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袁城也看著手中的紙張,那上面的一個個名字刺眼異常。
“你看看,這就是我那皇兄做的好事,”袁城抖著紙張,向自己的幕僚文先生抱怨道,“經(jīng)此一弄,我門下只中了區(qū)區(qū)幾個人,還都排名靠后,讓他們以后還怎么看本王?!?p> “這就是上位者的天然優(yōu)勢,讓我們處處被動,”文先生暗中嘆了口氣,“再這么下去,下面的都人心浮動,以后怕是不好帶了?!?p> “我當(dāng)然知道,問題是該怎么辦,而不是告訴我有什么后果,”袁城煩躁地走來走去,罕見地向文先生發(fā)脾氣道,“你有什么辦法?”
“我認(rèn)為,現(xiàn)在主要是拼時間?!蔽南壬ба?,嘴里說出大不敬的話,“如今天下不太平,皇上龍體又不好,如有萬一,朝中大臣就得考慮,是立長君以穩(wěn)江山社稷,還是扶幼帝上位以待將來?!?p> “立長君者,必是王爺無疑,宗室雖還有幾位子弟,一來都是旁枝,血脈稀薄,難以服眾,二來太后和眾大臣也不會答應(yīng),可以不必考慮。”
“皇上的心中,必定是想立幼帝,為了不發(fā)生叔侄爭位的斗爭,此前肯定先行剪除王爺所有的勢力,然后輕則圈禁,重則賜死,再設(shè)顧命大臣,以待皇帝成年后親政?!?p> “皇上如今接二連三地動手,是否說明他的身體病得比我們想象的嚴(yán)重,已經(jīng)來不及慢慢布置,只能快刀斬亂麻,把事情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也就是說,我的前途,或者說性命堪憂?”袁城回過味來,猜測道,“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兄真要殺我,一道圣旨足矣,何必這么麻煩,真要是發(fā)生這種事,寧家難道還敢舉旗造反?只怕還沒發(fā)動,軍心就已經(jīng)亂了?!?p> 大燕朝的制度承襲于大周,文武分離,武官管軍隊保境安民,文官撫地方籌措糧草,相互合作又相互監(jiān)督,只要寧國公有異動,地方上就不會劃拔一兩軍餉,一粒糧草,到時軍心自亂。
“王爺說的不錯,”文先生贊同點頭道,“可是王爺別忘了,前前朝是怎么丟的江山,就是因為太信任別人,才讓趙家得了江山,皇上又豈能不防,必然需要太后娘娘垂簾聽政,以防朝臣坐大,如果沒有充足的證據(jù),對王爺動手,您讓娘娘怎么想?”
“還有寧國公,他是王妃的父親,鎮(zhèn)守邊彊,立下赫赫戰(zhàn)功,又手握軍權(quán),唇亡齒寒下,會不會為了自保,做出什么不可測的事情來,皇上不會不考慮他的感受。”
“不對,”袁城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對勁,“母后雖然心疼我,卻不會拿袁家的江山當(dāng)兒戲,到時哪怕她的心中再痛苦,也會咬牙認(rèn)下的?!?p> “王爺不要忘了,你還有世子,他也姓袁,同樣是先帝太后的子孫,”文先生提醒道,“真要狠下心來,廢了幼帝立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會的,不會吧?”袁城有點被文先生的話語嚇著了,喃喃自語道,“那你說的拼時間是什么意思?”
“此前十幾年,皇上在太后娘娘的逼迫下,默許王爺在朝中安插了大量的人手,一時之間又怎能清理干凈,這是我們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文先生冷靜分析道。
“如果皇上的身體,真的病得比我們想象的嚴(yán)重,那么后面他只會變本加厲,加快速度,鏟除王爺?shù)膭萘?,真到了那個時候,整個秦王府就危險了,不但您的性命難保,只怕世子也……”
“我決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袁城一想到那種情況發(fā)生,渾身的汗毛豎起,“那么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目前最主要的是做好幾件事,”文先生想了想道,“第一,盡快弄清楚皇上身體的真實狀況,此前我不建議打聽宮中的事情,現(xiàn)在只怕是顧不得了,不過得小心謹(jǐn)慎,以免被人抓住把柄?!?p> “這件事我去辦,宮中的那些奴才,還是要賣本王幾分面子的,”袁城果斷應(yīng)承,“這本就是我的想法,只是你以前都不贊同,才一直沒有付諸行動,現(xiàn)在看來得動起來了?!?p> “小心皇城司的事情重演?!蔽南壬俅翁嵝?,不顧袁城的臉色變化,自顧自地接著道,“第二,等確定了皇上身體的狀況,我們才能確定接下來該怎么做,如果一切正常,那我們就得找點麻煩事給他忙碌,接下來的草原人擾邊,就是最好的機(jī)會,既可以牽扯他的精力,無法再對付王爺,又壯大了寧國公的話語權(quán),做什么事都得投鼠忌器?!?p> “如果真的龍體惡化,我們就以靜制動,以觀其變,一邊看著朝廷應(yīng)付草原人,一邊趁機(jī)擴(kuò)充王爺?shù)娜耸?,?yīng)對接下來的形勢。”
“我只怕皇兄會以此為借口,調(diào)離國公安插的人手去往邊境,”袁城苦笑著希翼道,“那是寧家這么多年來的努力,毀于一旦就太可惜了,只望事情不要太過糟糕?!?p> “世間沒有兩全法,得了好處,必然也要承受由此帶來的后果。”文先生毫不客氣,打破了袁城的美好幻想,“第三,盡全力籠絡(luò)下面的人,特別是王相,和吏部刑部的人,那是王爺最重要的籌碼,如果失去,一切休提。”
“我明白的,這么多年來,我們唇齒相依,真出了什么事,誰也跑不了?!痹窍肫饤钊缫鈱ν跸嗟目捶ǎ囂街?,“我想納王相的孫女為側(cè)妃,你怎么看?”
“納側(cè)妃?”文先生怔了一下,“這是王爺?shù)囊馑迹€是王相主動提起的?”
“是我的意思,和王相無關(guān)?!痹勤s緊聲明,“兩家結(jié)親,可以安他的心嘛?!?p> “王爺糊涂了,您還記得張相當(dāng)初是怎么拒絕皇上的?”文先生厲聲喝道,“身為朝廷重臣,張家女不得入宮為妃,以免外戚專權(quán),禍亂朝綱,此事內(nèi)外皆知,無不盛贊張家知禮節(jié),守尊卑。”
“此時提出納王家女為側(cè)妃,你讓別人怎么看王相,看王家?這不是結(jié)親,這是結(jié)仇;王相心心念念不忘的是首相位置,處處向張相看齊,他真要是上位了,那對他就不是恩寵,是羞辱。”
“先生息怒,是我想差了,”袁城心中也有點不快,只是看見文先生氣得不輕,趕忙認(rèn)錯,親手端起茶杯遞過去,“我不過就是隨口提一句,先生千萬別氣壞了身體?!?p> “王爺也不要怪我生氣,”文先生平復(fù)下情緒,急忙站起身子賠罪,“當(dāng)年王家出了邊境的事情,已經(jīng)讓王相很長一段時間抬不起頭,一心想致那高文沖于死地,未嘗沒有以他的血洗去那份恥辱的意思?!?p> “我還聽說,您出面做了次和事佬,化解了那受傷的女子和王家的恩怨,真是太欠考慮了,為什么事先不和我打聲招呼?”文先生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
“上次就已經(jīng)提醒您,晚上多歇在王妃那里,不要沉迷于床第之間,你去過幾次?這又納了兩房小妾,您讓王妃怎么想?她至今還沒有誕下子嗣,您讓寧國公怎么想?沒有血脈作為紐帶,您讓寧家的眾多部下怎么想?”
“您要知道,趙家是依附您生存,您高官厚祿,權(quán)勢熏天,他們就錦衣玉食,狐假虎威,您圍墻圈禁,不得自由,他們就有可能身死族滅,煙消云散,一切都圍繞著您,想跑也跑不了。”
“而寧家不同,和您算是盟友的關(guān)系,您發(fā)達(dá)了,于他們不過是錦上添花,您落魄了,最多也就不過過幾年苦日子,照樣是榮華富貴,朝廷柱石,兩者的差別,孰輕孰重,您豈能分不清?”
“那是母后的意思,我有什么辦法?”袁城被文先生噴得有點狼狽,蒼白地辯解道,“王妃出身世家,肯定能理解我的苦衷,她不是還高高興興地辦了納妾之禮嗎?”
“您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文先生剛壓下去的火又冒了出來,“王妃出身世家,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綱五常,再有什么不高興,還能阻止您納妾?那是犯了七出之罪,可以休妻的?!?p> “您看見她高高興興的,那到底是真高興,還是假裝高興?表面上看見的,又怎么能當(dāng)真?”
“我知道了,今晚就宿在王妃住處。”袁城悻悻道,“現(xiàn)在還是討論下,以后我們怎么辦吧。”
“時間在我們這邊,也可能在皇上那邊,”文先生幽幽道,“皇上身體固然不好,可王爺您別忘了,太后也已經(jīng)六十多了,鳳體違和的消息時有傳出,她可是您最大的倚仗?!?p> 袁城瞪著文先生,如不是看在他身體孱弱的份上,說不定早就把他打翻在地了。
“我知道王爺不愛聽這個,但這就是事實,”文先生苦笑道,“太后如有不測,您最大的倚仗就消失了,皇上就可以不再顧忌太后的情緒,能做出好多現(xiàn)在不方便,不適合的事情,您不能不防?!?p> “還有就是王妃的事,盡快誕下子嗣,既可以安寧國公的心,又可以獲得他手下眾將士的擁戴,一舉兩得,還望您抓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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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出瑯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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