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內(nèi)
素離在匯報說:“將軍,屬下今日去打聽過了,說蕭小姐下午就出城游湖去了?!?p> “去備馬?!?p> 黑夜里,一輛馬車離開長安城向郊外奔去。
馬車內(nèi),賀澤羽正在冥思打坐,素離則安靜地守在一旁。
賀澤羽突然睜眼命令素離:“回去?!?p> 素離沖車夫吼道:“立刻調(diào)頭?!?p> 馬車調(diào)頭不久,一群黑衣人從后面追了上來,速度極快,一下子就將馬車團團圍住。素離拔劍跳下馬車去迎戰(zhàn),賀澤羽則是在里面坐著。馬車外瑟瑟的風(fēng)鳴聲,樹葉晃動的沙沙聲,刀劍碰撞的廝殺聲,此起彼伏,好似奏著夜曲。
片刻后,車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素離拉開車簾,說道:“主子,人都解決了,車夫受了傷,屬下來駕車?!?p> 今日是赴蕭小姐的約,不方便被太多人知曉,所以只有素離一人護衛(wèi)。一番廝殺,素離雖然只受了些輕微小傷,但是以一敵十,精力消耗殆凈,已是經(jīng)不起第二場搏斗了。想到這些,素離有些不安,得趕緊把將軍送去安全的地方,素離不斷揮舞馬鞭,心想著快些快些再快些。
一路飛馳,總算看到了長安城,素離心安不少,可進城不久,經(jīng)過東市街時再次遇到了埋伏。無數(shù)利箭乘著夜色沖馬車射來,素離快速躲閃,帶著車夫躲進馬車,馬車車身是特制的,能擋利箭,防刀槍,過了一會,放箭停止了,一群黑衣人慢慢向馬車靠攏。
賀澤羽一掌擊開車頂,飛躍而起,與暗藏高處的弓箭手廝殺,素離和車夫則與身旁的黑衣人交戰(zhàn)。
此時的韓念伊在長安街上游蕩著,自己是出來找瑾王的,卻忘了自己根本不認(rèn)識瑾王府,想找人問問,可今夜的長安街格外冷清,街面上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走著。她正疑惑,忽然有廝打聲傳入耳中,她忍著疼痛躍上房頂想看個究竟,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東市街上有一群黑衣人在攻擊一輛馬車。
韓念伊最喜歡看熱鬧,借著夜色,掩在屋脊后慢慢向東市街靠近。
一個紫衣錦袍的男子,在檐上疾步飛躍,手中利劍在月光下散發(fā)寒光,刀起劍落,一個個黑衣人從屋頂?shù)粝?。將高處的人都處理干凈,他又縱身跳下,去幫助被黑衣人包圍的男子,看著裝那應(yīng)該是個侍衛(wèi),再細(xì)細(xì)一看。
“怎么又是他?!”韓念伊看清了紫衣男子的臉,嚇了一跳。
“能被這么多人追殺,這男的一定不簡單。”
“想那么多干嘛?韓念伊你又要多管閑事了?”
“不不不,我和他已經(jīng)兩清了,我不認(rèn)識他?!?p> 韓念伊心情復(fù)雜,心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斗爭。
“可不是我見死不救啊,誰讓你之前態(tài)度那么差?再說我這身手要是下去,估計得尸骨無存,好漢你自求多福吧?!表n念伊自言自語著,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時,一個黑衣人從背后偷襲素離,賀澤羽一把推開他,一揮劍擋住了黑衣人的攻擊,可是左肩卻被原本跟自己對打的黑衣人刺傷了,鮮血順著手臂劃過指尖低落在地。
“敬你是條漢子,幫你一把。”
賀澤羽為自己侍衛(wèi)受傷的情形被韓念伊盡收眼底,心里產(chǎn)生了敬佩之意,決定再多管一次閑事。
在屋檐上環(huán)視一圈,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街邊,韓念伊跳下去,走到馬車前,把車夫趕下,丟給他一錠銀子:“馬車我買了?!避嚪蚩粗种械你y子還沒回過神來,車馬已經(jīng)消失在了黑夜里。
“駕駕駕…”韓念伊快速駕著馬車沖進黑衣人的包圍圈,沖黑衣人撒了幾把藥粉,看著站在原地的賀澤羽,喊道:“還不上來。”賀澤羽和素離對視一眼跳上馬車。
韓念伊勒住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著城門奔去,不知道為什么,韓念伊總覺得今日的長安街靜得出奇,暗藏危機,她能感覺到那夜色之中還有什么人正在伺機而動,所以她覺得城外更安全。
素離看著窗外越來越遠(yuǎn)的長安城,想到剛剛在樹林遇到的埋伏,瞬間懷疑起剛剛救過自己的少年,大吼出聲:“停車停車?!?p> 韓念伊聽到車?yán)锏慕泻奥暲兆×隧\繩:“吁…怎么了?”
素離掀開簾子問韓念伊:“你要去哪???”
“不知道啊?!表n念伊自然地聳了聳肩。
望著眼前少年人畜無害的模樣,素離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回頭,去剛剛經(jīng)過的廢廟,我家主子受傷了,傷口需要處理?!?p> “哦?!表n念伊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又調(diào)頭向廢廟駛?cè)ァ?p> 素離扶著賀澤羽在廟內(nèi)的長椅上坐下,韓念伊靠在門邊看著那個一路上未曾言語的賀澤羽,心里想著:你這次總該給本姑娘道謝了吧。
素離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帶,準(zhǔn)備給賀澤羽包扎傷口。
“喂喂喂,你干嘛呢?”韓念伊推開了素離,檢查了一下賀澤羽的傷口,開始戲弄素離:“他這傷口很深,你這么包扎會爛的,到時候你家主子成了獨臂大俠,你可是功勞不小呢?!?p> “你?!彼仉x聽她這么說,臉都?xì)饩G了。
“你什么你,旁邊有小溪,去打些水來。”韓念伊決定好人做到底,給賀澤羽療傷,見素離不動彈,又催促他:“杵那干嘛,快去呀?!?p> 素離看著賀澤羽,見他微微點頭,便找了個器皿準(zhǔn)備出去。
“等會兒,把你匕首給我。”韓念伊指了指素離的腰間。
素離警惕起來,可看著賀澤羽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還是把匕首給了韓念伊,然后出去打水。
韓念伊在賀澤羽面前搖晃著匕首,笑得奸詐:“你的小命現(xiàn)在可在我手里了。”
誰知,賀澤羽理都沒理她,竟然還閉上了眼睛。韓念伊哼了一聲,抬起他受傷的手臂,用匕首將傷口處的衣服慢慢割開,動作很是輕柔。賀澤羽微微睜眼,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眼里有了一絲暖意。
“水來了?!彼仉x端著水走進來,放在韓念伊的手邊。
韓念伊掀開自己的外袍,從中衣的下擺上撕下一塊布來,浸了浸水,擰開,看著賀澤羽道:“忍著點,會有點疼?!?p> 她小心地擦拭傷口,見賀澤羽一聲不吭,故意使壞加重了些力道,賀澤羽劍眉微緊,睜開眼看著她。
韓念伊避開他的眼神,心里暗爽:原來知道疼啊,讓你目中無人。她掏出楚靈給自己的藥瓶,往賀澤羽的傷口上倒了一些,然后又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了布條幫賀澤羽把傷口包扎好,一氣呵成,動作很是嫻熟。
韓念伊自小隨著父親征戰(zhàn),父親,弟弟和家里的護衛(wèi)時常帶著各種各樣的傷回來,韓念伊每次都會幫忙包扎,再加上師父老頭兒是個神醫(yī),雖然自己沒學(xué)到多少有用的本事,但處理些小病小傷還是沒有問題的。
韓念伊幫賀澤羽弄好,又指著素離說道:“你,過來坐下。”
素離明白他的意思,不過覺得自己皮糙肉厚這點傷是小事,主子無恙便好,說道:“我沒事兒,這點傷算不得什么?!彼呷ベR澤羽的身邊,焦急地詢問賀澤羽:“主子,您可覺著好些?”
“小傷?!辟R澤羽看出了素離的急躁不安,想來是被韓念伊剛才的話嚇著了。
“喲,您沒啞巴啊?”韓念伊見他終于開口,立刻調(diào)侃他:“這次可還是我多管閑事?”
賀澤羽明白她的意思,道了句:“多謝?!?p> 韓念伊滿足地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看看,現(xiàn)在不安全,等過些時候我們再回城?!表n念伊看了看素離,還是把藥瓶丟給了他,隨后出去了。
韓念伊確認(rèn)了一下周圍沒有埋伏,就走到了小溪邊,剛剛自己雖然沒有動手,但一路駕馬,手臂揮動韁繩,還是牽扯到了背后的傷口,她明顯能趕緊到自己后背有幾道口子有些開裂了。望著小溪,伸手感受了一下冰冷的溪水,想了想還是決定下去洗一洗,清理一下傷口,果然如她所料,脫下的里衣上沾著幾道血痕。
“將軍,他怎么還沒回來,會不會中了埋伏?”素離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又或者他會不會去找他的同伙了?”
不是素離忘恩負(fù)義,只是韓念伊出現(xiàn)的時機太過湊巧,而且還隨身帶著療傷的藥,這很容易讓人起疑。
“我們出去看看。”
說著兩人走出了廢廟,一左一右分兩邊找尋韓念伊。
走了一會兒,賀澤羽聽到溪邊有動靜,他放輕腳步靠了過去,隔著樹枝,他看見溪水里有一個身影,細(xì)看之下,應(yīng)該就是救了自己的少年,她頭發(fā)綁著,潔白的背部展露在月光之下,幾條血印格外突兀。他受傷了?賀澤羽正想著,目光被岸邊的一抹鮮紅所吸引,仔細(xì)一看竟是一個肚兜,女子的貼身肚兜,賀澤羽猛然清醒:她是女的。想到這里,他立刻轉(zhuǎn)頭,不再看水中的倩影。
素離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異常便過來尋找賀澤羽,賀澤羽看到素離靠近,嚇止住他:“快走,不許過來?!?p> 素離一震,立馬轉(zhuǎn)身走開,被這聲音驚到的還有水里的韓念伊,她立刻俯下身去,將身子藏在水里,沖著岸邊喊:“是誰?”韓念伊借著月光,看到了那一抹紫色身影,氣得直咬牙:“混蛋,本姑娘救了你,你不知恩圖報,居然還敢偷看本姑娘洗澡。”
素離隨著賀澤羽回到廢廟,看著他一臉復(fù)雜的表情,自己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擔(dān)心又好奇地問:“將軍,發(fā)生了何事?可是那小子有問題?”
賀澤羽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又聽到素離提起她,自己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那個月光下的潔白背影和那鮮紅的肚兜,猛得有些臉紅。
察覺到賀澤羽的異樣,素離驚得一哆嗦,自家將軍是怎么了?居然臉紅了?不對,將軍會臉紅?在素離的心里,賀澤羽的臉是玄鐵所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扇缃裨趺磿樇t呢?
素離在猜疑,賀澤羽在震驚,廟里一時間風(fēng)聲可聞,忽地一個憤恨的聲音傳來。
“混蛋,我殺了你?!表n念伊惱羞成怒地跑進來,沖著賀澤羽出拳。
“素離,你出去?!辟R澤羽一邊躲閃著韓念伊,一邊示意素離出去。
不知是賀澤羽底子太好,還是韓念伊功夫太差,賀澤羽在受傷的情況下讓她一只手,韓念伊還是傷不了賀澤羽分毫。
驀地,賀澤羽想起了她后背有傷,便一手抓住韓念伊揮來的粉拳,順勢旋轉(zhuǎn),將她反抱在自己懷里,再用自己受傷的手按住她的另一只手,就這樣韓念伊整個人被圈固在了賀澤羽的懷中,小姑娘第一次與男子有這么親密的接觸,只覺一陣眩暈,整個人僵住了。
“怎么?美人計嗎?”
賀澤羽輕浮的話語在韓念伊耳邊響起,韓念伊清醒過來。
“放開,你放開我,你無恥?!表n念伊用盡力氣掙扎,可還是掙脫不開。
“欲擒故縱?”賀澤羽劍眉輕挑,將韓念伊的身子轉(zhuǎn)了過來正對著自己。
韓念伊看著賀澤羽的眼睛,雙眸里無盡幽暗,深不見底,仿佛要把韓念伊整個人都給吞沒,韓念伊望著賀澤羽的眸子出神。那張俊臉越來越近,猝不及防,賀澤羽吻在了韓念伊的唇上,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迅速蔓延在韓念伊的全身,還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將韓念伊的力氣從身體抽離,甚至意識開始渙散,在徹底失去意識以前,韓念伊一把推開了賀澤羽,小手捂著自己的嘴巴,用不可名狀的眼神盯著賀澤羽。
賀澤羽也從剛剛的溫存中清醒過來:“怎么?這不是你想要的?”
韓念伊一頭霧水,用手擦著薄唇說道:“你在胡說什么?”
“說吧,誰派你來的?又想得到什么?”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賀澤羽的心底閃過一絲慌亂。
“你到底傷得是手臂還是腦子?”韓念伊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好笑:“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本少爺一不貪金銀玉帛,二不喜功名權(quán)勢,所以縱使你有滔天的權(quán)力,潑天的富貴也與我無意,聽懂了嗎?”
“少爺?”賀澤羽重重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
韓念伊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想到自己身子被他看了,嘴被他親了,羞愧難當(dāng),倏地跑開了。
賀澤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思量著她剛剛留下的一席話,對這個女子越發(fā)的好奇了。
素離見韓念伊跑了出去,迅速進來查看主子的情況。
“將軍,將軍?!彼仉x一聲聲呼喚著出神的賀澤羽。
賀澤羽又?jǐn)[出平日里嚴(yán)肅冰冷的表情,問道:“通知素影了嗎?”
“屬下已經(jīng)放過信號了,想必素影正帶人趕來?!彼仉x本想問問關(guān)于那少年的事情,但看到主子的神色便按捺住了內(nèi)心的好奇。
羊腸小道上,韓念伊踢著石子,嘴里念念有詞:“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毕胂脒@一天,因為偷跑買了點吃食就被父親毒打了一頓;明明好心救了個人,卻被人當(dāng)做奸細(xì),還被強吻,這一天可不就是莫名其妙嗎?想到那男人親了自己,他竟然親了自己,韓念伊又惱又羞,大叫著發(fā)泄內(nèi)心的憋悶:“啊…”
看著微微泛白的天空,糟了,天快亮了,韓念伊不顧身上的傷痛,用上輕功快速往府里趕去,她本就是因私自出府被罰,這時候可不能再被發(fā)現(xiàn)自己偷跑了。
“為什么不駕馬車?那可是我花錢買的?!表n念伊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可已走了這么遠(yuǎn),總不能再回去拿吧,只好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