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易熠毫不隱瞞地告訴了我他和歐斯純的那通電話的對話內容,但我總覺得心里有絲絲不安。也許是腦袋受到創(chuàng)傷的后遺癥吧。
有些亂,需要好好理一理。
“對了,你幫我和薛洛屹請假到什么時候?”我是打算明天就回如意的。
“一直到春節(jié)后?!?p> “春節(jié)后?”我吃了一驚,現在離春節(jié)還有一段時間,“太久了吧,其實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易熠故作神秘地俯到我耳邊,說:“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p> “什么事?”
“明天你就知道啦?!币嘴诎盐彝苹胤块g,不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情,這樣神秘。我也沒再問他。
躺到床上,困意立馬便上來了。
易熠給我蓋上被子,關了門,沒一會我便睡著了。
在睡夢中,我能依稀聽到說話的聲音,具體說了什么聽不清楚,只能聽到“條件”兩個字。是什么條件呢?說話者的語氣逐漸沉重起來。
醒來后,那個聲音依舊存在。
是易熠的聲音,和夢里一模一樣。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處在現實中。
但當我推開門,客廳里卻空無一人。易熠不在,他留了一張字條,寫著:“如意有些事,我先去處理一下。你要是餓了就點外賣吧。么么?!?p> 末尾處熟悉的涂鴉,是易熠寫的沒錯。
可我總覺得沒有那么心安。
看了看時間,還早,我跨上包,便出門去了。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憑著感覺走,走到哪里算哪里。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我憑感覺便走到了孟氏附近。
不自覺地就會想要靠近,心底里的意識卻讓我逃離。
這是理性與感性的碰撞。
“孟緹。”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甚至不用聽第二個字,我就知道是誰在喊我。連吐氣都與以前毫無差別。
“聽粒粒說你住院了,怎么了?”穆鷺是在關心我嗎?她這么驕傲的一個人,會主動來關心我?真是不可思議。
“沒事。”一直想和穆鷺好好談談,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現在倒是一個挺好的機會,可我又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好。
穆鷺朝我走過來,走到我跟前。我雖然低著腦袋,但我依舊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有點難受。
沉默了好一會,穆鷺突然伸出了手,摸向我的腦袋。
她借著身高優(yōu)勢,壓制住了我。
“沒被砸傻吧?”
穆鷺像初中時候那樣,摸著我的腦袋,說著損人的話。這在我聽來卻異常動聽。太久了,我太久沒有聽到穆鷺這樣子放松地和我說話了。
見我半天不說話,穆鷺稍稍彎了腰,看著我的眼睛,說:“真傻了?”手依放在我的腦袋上,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
我搖搖頭,別過腦袋:“沒有。”
禰粒粒為什么會如此迷戀穆鷺,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在禰粒粒沒有出現之前,穆鷺是屬于我和孟演的。我從沒想過她有一天會離開我們,我把穆鷺對我的好當作理所當然,到后來變成了改不掉的習慣。
如果沒有禰粒粒的出現,穆鷺早就是我的嫂子了。
我就永遠都不會失去她。
“穆鷺?!蔽沂裁磿r候這樣愛哭了,“你回來了?!毕駛€小孩,抽泣著。
穆鷺愣了一下,繼而抱住我,說:“回來了?!?p> 有那么一瞬間我當真以為自己和穆鷺回到從前了。
“孟緹,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別這么多愁善感,這不像你?!蹦满樈酉氯サ脑捰职盐依亓爽F實,“你知道的,我和粒粒是一定會在一起的。而你和易熠,如果你們倆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我和你就會成為一家人?!?p> 我沒太明白穆鷺的意思,成為一家人不是好事嗎?
“孟演恨我,你忘了嗎?孟演還在恨我?!?p> 她還在記恨孟演。
孟演也是,這點我反駁不了。
“孟緹,你比我更了解他。你知道的,這樣的后果是什么。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不能嫁給易熠?!?p> 之前禰粒粒來找我,是讓我一定要嫁給易熠。她們兩個竟有對立的一天。
“不對,穆鷺,你并不是擔心孟演還在恨你。你根本不在乎這個?!蔽也铧c忘了禰粒粒之前的那個承諾,“你是擔心禰粒粒會離開你,對吧?”
禰粒粒給出的條件是:只要我嫁給易熠,她就會離開穆鷺。
穆鷺放在我腦袋上的手終于拿了下去,她背過身,說:“是。”
僅僅說了一個“是”,我能感覺到她的決心。
放在從前,我還沒有喜歡易熠的時候,這一定會讓我為難至極,我一定會滿不在乎地說:“你們能不能在一起,和我有什么關系?”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對易熠動心了。
所以。
“穆鷺,你別擔心,禰粒粒不會離開你,我不需要她履行承諾。我也不會放棄易熠,如果沒有他,我至今還生活在陰暗當中。至于孟演,你大可放心,他只能算是我血緣里的哥哥,名義上什么都不是?!?p> 一次性和穆鷺說這么多,希望她能明白。
希望她能夠明白,我在和她撇清關系,和他們撇清關系。
沉溺太久,只會讓我不可自拔。
“好?!蹦满樛鶃淼牡胤剑吡诉^去,漸漸走遠。
等穆鷺離開后,我才發(fā)現自己在孟氏門口站了許久了。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易熠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怕他著急,趕忙回了過去。電話打通之后,從那邊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孟緹?我是歐斯純,易熠喝多了,你能來接他嗎?”
他怎么又和歐斯純在一起?不是說回如意處理事情嗎?眼下來不及想這些,收到歐斯純發(fā)來的地址之后,我打到車便趕了過去。
那是如意附近的一家酒吧,易熠從來沒和我說過他會來這樣的地方。
這里像是從前初中的時候,我和穆鷺常去的那種酒吧??偠灾?,又吵又亂。
我在昏暗的燈光中找到了易熠,他癱在沙發(fā)上,醉得不省人事。
“易熠,醒醒?!蔽遗呐乃哪?,毫無反應。
“謝謝你告訴我?!背鲇诙Y貌,我還是要和歐斯純說一句感謝的話,說完便把易熠的一只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扶他站了起來。
著實有些費力。
歐斯純沒說什么,目送著我們離開。
方才送我來的出租車還在外面等著,司機幫我一起把易熠扛上了車。
在車上,易熠躺在我的懷里熟睡著,像一個無比乖巧的孩子。我不想問他喝酒的原因,也不想知道歐斯純的事情。
我只希望,他承諾我的重要的事情,是驚喜而不是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