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易熠一個小時,他沒回我;兩個小時,還是沒回我。昨晚回去買了驗孕棒,早上驗出來確實是懷了。這樣一來,昨天的嘔吐感、惡心感也能夠解釋。
可我卻沒有因此高興。
如果易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會把它打掉。
現(xiàn)在的我們,還沒有實力能負(fù)擔(dān)得起一個孩子。
這天我還是去了孟氏上班,但我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頂樓。周如告訴我的是真是假,找他們一問便知。
他們把我趕出孟氏是為了我也好,做了這么多是在保護(hù)我也罷。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易熠知不知道這些真相。
周如都能知道,易熠一定……
他一定不知道,那場事故中他失去的可是雙親啊。
“孟永勝!”我走到老頭辦公室門口,猛烈地敲打著門。我知道他在里面,只要他不給我開門,我就會一直敲下去。
給我開門的人是孟演,他一見到我,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抱著我,說:“孟緹,歡迎回來?!?p> 我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的溫暖太不真實了。
我推開孟演,把他推到一邊,說:“我要見孟永勝?!?p> “他們都在里面呢,我?guī)闳??!泵涎轃崆榈夭幌袼?,此時說出口的話也都是好話,以前的他張口必?fù)p我。
孟永勝和宗茹都在里面的暗室里,他們見到我的反應(yīng)也很奇怪:孟永勝這次露出的笑容很真誠,而宗茹,她看起來并不像一個瘋女人。
“我聽周如說,七年前的那場事故,和周嘯有關(guān)。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他們沒有給我臉色看,我也能心平氣和地坐下和他們好好說話。
孟永勝和我說的真相,與周如告訴我的如出一轍。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事先就對好了說法,來這糊弄我的。
“如今我們已經(jīng)鏟除了周嘯這個禍患,孟緹,你不用再躲了?!睆拿嫌绖倏诶镎f出來的話,還是習(xí)慣了命令。
“躲?”我輕笑一聲,“是你們把我趕出去的吧?那個時候就告訴我真相不好嗎?我都15歲了,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三歲孩童,告訴我真相,我也不至于這么恨你們?!?p> 原來現(xiàn)實里真的有這樣的狗血劇情:一個小孩被父母拋棄,后來長大的小孩找到父母,父母痛哭流涕,說當(dāng)年是因為各種迫不得已才拋棄的他。
小孩不計前嫌?
我心里的疙瘩實在是太大了,我做不到不計前嫌。
“小緹子,跟媽媽回家,好嗎?”宗茹許久才開口說一句話,確實是痛哭流涕著,說的。
“易熠知道嗎?”我只在乎易熠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如果他早就知道,那這一切,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做著可笑的無用功。
孟演靠過來,說:“易熠啊,我之前和他提過你的事情,就讓他好好對你什么,別的他可不知道?!比绻@個時候我對孟演的話提出了異議,那么后來知道更多真相的我一定不會那么難過。
“真的?”我只是小小地懷疑了一下。
孟演躲閃的目光讓我感到不安。
“當(dāng)然是真的啦?!泵涎荻汩_我的目光,跑到宗茹身后去,“孟緹,我好歹是你的親哥誒,你就這么不相信我?”
“你騙我的還不夠多嗎?”我差點要說“你出賣我的還不夠多嗎”。這樣的話說出口,豈不是當(dāng)眾打老頭的臉。
我還是不能原諒他們。
孟演自覺理虧,乖乖閉了嘴,往門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我的“父母”。
宗茹要來拉我的手,被我避開了。我還是有些膈應(yīng),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是我沒有想到的。
“為什么要收購如意?”我咬咬牙,還是問了。
“如意本身就快撐不住了,說是收購,不如說是扶了他們一把。易熠是你喜歡的人,我們自然沒有理由不幫他?!泵嫌绖龠@段話像是準(zhǔn)備了很久,背得很熟練。
“他來求的孟氏?”
孟永勝點點頭:“不過,那也是很久之前了?!?p> “在你遇到易熠之前,我們就把這事兒敲定了。”
在我遇到易熠之前?也就是說,如意早就不行了,可他卻撐了那么久,一個人撐了那么久。兩個人,還有周如。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這一天接收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關(guān)于我自己的,關(guān)于易熠的,關(guān)于如意的……
每一個都讓我難以接受。
“所以,孟緹,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有了,你跟我們回家好嗎?”孟永勝用這樣輕柔的語氣和我說話,倒讓我覺得有些惡心。
他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啊。
七年的苦,他一句“什么事都沒有了”,就一筆帶過了嗎?
受苦的人是我,只有我在受苦。
“回家?我哪里來的家啊。七年前你們不就都死了嗎?我一直告訴自己,那場車禍,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只有我一個人帶著痛苦活在黑暗里。這樣我對你們的恨也許還會少點??赡悻F(xiàn)在卻跟我說,讓我回家?”
我?guī)捉缓鹬f出這句話來:“你們的那個家里,還有我的位置嗎?!”
“小緹子,不能發(fā)脾氣噢,小緹子要乖。”宗茹把我往沙發(fā)上按,用那種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我用力了些,把她推倒在了沙發(fā)上。
“別碰我!”
“你們只會和我說,我要乖,我不能發(fā)脾氣,我要好好聽話。我照做了,結(jié)果呢?我被你們丟在外面整整七年,你們不管我的死活也就算了,我都習(xí)慣了??赡銈?yōu)槭裁催€要來干預(yù)我的生活啊?!”
“我,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束光,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阉麣У裟??”我哭得說不出話來,后面的字眼幾乎是一個一個從嘴里吐出來的。
我承認(rèn)我是失控了,所以當(dāng)我看到孟永勝遞給我的一封信時,我反而冷靜了下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封信是易熠寫給我的。
上面寫著“給我最愛的孟孟”。
“不是我們毀掉的,是他自己放棄了你?!?p> 給我最愛的孟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