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族的牧人少年一箭射死了蒼鷹,小心翼翼地把甜棗捧在手心里,請恰好在部落里行醫(yī)的漢人大夫,幫這只美麗的鳥兒治好了腿傷。
因為擔(dān)心甜棗逃走,牧人少年給甜棗腳上拴了繩子,把它養(yǎng)在帳篷里。
少年所在的是一個小小的部落,其實甚至不能算是部落,只是幾戶人家聚居在一起而已,那給它治傷的漢人大夫,剛剛給這戶人家的男主人治好了疾病,他要的診費就是這只聰明的鳥兒。
胡族少年本來不想給他,可是少年的母親勸說,如果不把這只漂亮又聰明的鳥兒給大夫,萬一被不遠處的部落主發(fā)現(xiàn)這只鳥兒,也終究會被搶去。
部落主的兒子與少年年齡相近,少年被他欺凌已經(jīng)成了家常便飯,從小到大,幾乎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被部落主的兒子搶走,這只鳥兒留在這里,最終的結(jié)果肯定也要被搶走。
“你要好好待它,”牧人少年做了決定,把甜棗交到大夫的手里,鄭重地說:“既然你喜歡它,就讓它好好地活著。”
以前他養(yǎng)的那些小動物,他家羊群里最可愛的小羊羔,只要是他喜歡的,都被部落主的兒子搶走,玩過新鮮以后,都被下了湯鍋。
少年不愿意讓這聰明又漂亮的鳥兒也進湯鍋,才忍痛割愛,把它送給了大夫,還順便奉送了幾條鮮活的蟲子做鳥兒的口糧。
于是,失蹤幾天后的一個傍晚,聰明又漂亮的甜棗便帶著大夫,輾轉(zhuǎn)回到了慶國的軍隊中,準確地找到了田小梨的營帳。
“嗚嗚嗚,小梨呀,嚇?biāo)牢伊?,你的甜棗差點就見不到你啦!”甜棗一見田小梨,立即就飛了過去,田小梨伸手接住它,也是差點老淚縱橫。
“嗚嗚嗚,甜棗哇,我也好想你,還以為我回不去了呢!”
甜棗從田小梨手心里抬起頭來,用力地啄了她一下:“好你個沒良心的,你不擔(dān)心我會被鷹吃了,竟然只擔(dān)心你回不去!”
田小梨這次是真的掉眼淚了,鸚鵡的喙又尖又利,啄得她很疼,先前不好意思流出來的眼淚,終于名正言順地就掉下來了。
把小小的一團甜棗捧在手里,田小梨感受著手心里毛茸茸的溫度,感到了失而復(fù)得的萬分慶幸。
在病床上沉睡三年,田小梨醒來第一個聽到的,就是它的聲音,雖然這不靠譜的家伙,指引著迷迷糊糊的她給人開刀做了半截手術(shù)。
之后的兩個世界里,甜棗雖然幫不上什么忙,卻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忙碌著,最近發(fā)覺能夠幫到田小梨,它更是不顧草原上天敵眾多,還有胡族弓箭的危險,每天出去打探情報。
直到甜棗丟失之后,田小梨才發(fā)現(xiàn),對于她來說,甜棗已經(jīng)是她的伙伴,而不是單純的系統(tǒng)。
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在后悔,現(xiàn)在乍然見到這小家伙,田小梨鼻子立刻就酸了。
“打仗是大人的事情,甜棗你可再也別出去了,萬一你進了老鷹的肚子,我可怎么回去呀?!碧镄±嫘能浀貌恍校靺s硬得像甜棗的喙一樣,說什么也不肯對甜棗承認,自己有多么心疼和后怕。
甜棗畢竟只是一段程序,就算經(jīng)過兩個世界,已經(jīng)了解了不少人類的情感,也看不穿這種口是心非。
它生氣地抖了抖羽毛,氣呼呼地委屈道:“哼,虧我一直都為你著想,你就曉得你自己回不去!”
看著鸚鵡扭過頭不理她,田小梨忍不住笑了,將小家伙捧起來,用臉挨了挨它脖子上的茸毛:“好了,我錯了,想吃什么?”
甜棗立即就高興起來了:“哎呀還是小梨好,你不知道那幾天我過的是什么日子,那個傻孩子每天給我吃蟲子!蟲子你知道嗎,是活生生的蟲子!惡心死我了!”
說著話,它還伸長脖子嘔了幾下,看樣子真是被惡心得不輕。
田小梨笑了起來,行軍期間沒有水果,好在她帶了不少葵花籽,這也是甜棗愛吃的食物,便趕緊拿出來,放在碟子里喂給它吃。
“你幫我剝皮!”甜棗歪著脖子,一副委屈大了的模樣。
“好好好,小的這就給您剝皮?!碧镄±孢B聲說好,趕緊伺候甜棗大爺用膳。
一個剝一個吃,悠哉悠哉地吃了半碟子之后,鸚鵡才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糟糕,我怎么把他給忘了?”
來人被帶來的時候已經(jīng)松了綁,甜棗偷眼瞧著他,見他并沒有特別不高興的神色,這才放心了一些。
田小梨見了這人,卻是吃了一驚,這人面目俊美,氣質(zhì)卓然,一件青色的細布道袍被他穿得飄然出塵,這不就是在太后宮中見過的道士嗎?
道士顯然也認出了田小梨,他微微蹙眉,上下打量她,有點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蘇小將軍?”
將軍就罷了,前面加個小是什么意思啊?
田小梨微微點頭:“我是蘇縭,謝謝道長救了我家甜棗。”
“貧道寧寒之,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道士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田小梨心說可不是嘛,咱們在太后宮里見過呀,只不過那時我是女裝。
她起了促狹之心,笑道:“沒有吧?寧道長,本將這是第一次到胡地來?!?p> 道士瞧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嘴角邊還有個小小的梨渦,感覺這威名在外的小將軍,怎么有點女里女氣的。
蘇將軍槍挑胡族三大猛將,在胡族中兇名極盛,甚至可止小兒夜啼,這些天道士在草原上行醫(yī),也聽不少人談起過。
傳說中這位蘇將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兩臂的力氣能生生撕裂狼王,現(xiàn)在見了真人,與傳說嚴重不符。
雖然感覺長相過于柔美,卻因為蘇縭的兇名過甚,寧寒之根本沒敢想到女扮男裝這事上去。
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多了,人家既不肯說,道士也不好多問,連著這次算上,這是道士第二次遇到相貌相似的人。
第一次是在宮中,那是一個年輕的貴女,這一次卻是在胡地,面前是一個小將軍,兩人相貌都很像他所熟悉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