敞結(jié)實的馬車,卻不過誘惑,“如此就叼擾王管事了?!碧埋R車,疾步趕了過去,因為腳踏已收起,穿著裙子的情況下,上車頗有點不方便。
“不著急,我們還有時間。”王管事伸手拉了一把,關(guān)心的道。
楊如意不動聲色的抽出了手,“多謝王管事了。”進到車廂,她心中一陣感嘆,這就是豪車和破車的區(qū)別啊,整個車?yán)锒紵岷鹾醯模_下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軟的,車廂上還貼著布幔,就是一頭撞上去,也感覺不到疼痛,桌上的固定架上,放著一個小巧的紅泥爐,正冒著熱氣,邊上放著可口的糕點,讓人見了忍不住流口水。
王管事跟了進來,提起紅泥爐,將熱水注入了茶杯,不一會就聞到了陣陣清香,往前推了推,“楊小姐,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楊如意看了看手上的包子,又看了看茶杯,心中警鈴大振,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干笑了一聲,“多謝王管事了,我現(xiàn)在還不渴,”說著小口吃著包子。
王明成看著楊如意那漂亮的臉龐,心中一陣火熱,這去京兆府,一路得十多天呢,路上寂寞,威武鏢局的姚萬年又不解風(fēng)情,每天餐風(fēng)露宿,又不住有樂子的娼店,夜夜孤枕難眠的,如何熬得下去?只要自己使出半分手段,這個可人兒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如果路上有這么個漂亮可人兒陪伴,那得多快活。
至于關(guān)于楊如意的那些傳聞,王明成身處“六合居”這個消息靈通之地,還是有所耳聞的,不過是些無知婦人編出來的瞎話,看這柔柔弱弱的樣子,哪有傳聞里那些本事。
楊如意雖未抬頭,卻也感受到了對方那熾熱的目光,心中一陣膩歪,怎么到哪都避免不了這些事,剛發(fā)生了胡威的事,怎么有的人就是記吃不記打啊,她還不好翻臉,畢竟王掌柜對她多有照顧,不看他的面子,也得看掌柜的面子。
“都最后檢查一遍,好了就出發(fā)?!蓖饷?zhèn)鱽砹艘θf年的聲音
“我這里好了,”“我這里也好了,”外面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
“出發(fā)?!睓z查好了最后一輛車,姚萬年高聲喝道,隨后車子慢慢移動了起來。
吃完了包子,仔細(xì)擦了手,端著茶杯小口小口的抿著,“王管事與掌柜的是什么關(guān)系?以前少有打交道,我竟不知?!?p> 王明成一臉驕傲的道,“那是我親叔叔,叔叔說了,讓我好好干幾年,不要招惹是非,以后就推薦我當(dāng)掌柜?!?p> 楊如意暗嘆了一聲,看來王掌柜也知道這個侄兒的德性,已經(jīng)在暗暗敲打,奈何人家根本聽不出來啊,“那真是失敬了,以往王掌柜對我多有照顧,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就匆匆離別,讓我甚是不安?!彼窃邳c明,小子,我對你客氣,是看在王掌柜的面子上,要懂得適可而止。
王明成心中暗暗高興,原來還有這層關(guān)系,那就更好了,“你不知道吧,叔叔沒有兒子,從小就把我當(dāng)親兒子看待,我要什么他就給我什么,有什么好東西都會給我留著,從來沒虧待過我。”
楊如意沒想到王掌柜那么精明的人,養(yǎng)兒子卻這么糊涂,知道這是養(yǎng)廢了,懶得再說,說了他也聽不懂,倚著車窗看外面的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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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出瑯琊
PS:鏢局走鏢時,真正的三會一不是會埋鍋造飯,會理發(fā),會修鞋,不是指不洗臉,以保護皮膚,書里稍有改動,望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