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離太安城萬里之遙的嬴貞,肯定想不到,算計他的人里,如今得加上自己的親爹和親妹了。
以駿馬的腳程來算,從懷陰郡到太安,日夜兼程趕路也得二十五天左右,眼下臨近七月,他不能再耽擱了。
好在嬴貞從很小時候就學會了妥協(xié),不想離開貞盈殿搬去秦王府,他妥協(xié)了,不想去北疆,還是妥協(xié)了......
每一次妥協(xié)換來的結(jié)果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娶盧東珠,會不會有一個好結(jié)果。
其實他想的比苻南華要更深更久遠,他娶盧東珠,看似不過是大秦皇子迎娶一位王妃,實則背后的影響極為深遠,不比北夏皇帝迎娶大秦九公主小上多少。
苻南華關(guān)于安排武林人士給嬴貞砥礪境界一事,暫時擱淺,一切都要等嬴貞從太安回來再說,看到自家主子終于妥協(xié),苻南華心中的一塊懸著的大石也總算落了地。
這天,秦府書房,除了嬴貞和秦清外,還有一個穿著很不講究,嬉皮笑臉的中年漢子,
這漢子別看來了懷陰郡才半年,在城里那是相當?shù)挠忻麣?,因為此人特別好色,什么女人都敢撩撥,城東牛二家的寡婦,高氏貨棧老板未出閣的閨女,李記綢緞?wù)乒裨谕饷骛B(yǎng)的姘頭,就連鹿兒巷出了名克夫的柳寡婦,他都在夜里登過門,
總之,有主的沒主的他都敢撩,苦主們尋上門來,每次都把他打的老慘了,令人稱奇的是,沒過幾天,這漢子還是該干嘛干嘛,更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他明明長的不咋樣,偏偏被他撩撥的女子都對此人無法忘懷,于是郡城內(nèi)的年輕人們對他是既嫉妒又羨慕,私底下給他起了一個“情圣”的外號。
這位懷陰郡情圣,就是大風驍騎山字營的大統(tǒng)領(lǐng),項翦,嬴貞的左先鋒將。
“好事好事,殿下今年都二十一了,終于要大婚了,你不大婚,底下的那些皇子們要愁死。”
按大秦禮制,皇長子不成婚,其他皇子是不可以成婚的。
嬴貞在書案上,提筆寫好奏折,然后放入淺灰色的信封內(nèi),遞給項翦,
“別廢話了,你現(xiàn)在就動身趕往太安,奏折一定要交到我舅舅手上,由他在朝會上呈給皇上,你先走,我隨后上路。”
項翦雙手接過信箋,收入懷中,點頭道:
“殿下放心,末將必將奏折送至寧尚書手中?!?p> “去吧,”嬴貞揮了揮袖子,項翦背好槍囊,退出屋外,即刻啟程。
他本是游騎兵出身,最擅隱匿跟蹤和反跟蹤,論腳力,在大風驍騎中坐頭把交椅。
但嬴貞將這件送信的任務(wù)交給他,一點也不放心。
因為想要攔下這封信的人,一定不少。
秦清趴在書案上,下巴枕著手臂,挑眉看向嬴貞,說道:
“為什么不讓井底的那個老家伙去?他去的話,主子不也能放心?”
嬴貞搖了搖頭,
陪他一起來懷陰郡的,一共有五人,從小一起長大的秦清,大風驍騎扛纛大將趙愷,山字營統(tǒng)領(lǐng)項翦,月畔城主苻南華,還有秦府井底里面藏著的那個老怪物。
“換誰去其實都一樣,項翦這一路上必然會遇到很多兇險,有人想讓他死,也有人想讓他活,他在前面給咱們趟路,容易吸引到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咱們緊隨其后,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夜里出發(fā)?!?p> 秦清雙目一亮,猛然從椅子上站起,
“真的?咱們今夜就要走?不過......主子并沒有皇上旨意,擅自離開懷陰郡,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豈不是又要被拿來大做文章。”
嬴貞笑呵呵的屈指彈在她光華的額頭上,說道:
“這就要看你的了,你要是連這個本事都沒有,以后可不敢跟人說你是雄霸境武夫?!?p> 秦清一想也是,開懷道:
“也是哈,主子放心,方圓百里之內(nèi),十二境煉氣士之下,九境武夫之下,沒有人能瞞的了我?!?p> 嬴貞笑道:“那還等什么?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秦清神秘道:“主子稍等片刻。”
說完,嬴貞眼前一花,秦清整個人憑空消失在屋子里。
當她回來的時候,懷陰郡周邊,已經(jīng)有二十七人喪命,這些人具體是誰派來監(jiān)視嬴貞的,不清楚。
以前不殺他們,是因為沒必要,現(xiàn)在有必要了。
夕陽的余暉中,
兩騎大搖大擺的出了秦府,由懷陰郡北門出城。
新任郡守白裕,站在北城門上,遠遠眺望,在他肩上,站著一只體羽鮮麗,靈動至極的黃鸝鳥。
“還不快通知你家小姐,秦王殿下上路了?!?p> 他話說完,肩上的黃鸝如同能聽懂他的話一般,躍上半空,眨眼間沒了蹤影。
白裕托著下巴站在城頭,口中喃喃道:
“大師兄如果做了他的老丈人,師姐做了他的媳婦,那就是一家人了,”
“有了這層關(guān)系,以后買他的金蓮錢,應(yīng)該會給我個折扣吧?如果這都不給,那他可真夠不要臉的?!?p> “不對,他就是這么不要臉!”
......
......
十日前,北疆,大秦邊境線上,
一望無際的騎兵浩浩蕩蕩,騎陣如長蛇般護送著六十余輛豪華車駕出現(xiàn)在邊境的一條官道上,馬上騎士的頭盔上,都系著長長的金穗,昭示著這支騎軍的身份,北夏王庭鐵騎,整個太平洲最最精銳的騎軍。
這時候,有一支萬人的銀甲騎士從遠處奔來,清一色的白馬銀盔,軍威鼎盛,氣勢絲毫不弱于北夏王庭鐵騎,人人腰佩北疆刀,懸掛游擊弩,陣中數(shù)百面旌旗上,繡著一個大大的“貞”字。
大風驍騎二十四營中,頭等王牌精銳,貞字營,
這支貞字營騎軍在臨近官道時,開始轉(zhuǎn)向,與北夏軍并駕齊驅(qū),走在最前頭的,是一位面容英俊的精壯漢子,肩上一桿大戟,也讓北夏大軍一眼就認出他來,老對手了,貞字營大統(tǒng)領(lǐng),張虎牢。
張虎牢也是剛剛收到朝廷消息,這次迎親,北夏皇帝拓跋英雄,竟然親自來了。
按太平洲七大雄國的禮制,皇帝娶親,迎親隊伍可達三千人之多,但若是皇帝親至,迎親隊伍可達兩萬到三萬之間,而且本國邊境,必須有大將護送。
如今的北疆,除了上將軍秦廣之外,官帽子最大的,就是張虎牢了。
王庭軍陣中,有一騎離開隊伍,朝張虎牢這邊策騎而來,離得老遠,馬上之人便笑呵呵的打招呼,
“老張,老張,天意難測啊,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沒想到咱們兩家如今就要成親家了?!?p> 張虎牢冷冷的瞥了來人一眼,面上不動聲色,他雖然心里恨不得將此人扒皮抽筋,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人乃北夏難得的將才。
北夏朝廷中有七座山頭,號稱七大王,來人便是其中的南沖大王,吳桂莒,北疆這邊戲稱此人為“無規(guī)矩”,麾下足有大軍三十萬,是北夏皇帝的心腹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