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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藥奇緣之千千迷途

第二十二章 殺人還是救人

尋藥奇緣之千千迷途 嚴(yán)小羽 1841 2021-01-16 03:09:17

  陸景靑將胎靈收入伏妖袋的時候阿布并沒有反抗,池水灌滿了劍冢,三人順勢浮出水面。和他們一起浮出水面的,還有阿布那俱早已沒有靈魂的尸體。

  樓喬早已和村民在池邊等候了,南意還留在院子里照顧蘇妹和感染的村民。

  “幻境中的陣眼是那幅黃衫女子繡花圖,圖中的男子就是季歌吧。想必這段記憶定是刻骨銘心的,才能將此畫作為陣眼。”樓喬有所感慨。

  “也許吧?!标懢办i慢慢靠近,看著阿布的尸體被村民蓋上白布。也許蘭露早就放下了仇恨,她所想要的只是讓他們的愛情能夠延續(xù),才會舍棄最后一魂一魄讓孩子降生與世間,也許阿布一直會錯了意,“嫣兒的手還能再接上嗎?”

  樓喬嘆了口氣,“我試試吧。”

  一回到村里,少勻就一反常態(tài)地到頭就睡。陸景靑本想問一下少勻剛才的古怪,順便表揚一下他剛才的壯舉,但怎么也喚不醒。穆嫣塌拉著兩個手臂,說奇了怪了地上那些劍怎么也沒個動靜?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那些劍會襲擊破壞歐韓子尸身的人,只是下意識地這么覺得。

  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手接上。這可憐的手臂呦,上次接上的還沒恢復(fù)好呢。

  蘇妹拿著菜刀沖到樓喬面前,南意本想攔,但自己身體也不好,攔都攔不住。

  “幫我放血!”

  “咔嚓?!睒菃探由夏骆体e位的手臂,穆嫣吃痛叫了一聲。他也沒看蘇妹,只是柔聲問她,“你確定?”

  蘇妹當(dāng)然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放點血算什么,只要能救榮兒,能救村民,要她的命她也二話不說!但是樓喬問她,“你的血確實是藥引。但是如果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其他人的命呢?”

  “什么意思?我要救人,會要誰的命?“蘇妹的聲音有些顫抖。

  血竭本就是母蟲碾碎制成,一旦服下血竭之人放血,會迅速喚醒所有尚未孵化的蟲卵。那么原本那些只需用冰和冷水即可治愈的村民,都會在體內(nèi)孵出幼蟲,而且幼蟲生長的速度也會加快,在人的口中長出成蟲。這些人都需要服藥,都需要藥引!

  “蘇妹,你就算放干了血,能救多少人?二十人?三十人?感染的村民又有多少人?你非不死之身,如何救得?”樓喬問。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蘇妹不怕死,但如果救了現(xiàn)在感染的村民,就會有更多村民感染,但如果不救,現(xiàn)在感染的村民就會變成怪物。

  是死幾百人救這幾十人,還是地看著這幾十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蘇妹是村長??!她可是村長啊!

  她如何能犧牲幾百村人的性命!

  她又如何能眼睜睜地讓現(xiàn)在感染的人死去?明明有辦法救他們的,可是卻不能救……

  手中的刀無力地掉落在地,蘇妹抱頭痛哭。

  樓喬接好了穆嫣另一只手,緩緩向蘇妹靠去,撿起了地上的刀,遞給她,“這血放還是不放,你說了算?!?p>  蘇妹的娘親,在生下蘇榮之后就過世了。十歲那年的一個雷雨夜,蘇妹的爹爹一身蓑衣,帶回了一個叫阿布的男孩子,以后會住在這里。那晚,爹爹神色沉重,說是要離家一趟,可能要很久很久才回來。

  第二日雨過天晴,蘇妹一直在門口等,等了三天,等了一個月,爹爹都沒有回來,永遠(yuǎn)都沒有回來……

  阿布是個不愛說話的人,連吃飯都是躲在角落里,村子里的小孩也經(jīng)常欺負(fù)他,用石子砸他他也不反抗,有一次蘇妹幫他擋了石子被砸破了腦袋,留了好幾繃帶的血。從那以后,阿布才開始愿意和他們姐弟一起吃飯了。

  那時蘇榮的個子還沒有灶臺高,她和阿布從山上回來,看到蘇榮站在一張小凳子上,有板有眼地在鍋里揮動著鍋鏟,見到蘇妹,對她笑,“姐姐,你以后不用趕回來做飯了,以后,榮兒做給你吃?!?p>  那是蘇榮第一次做飯。

  蘇榮問她,為什么家里只有姐姐和阿布哥哥,沒有爹娘?為什么別人說他有娘生沒娘養(yǎng)?當(dāng)蘇妹告訴他,爹娘死了的時候,他一陣沉默,原以為他會哭,會埋怨,卻見他站了起來,“姐姐還有蘇榮,我是家里的男子漢!”

  阿布抿緊了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把蘇榮從小凳子上抱下來,“我也是家里的男子漢?!?p>  他們?nèi)齻€是一起長大的呀,蘇榮是她的命。如果可以,她愿意自己去死,換弟弟一命!可是如今,阿布害死了村民,阿布害死了蘇榮。

  蘇妹兩眼有些模糊,神情有些呆滯,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楚她究竟在說些什么。

  她感到,穆嫣一直在搖晃著自己,忽然只覺得眼睛一黑,身體無力地垂了下去。

  穆嫣將蘇妹輕輕放平,看著昏迷中的她無能為力,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蘇妹會救蘇榮嗎?”

  樓喬搖頭,“你沒有經(jīng)歷過絕望,體會不到這種痛楚。而且,”樓喬頓了頓,“我們打個賭如何?蘇妹會親手殺了蘇榮?!?p>  “???這總不可能。你想賭什么?”

  “你若輸了,就給我洗一個月的腳。”樓喬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什么。剛才他已然看清楚了蘇妹說的是什么,她說的事“只剩下我一個人了?!?p>  蘇妹在床上躺著,眼睛睜著,卻什么也不說,樓喬給她把脈,她毫無反應(yīng)。

  南意看著蘇妹神情恍惚的樣子,讓樓喬開服藥吧,先壓壓驚。后半夜的時候,南意端著藥進(jìn)了屋,他將滾燙的藥吹得涼了些,喂到蘇妹的嘴邊。蘇妹按住了南意的手,問他,“若是救不了,該怎樣?”

  南意深嘆一口氣,“該怎樣在我來之前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蘇妹閉上了眼,別過頭去,一點也不想喝藥。

  “那就……再過些日子吧,讓我多看幾眼?!?p>  陸景靑和樓喬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著院子里的村民,及時心中已知道了答案,還是忍不住問一句。

  “只能焚村了?沒有其他辦法了?”陸景靑問。

  “砍下頭顱,頭身分離,以解尸毒。燒毀肉身,以免傳染。”樓喬答。

  陸景靑抿緊嘴唇,雙手環(huán)抱胸前,點了點頭,準(zhǔn)備回去睡覺。忽然,他停了下來,眼神中有些無奈,他沒有回頭,聲音有些沙啞,“聽月死后,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樓喬的眼角有些泛紅,再抬頭依舊是那雙柔情似水的雙眸,眼中射不出悲喜,“再不好過,也過來了?!?p>  ……

  月兒是他妹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古月國滅國那年,樓喬只有十二歲,月兒只有八歲。

  陸景靑有他娘送去了赤莊,可是樓喬無處可去,他中了一支毒箭,只能拖著傷殘的右腿與月兒一起在街上乞討、流浪,尋找那個只在母親口中出現(xiàn)過的故鄉(xiāng)。他們衣衫襤褸,頭發(fā)凌亂,身上被蚊蟲叮咬地沒一處好皮。

  與街邊的野狗搶食,把外面臟的一層剝掉,里面的留給月兒。

  街頭惡霸拳腳相向,他毫無還手之力,能做的只有緊緊地護(hù)住聽月,讓所有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下雨的時候,破廟里被大一些的乞丐占著,他們只能蹲在屋檐,外面在下大雨,里面在下小雨。

  寒風(fēng)凜冽,是他慢慢爬到亂葬堆里,從死人的身上扒下衣服,簇?fù)碓谝黄?,度過一個一個夜晚。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有一次他昏倒在街頭,四歲的月兒束手無措,只能坐在一邊,推動他的身體,不停地哭。忽然感到喉嚨里流過一絲溫暖,是面店的老板好心地送了一晚熱湯,救了他一命,他跪在地上給老板磕了十個響頭。

  可是,月兒卻撐不過那個寒冬。他一家一家地去敲大夫的門,卻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怎么,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著月兒,任雨打在身上,聽著她一直在咳嗽,咳得血溢到臉上,流到他的手上,咳到咳不出聲?;蛟S這時候只有死才能緩解她的痛苦吧,樓喬想著。

  終于,月兒滾燙的身體在自己懷里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大雨中,輕揚的腳步一點一點靠近,一把油紙傘,一身鵝黃長衫,腳步在他身邊停下,伸手搭過月兒的脈,告訴樓喬,“她已經(jīng)死了?!?p>  樓喬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依舊是原來那個姿勢,不移不動。

  一切似乎都變的不再重要,不再吵鬧,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而已。

  “你可愿與我走,拜我為師?又或者,和她一起死?”

  終于,樓喬眨了眼,一雙眼睛不含任何雜質(zhì),清澈,卻又深不見底,從嘴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師—傅—”

  他活著,因為月兒死了。

  ……

  有一滴淚從眼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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