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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

第94章 何為殺手锏

魅羽活佛 高魅 6563 2020-11-14 15:32:34

    魅羽從這堆人進(jìn)來之后,就如同隔壁的冰璇見到乾筠一樣,整個人都懵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連懷里的小川拿小手捶打她的胳膊都沒覺察到。

  無澗還是黑黑瘦瘦的那個樣子,同一年前相比沒多大變化。這么說不準(zhǔn)確,外貌雖無太大變化,但氣質(zhì)上比那時候要自信、光彩得多。他們這幾人應(yīng)當(dāng)是和靈寶請了假,剛趕來不久。魅羽不記得白天在湖上見過他們。

  她想起那時附體啟婭,在靈寶老家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真是百感交集。又想起陌巖說過的話:“無澗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只不過因為口吃,一直以來缺乏自信?!?p>  此時同來的人都在望著無澗。他的目光掃了一圈大廳,遇上魅羽隔壁桌坐的育鵬,二人互相點(diǎn)了下頭。

  “去、去找個角落吧,清凈。不過我和縛、縛元得先去給師叔請安?!闭f完便和縛元一起朝乾筠那桌走去,其他人則走向角落找桌子坐下。

  此刻魅羽望著無澗的背影,心里沖他說:也許你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你曾有過一個老師。雖然他在你的生命中只存在過短短的二十天,但對你產(chǎn)生的影響卻是不可估量的……

  轉(zhuǎn)過身來,怔怔地望著桌上的食物,已經(jīng)胃口全無了。

  可憐的錚引,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澳阍趺戳??不舒服嗎?”

  “你先吃,我出去走走,”她目光低垂,抱歉地沖他說。跟著抱著小川站起身來,離開座位,就要出門。

  不料迎面又撞上一群人,是兮遠(yuǎn)和幾個師姐妹。魅羽立刻駐足,抱著小川朝兮遠(yuǎn)躬身叫了聲“師父”。

  兮遠(yuǎn)瞅了她一眼,沒說話,朝錚引那邊望去。錚引慌忙站起身行禮,“道長好?!?p>  只見兮遠(yuǎn)面色陰沉,向他走近幾步,盯了他一會兒。魅羽知道自己白天曾多次公開維護(hù)錚引,還因此惹得三個女時辰官對魘荒門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能讓兮遠(yuǎn)不快了。

  不過還好他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擺擺手,“錚將軍不必多禮?!?p>  說完徑自朝大廳里面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怎么又冒出來一個?”

  疲憊不堪的師姐妹們一個個和魅羽打了招呼,便跟著師父去里面坐了。走在最后的蘭馨卻來到錚引那桌坐了下來,盯著他看,把他看得很不好意思。魅羽見狀,也只得放棄了出去的打算,抱著小川走回來重新入座。

  “哎我說,咱家小妮子嫁人和改嫁的速度都是杠杠的,”蘭馨似笑非笑地對魅羽說道,“這還做什么仙女啊?趕緊給小川生個弟弟妹妹吧?!?p>  才見過無澗,蘭馨這話無疑在魅羽的傷口上撒了鹽。不過她也沒做解釋。雖然目前她并沒有接受錚引的單戀,但在別人面前還是要給他面子,沒必要和誰都澄清一番。

  不要說錚引了,即便是在少光天,陌巖就在附近時,她也沒當(dāng)眾駁過聶馭的面子。正因如此,她和聶馭目前還能以朋友相處。這是她和男人們相處時的準(zhǔn)則,外人若是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好了。

  當(dāng)然這不包括對她的敵人。比如百石,她若是將來必須和他在一起的話,那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盡失……

  恰在此刻,從大門口走進(jìn)來涅佩佩和幾個天旭官。剛剛離開賽場的時候,魅羽見錚引囑咐了八個親兵,讓他們看好涅佩佩。果然,緊跟著入內(nèi)的便是那八個修羅兵,也不吃喝,徑自到大廳一側(cè)的角落里站好。這六男二女雖然外貌穿著都似平常,可魅羽看得出他們各個都是和自己水平相當(dāng)?shù)母呤郑膊恢P引從哪里請來的。

  三個女天旭官對涅佩佩可真是如眾星捧月一般,邊走邊大聲贊她和原先的六個姐妹是如何的品行高潔、氣質(zhì)華貴。同時感嘆世風(fēng)日下,以及今日參賽的年輕女選手們都是多么不入流等。

  蘭馨的臉色倏地變了?!斑@仨老妖婆,狗眼看人低,竟然惹到咱姐妹頭上來了?我忍她們很久了。”說著就要起身前去滋事,被魅羽拉住胳膊。

  “別沖動,今日不是時候。以后會有機(jī)會收拾她們?!?p>  ******

  眾人用過餐后,東道主請大家去附近一個低矮的小土坡上看焰火。魅羽將滿眼困意的小川在背后背好,同錚引隨著人流朝小土坡上走去。

  夜色漆黑,濕潤的海風(fēng)夾著海藻的味道一刻不停地穿梭于酒足飯飽、面醺耳熱的人群中。好客的東道主在坡頂也擺了幾張桌子,上面放著酒水。

  魅羽剛登上坡頂,便聽得砰砰巨響,已有五色焰火升空。在鬼道,尋常日子是見不到焰火的。有次普仞王大壽時曾放過一次焰火,兮遠(yuǎn)還特意帶了幾個女徒弟前往謨燼灘觀看。

  而此刻的焰火比那時要壯麗不少。小川從睡夢中被驚醒后,還沒來得及表達(dá)不滿,便被絢麗的天空吸引住了。魅羽見他喜歡,便盡量往人少的地方去,好讓他看個盡興。不知不覺,便離人群有些遠(yuǎn)了。而錚引在聽一個親兵匯報什么事情,所以也沒跟上來。

  “妖術(shù),你們這伙人使妖術(shù)!”

  魅羽扭頭望去,見旁邊的小樹林前站著八個年輕人。當(dāng)中的一伙人不知是哪個天界來的客人,身著寶劍,衣衫華貴,此刻正伸手指著對面以無澗為首的幾個小道士。

  無澗沒有出聲。一旁的縛元輕蔑地笑了笑,說:“技不如人,就污蔑人使的是妖術(shù)?”

  “怎么不是妖術(shù)?”一紈绔子弟模樣的人怒道:“這個結(jié)巴只要一用功,我們的力道就都使不出來了?!?p>  站在縛元身后的四潁既是東道主家的,見狀走上前來說:“我們并非有意為難你們。但是你們?nèi)⌒e人口吃不對,得道歉。”

  “他難道不是結(jié)巴嗎?他是的話我們說的就是事實,有什么不對?”

  縛元火了。“那我還說你們都是笨蛋呢!我說的也是事實?!?p>  “算了,”無澗說,“我、我們走?!?p>  說完便帶著另外三個伙伴走開了。

  魅羽在一旁聽了,暗暗皺眉。之前她和陌巖、鶴瑯附體去靈寶那里偷聽,弄回來一本初級心法。雖然是初級,已經(jīng)讓魅羽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現(xiàn)在這幫原本就出身正統(tǒng)、資質(zhì)一流的道門弟子們已經(jīng)跟隨天尊學(xué)藝一年多了。而這一年魅羽東奔西跑,雜七雜八的東西是學(xué)了不少??扇羰潜刃逓榈脑?,這些人可能已經(jīng)超出自己一大截了。一發(fā)功別人就使不出勁兒來了?這聽著可玄乎著呢……

  一只手緊緊握住了魅羽的左臂。她扭頭一看,居然是無澗,此刻站得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

  不,這不是無澗。雖然是無澗的身軀與外貌,但他的神情是那樣的熟悉。他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個不同的靈魂。

  “老七,你還好嗎?”無澗雙目灼灼地望著她,聲音有些顫抖。

  魅羽如同被重錘擊中了胸口!她張開嘴想說話,但聲音卡在嗓子里發(fā)不出來。

  不、這不可能!她一定是聽錯了。

  “無澗哥哥,你在這兒呀,”啟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無澗立刻松開魅羽,臉上的神色也恢復(fù)了正常??慎扔鹨呀?jīng)回過神來,反手抓住他,沖他哀求道:“你別走?!?p>  “魅羽姑娘,你、你這是干什么?”無澗不悅地掙脫了她的手,“有事找我?guī)熓迦フf吧,跟、跟你又不熟?!闭f著便要走開。

  不熟?魅羽絕望地想,我還和你親過嘴呢,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望著他那對眼睛?!澳阍谀膬??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啟婭伸胳膊擋在了魅羽面前?!斑@位姑娘你是在干什么?請你自重?!?p>  “我只想問他一個問題,”魅羽揪著啟婭的袖子,噗通跪了下來?!扒笄竽銌I,我問完這個問題就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號?”啟婭用力掙脫,但魅羽抓得很緊。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魅羽知道她這么說,啟婭也不會理解,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背后的小川像是和她心意相通,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別理她,”無澗沖啟婭說,“糾纏不清地,看樣子是失心瘋了。”

  二人轉(zhuǎn)身離去。魅羽站起來又要跟上,卻發(fā)現(xiàn)胳膊再次被人抓住,這次是錚引。他的神色十分冷峻,沒有看她,只是拖著她往回走。她哭咧咧地想要掙脫,頭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力氣這么大。

  白天才用了覓蹤術(shù),已經(jīng)把內(nèi)力消耗得所剩無幾了。此刻心力交瘁,便和那些凡間背著小娃的普通女子一樣,任他牽著走。

  來到一張擺著酒水的桌前,錚引松開她,端起一壺冰茶,一抬手全澆到了她的頭上。魅羽渾身打了個大冷顫,瞬間回復(fù)了清醒的狀態(tài)。連背后的小川也止住了哭聲。

  在修羅新兵訓(xùn)練營時,教官同他們說過:“如果你的戰(zhàn)友們在任何時候出現(xiàn)神志不清的癡迷或瘋狂狀態(tài)——這在充滿殘酷和血腥的戰(zhàn)場上是十分常見的——把你隨身攜帶的水淋到他們頭上就好了。”

  嗯,這還是魅羽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而且自己是被淋的那個,不過確實管用。而戰(zhàn)場不見得就得是刀光劍影的地方。

  冷靜下來之后,她便開始意識到了這里面的危險。無澗現(xiàn)在可是靈寶的徒弟。連她和陌巖都能借助九瘍梅來附體這些小道士們,靈寶要是想通過無澗來影響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因為歿天樞的緣故不見得會殺她,但把她控制和囚禁起來解解氣還是有可能的。

  只是剛剛無澗的那份神情實在是太熟悉了,讓她不得不相信那就是陌巖本人。她不認(rèn)為靈寶有能力做到這點(diǎn),無論他的法力如何強(qiáng)大。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不還有個百石嗎?雖然她目前還不清楚百石的修為具體到了什么程度,但這么多年來他都潛伏在陌巖的體內(nèi),要想模仿陌巖應(yīng)當(dāng)不是難事。他若是已得知自己就要去天庭,那現(xiàn)在出手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送你回去吧,”錚引沖她說,看起來怒氣也消了大半了。

  她點(diǎn)點(diǎn)頭。明天一早,凡是通過了預(yù)選賽的選手都要被召集起來開會,后天她們就要被帶上天庭準(zhǔn)備決賽了。此時不宜節(jié)外生枝。

  然而狩獵還有五日的時間,她說好了要來和錚引一同對付崇輔的。這個老家伙之前使詭計沒得手,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他若是明天不出手,她又該怎么辦呢?

  ******

  第二日清晨,前來狩獵的客人們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下榻的住所。狩獵有如下幾種選項。

  一是往西行十五里地,便是南長音島上最大的山脈——瀾影山。這座山以各種飛禽出名,當(dāng)中有種大鳥叫龍翁,身形矯健,羽毛瑰麗,是弓箭狩獵者們的最愛。

  二是往南八里地,是一片保護(hù)良好的原始叢林,里面藏著各種奇珍異獸。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全的,但要提防一種叫皇猁的猛獸,所以只建議有狩獵經(jīng)驗并身手過硬的客人前往。

  其他大多數(shù)客人,要么是去北面的一片草原,獵取各種鹿啊羚羊啊等較為溫順的動物。不怕遠(yuǎn)的客人還可以去南長音周邊的小島上,捕捉棲息在島上的一些海洋生物。

  修羅人因為是坐飛船來的,去其他島嶼輕而易舉。拿崇輔的話來說就是:“來這里主要是散心的。這殺生的事嘛,老頭子能少做就少做?!?p>  他這么一說,在戰(zhàn)場上廝殺慣了的索宇大將軍自是不會滿足于同他一起去“散心”。一早便帶著孫女和親兵,騎上租來的馬朝瀾影山去了。錚引雖然是修羅軍中的神箭手,但索宇的箭術(shù)也是有名的。

  于是錚引便只得帶上一眾親兵,護(hù)送著崇輔一同登上他的座駕,前去附近的島嶼。在沒上船時他就很清楚,自己這次怕是有去無回了。這個老狐貍知道魅羽是來幫自己的,偏偏選擇魅羽去開會的時候離開,并且去的地方是必須坐飛船才能迅速到達(dá)的外島。這樣魅羽即使散會后想要趕過去幫忙也來不及了。

  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崇輔就怕了魅羽。不過是因為她和涅道關(guān)系親密,而崇輔目前還沒到要和那個魔頭撕破臉的時候。

  可錚引還能怎么辦呢?總不至于慫到要派人去找魅羽求救,這他做不來,崇輔估計也很清楚這一點(diǎn)。另外,錚引既不能帶涅佩佩去一同冒險,也不能把她一人留下,雖然崇輔敢動涅道姐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錚引留了五個護(hù)法高徒保護(hù)涅佩佩,只帶了三人一同前往。

  死就死吧,他有些賭氣地想。昨晚發(fā)生的事雖然他還不太明白,也不想問她,但看她當(dāng)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估計多少是和陌巖有關(guān)。他當(dāng)時一壺冰茶澆到她頭上,固然是想讓她清醒一下,也是因為他心里氣。

  人都不在了,還不死心嗎?為了去找陌巖,不惜上天庭做七仙女,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見。留他錚引在今后的這些歲月里,或者孤獨(dú)終老,或者戰(zhàn)死在夭茲人的戰(zhàn)艦前。那還不如今日便死在這里,她至少還會為自己傷心一番,是吧?

  ******

  飛船起飛沒多久,先是遇到一棵小山一樣的盤雅樹,樹上有六七十戶人家的樣子。繞過樹后又飛了一會兒,降落在一個無人居住的碧綠小島上。回頭能看到遠(yuǎn)在天邊的南長音海岸線。

  一身淺褐色布袍的崇輔帶著兩個老仆,貌似愜意地離開飛船,朝著一片鋪滿碎沙石的海岸走去。錚引先是叫來親兵隊長,安排了一下在島上的部署。昨天魅羽不是要他好好利用自己的“天眼”嗎?降落前他已凝神將島上的環(huán)境粗粗瀏覽了一遍。

  之后又和一同前來的三個護(hù)法高徒簡單說了幾句。

  能做的他都已經(jīng)做了,接下來提心吊膽也沒用。便找了塊較為平緩的大石頭坐下,望著藍(lán)綠色玉石一樣的大海出神。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生命的最后時刻了。他把自己這短短的一生快速回想了一遍。其實想不快也不行,因為那頭二十年的時光幾乎是日復(fù)一日地相似。生命是在最近兩年才豐富起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原本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兵,原本也是孤身一人,沒有人理解。她第一次離開前庭地,第二次離開前庭地的時候,他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結(jié)果她的每次出現(xiàn),都成功替他解了圍,免掉性命之憂。為什么還是這么不知足呢?他突然后悔昨晚那樣對她。陷在愛里的心,就如一只怎么吃也吃不飽的怪獸……

  一名親兵跑了過來?!皩④?,崇輔大人不見了!”

  “不見了?”錚引皺眉,“什么意思?整個島都找遍了嗎?”

  “找遍了。事實上,前一刻他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挖沙子。后來撇下兩個老仆,離開海岸往回走。以為他要去解手啥的,結(jié)果一眨眼就不見人了?!?p>  不見了最好。正想著,錚引便感到整個島輕微地震動起來。周邊的海域看似也受了影響,原本溫和低調(diào)的海浪開始變得焦灼不安。

  “上船,”錚引吩咐道。親兵立刻從懷里抽出信號筒,朝天發(fā)了個信號。

  震動越來越劇烈。直到此刻,錚引也沒有把當(dāng)前的異象同崇輔的失蹤聯(lián)系在一起。只是想,找不著崇輔大人就這么回去了,算是“重大失職”。然而有全體兵士證明當(dāng)時的情況,這么做是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

  待到眾人都上船后,要關(guān)艙門了,卻發(fā)現(xiàn)少了三個士兵,剛好便是那三個隨錚引前來的護(hù)法高徒。錚引暗叫不妙,凝神用天眼將小島又瀏覽了一遍。

  三個高徒還各自在錚引吩咐他們守候的地方,但此刻都已氣絕。一個是被掌力擊中前胸,仰面倒地而死。一個被快刀割破了喉嚨,背靠大樹坐地而亡。還有一個被掛在樹上,不清楚是怎么咽氣的。

  錚引如墜冰窖。崇輔居然有這么厲害嗎?那還好魅羽沒有一同前來。

  “報!船開動不了,像是被人損壞了?!?p>  他長嘆一聲,“都下船吧?!?p>  出了飛船,此時島上方整片天空的顏色都變成了烏青色。并非有烏云,而是天色便是如此,十分詭異。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晃動將站在船周圍的眾人掀翻在地。錚引還未起身,便感到島的西南角在上升,越翹越高,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從海底給托了起來。

  整個島朝東北方傾斜,士兵們站立不穩(wěn),一個個向著海面滑去。有的及時抓住了地面上的植被,還有的徑直落進(jìn)了海里。錚引的手臉在下滑中多次擦傷。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棵樹的根部,頭頂一人砸落下來,手一松,又向下滑。

  突然間,膝蓋撞到一塊凸起的大石上,把他疼得悶哼一聲。不過總算是抱住了大石。這時小島的上升之勢也已基本止住。錚引如同掛在懸崖上,喘了口氣,抬頭朝前方望去。

  崇輔便立在那里。腳下空無一物,卻穩(wěn)穩(wěn)地立在他對面不遠(yuǎn)處的半空。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淺褐色的家居袍,可面色與神態(tài)簡直就是不可一世的魔王。

  他的右手先前如火炬一般明亮熾熱,此刻正在漸漸地暗淡下來。估計就是這只魔手剛剛把整個小島的一端從海里給舉了起來。

  “我原本并不想傷及無辜,”崇輔瞇起猩紅的雙眼盯著他,“現(xiàn)在你這些屬下的命,都得算在你的頭上了。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我斗!還有那個丫頭,我遲早收拾她?!?p>  言畢,雙臂一張,腳下的海水驟然在他背后翻起巨浪,越升越高。最后除了頭頂還能看到一線天空外,錚引和其他命懸一線的兵士幾乎都被海水包圍了。

  崇輔雙臂一震,海浪砸向傾斜的島面,那些手中抱著搖擺不定的植被的兵士紛紛落下,跌入海中。錚引因為抱的是石頭,只覺周身被砸得劇痛,但并未落下。

  只見崇輔手又一揮,一把鋒利的冰劍從海中升起,瞬間飛向錚引。劍鋒穿過他左肩的鎖骨,將他釘在了背后的泥土中。

  錚引大叫一聲,只覺左肩中融化的冰水和血水一齊從傷口中涌出。眼中望見崇輔伸出一只手對著自己,同時朝著自己飛過來,看樣子是要親手把自己掐死才能解恨。

  錚引閉上眼睛,周圍的一切離他越來越遠(yuǎn)。腦中卻回蕩著在新兵訓(xùn)練營的時候,魅羽一到休息時便對著圍成一圈的聽眾開講的長篇評書。

  “上一回說的是,樊天旭醉酒夜會劉寡婦……”她清脆的聲音將他包圍。

  但聽“砰”得一聲震天響。錚引睜開眼睛,看到崇輔那張猙獰的老臉就在自己面前一尺處。原本兇神惡煞的面色,此時變成驚懼和不可置信。他的左側(cè)額頭上有個恐怖的黑洞,洞里正在往外冒血。

  崇輔就這樣盯了錚引一會兒,之后便直直地跌落下去,仰面跌入海中,一動不動了。錚引剛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呼吸都停止了,這時才開始大口喘氣。

  然后他才發(fā)現(xiàn)右前方的半空中還站著個人。這個人是他某個親兵的模樣,但瞬間卻變成了魅羽。估計是她之前使用了什么攝心的法術(shù)了吧?

  此刻她的手里握著一件黑色的金屬事物,臉上帶著壞笑,沖著腳下已經(jīng)一命嗚呼的崇輔說了兩句話。

  “之前亮的那些刀箭是糊弄你的,老人家!真正的利器,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給人看呢?嗨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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