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鳳嫌棄的說道,“你沒看到,她剛剛還扶著那個臟兮兮的婆子進來,天天跟下人打交道,能整潔到哪里去?你看看她渾身上下,可還有一點點世家小姐的樣子。”
薛蓮卻并不嫌棄,反而親昵的攬了薛翎的胳膊,“三妹妹是性情中人,長姐不要亂說。”
又道,“我聽阿娘說,三妹妹在火中受了驚嚇,她一直囑咐我,不許打擾三妹修養(yǎng),這兩日,我才沒來看望妹妹,今日聽說妹妹一醒來就去祠堂,想來是無大礙了,這才約了長姐前來?!?p> 薛鳳最是瞧著薛蓮這樣八面玲瓏的性子不爽,當下冷哼一聲,“既然受了驚嚇,就該好好的修養(yǎng),你看看她四處蹦跶的樣子,我瞧著好著呢,還需要你替她說話?!?p> 薛蓮只是對著薛翎說道,“長姐不要責(zé)備三妹,我瞧著三妹臉色雪白雪白的,手也有些發(fā)涼,還需要好好休息?!?p> 薛翎一直沒有出聲,靜靜的聽著兩個堂姐言語交鋒。
她離薛蓮最近,一眼就看到了薛蓮眸中的關(guān)切,就和從前一樣。
事發(fā)之后的薛蓮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種轉(zhuǎn)變叫她驚訝不已,她第一次發(fā)覺,姐妹之間,也可以偽裝到這個地步。
她一直以為,不喜歡一個人,就會像薛鳳對自己那樣,言語之間沒有一句好話。
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即便不喜歡,也可以偽裝成喜歡的樣子,叫人真假難辨。
平心而論,對于薛蓮,她是有些佩服的,這個堂姐懂得隱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可惜了,終是目光短淺。
腦海里的關(guān)于薛蓮的回憶再一次閃現(xiàn)。
前一世她恨過,怨過,想起臨終之前,薛蓮在她耳邊說起的那些話,現(xiàn)在的她,再一次見到薛蓮,反而覺得心平氣和。
薛翎看向了薛蓮,不著痕跡的掙開了右臂,然后說道,“多謝二姐關(guān)切,并不礙事?!?p> 薛鳳聞言,立刻冷笑一聲,“二妹妹,這馬屁的本事果然是更近一層了,是在叫我佩服,可惜三妹妹卻”說著滋滋滋了幾聲。
薛蓮的臉色微微的有些尷尬,不過只有一瞬間,就恢復(fù)如常,“一家子姐妹,說這些做什么,我是真心關(guān)心妹妹的。”
薛鳳冷哼一聲,諷刺的說道,“從前大伯父在世,你時常在三妹妹身邊鞍前馬后的獻殷勤,也就罷了,如今還這樣,我倒是真的服氣了??梢娺@人啊,卑顏屈膝久了,就站不起來了?!?p> 薛蓮的神色變了變,露出委屈巴巴的樣子。
薛翎看向了兩人。
這樣內(nèi)宅之間的明爭暗斗,實在是太過于低級。
不過就是言語之間爭端而已,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院子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囮嚨哪_步身,里的有些遠,薛翎耳里好,自然聽得出來是祖母來了。
她現(xiàn)在依舊住在客房,離薛老太太所住的院子不遠。
薛翎方才示意絲竹借著送蔣媽媽回房休息的機會,去找了薛老太太過來。
她的確有些計謀和手段,對付薛鳳這樣的,自然是不在話下。
但是用在薛鳳身上,總覺得有些浪費,還不如交給薛老太太來給些教訓(xùn),來的省時省力。
薛翎聲音有些發(fā)冷,說道,“長姐若是說完了,就請回去吧?!?p> 薛鳳一向張揚,話一出口,就剎不住車,她一把抓住了薛翎的手臂,“怎么,三妹妹還當自己是巫主之女嗎,還以為自己是未來的世子妃,這般目中無人?”
薛翎眉頭微皺,毫不留情的說道,“爹爹過世了,我也是薛家的嫡系長女,就算是你嫡親哥哥日后過繼在了爹爹名下,明面上也就是我的兄長,你的堂兄了,巫醫(yī)世家,禮數(shù)高于一切,我依舊是巫主之妹,我以為這一點并不會改變,難道長姐不這樣認為嗎?”
薛鳳最是聽不得嫡系長女四個字,她是薛家這一輩的大小姐,卻終究虧在了嫡系兩個字上。
臉上的笑容終于兜不住了,“你少拿這個壓我,大伯已經(jīng)不在了,如果是哥哥做了巫主,他肯定是親近我,絕不會是親近你?!?p> 這一句話一出,薛翎的目光清冷起來,歷經(jīng)冷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挑起一個人的怒火。
觸碰這個人的逆鱗,就會讓她難以忍受。
而人在大怒之下,必會喪失理智。
薛鳳這一句話,很顯然已經(jīng)犯了規(guī),而她脫口而出的時候,還不曾察覺到。
“是嗎,鳳丫頭,你把剛剛那句話,再大聲的給我說一遍。”這聲音透著威儀。
是薛老太太的聲音。
薛翎耳力極好。在她激怒薛鳳的時候,就已經(jīng)聽到門口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深重不已,還有極細弱的拐杖之聲,那必然是薛老太太已經(jīng)走到了門前。
薛鳳被嚇得一哆嗦。
她剛剛才惹老太太不悅,這時候聽到老太太的聲音,整個人瑟瑟發(fā)抖,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的那一句話越矩了。
薛翎已經(jīng)起身,上前去跟薛老太太行禮問安。
薛蓮也上前請安。
薛鳳站在最后面,低低的喊了一聲祖母,聲音很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張揚跋扈。
薛老太太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看向了薛鳳。
把剛剛的那句話又重復(fù)了一遍,“鳳丫頭,你把剛剛那句話再說一遍。”
薛鳳到底是小女孩心性,此時委委屈屈的說道,“祖母,長幼有序,是她先頂撞我的,我做長姐的,就是說說她而已。不過是呈口舌之快而已,祖母也要責(zé)備嗎?”
她的話音還未落。
薛老太太的臉色已經(jīng)越發(fā)的難看了,“小小年紀,犯了錯,不想著悔改,只想著推托,看來是我縱的你越發(fā)的沒規(guī)沒矩了,回去女戒給我抄一百遍,明日給你妹妹賠禮道歉之后,再來見我。”
薛鳳臉色越發(fā)的委屈了,巫醫(yī)世家雖然注重傳承,更重視子嗣。
然后女孩子卻也是嬌貴的養(yǎng)大的。
若沒有犯下大錯,薛老太太從來不會懲罰幾個孫女,她時常會說上一句,“女孩子也就未出閣的時候金貴一些,到了別人家,哪里還能隨心所欲。”
所以這樣的懲處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