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檸隨著苗纖到達觀石窟時,場內(nèi)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高朋滿座,在場內(nèi)找了一圈,周檸并沒有看見林朽閣主,而是見到了一直在觀石窟等著自己的玉蘭,身邊有了熟人,周檸才安心了不少,便謝過了苗纖,讓她先行離開了。
隨著玉蘭找到了林朽閣主的座位后,她剛在林朽閣主座位后面的位置坐下,就清楚的感覺到了兩道帶有殺意的目光,直向她射來,一個是坐在對面的月潺,一個是坐在自己旁邊的云湘,周檸不禁苦笑,這還真是飛來橫禍,她不主動去找麻煩,麻煩反而自己找上了她。
看著前面空置的位置,林朽閣主不在,她心里還是有些慌的,畢竟除了月潺和云湘外,還有一些打量她的目光,雖然并不見殺氣,但多少都夾雜了些好奇,不屑,甚至是鄙夷。
所有人都落座后,正臺上方站出來一個身穿黑色繡金紋禮服的微胖老頭,他有看上去有些體虛,可能是年邁的緣故,待全場安靜下來后,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才運用起干枯的靈力提著氣,中氣十足道:“今日是我土教之子,順應天意、即位之日,我培平老朽先在這里,感謝各位貴客,能夠前來一觀我土教之子的大典?!?p> 話落,他雙手抱拳作揖,對著下方的所有賓客深深一揖,各賓客立馬站了起來,紛紛對他回禮,周檸也隨著眾人的模樣,照葫蘆畫瓢的回了一禮,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冷笑,云湘不屑的刺了一句:“真是東施效顰,可笑至極?!?p> 周檸沒有理會她,施完一禮又端正的坐了下來,臺上的老頭又道:“現(xiàn)在,我宣布,繼位大典,正式開始?!?p> 隨著他話音一落,石窟四周禮炮燃起,在空中有節(jié)奏的響了四聲后,緊接著是一陣氣勢磅礴的鼓聲響了起來,周檸這才看到林朽閣主、赤焰尊主悄悄的落了座,對面還有她三年前有幸見過一面的冽寒宮主,和曾在金城大殿之下見過的一襲金色華袍的銘洛殿主,不知是不是周檸的錯覺,她感覺到,除了林朽閣主回頭沖她微微一笑外,赤焰尊主和冽寒宮主都有意無意的掃了她一眼,就連銘洛殿主,也是沖她友好的一笑。
鼓樂聲落,紅毯的盡頭,一位身穿繡有上古圖吉獸圖騰的黑色拖地華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他一步一步的向著石窟正臺走來,身上王者之氣外溢,高貴與尊榮集聚一身,讓他在此時此刻成為全場的焦點,不少小主們已私下悄悄的竊竊私語起來。
周檸只看了一眼,因為距離較遠的緣故,看不清男子的輪廓,她倒也沒有多少興趣,便與一旁跪著服侍的玉蘭咬起了耳朵:“玉蘭,我聽說這土教之子是五位教主中年齡最小的,按理說五位教主年齡應當相差不大,為何他就這么特例呢?”
玉蘭偷瞄了四周一眼,見無人注意到她們,這才湊到周檸耳邊低聲道:“這個玉蘭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在另四大圣教之子都臨世后,不知為何,偏偏這土教之子一直未能臨世,在大家都以為土教到了培平老洞主這一代便是最后一代時,這土教之子偏偏又臨世了,他的臨世要比另四位教主晚了近十年,這是培平老洞主千盼萬盼,好不容易才盼來的,所以不僅老洞主,就連另四位教主也都對他頗為關照,可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呢?!?p> “這么厲害?”
“可不是,不過這小少主好似并不喜歡這樣光芒萬丈的生活,聽說三年前,他私自逃離了土教,還是近些日子才被抓了回來,老洞主怕他再一次逃跑,這才趕忙退位讓賢,用責任將他束縛住。”
“那還真是可憐!”周檸感慨。
出生越好,要扛起的責任就越大,她不禁有些同情起這位土教之子了,也不知為何,這一瞬間,她莫名想起了墨染,也不知道那個傲嬌,愛扮男子的小女孩如今如何了,過得可好?有沒有想過自己。
“姑娘,快看,圣子過來了?!庇裉m提醒到。
周檸這才正了神色,側(cè)頭看去,這一看之下,她驚的‘蹭’一下站了起來,這一站太過突然,膝蓋碰到了桌子的邊緣,帶的桌上的杯子,茶盞碎了一地,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在這安靜的石窟顯得極為突兀清晰,不僅將玉蘭嚇了一跳,還引來了全場的目光,就連筑塵也停下了腳步,蹙眉看了過來。
只一眼,筑塵心中一跳,又是驚駭,又是欣喜:“阿檸,是你嗎?阿檸?”
筑塵的聲音讓周檸清醒過來,原來筑塵就是墨染,可他不是女子嗎?為什么會變成土教之子?她有些不敢置信。
“阿檸,怎么了?”林朽閣主回頭,微微蹙眉問道。
周檸卻是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對著筑塵似是不確定的叫道:“墨染?”
“是我,我是墨染,阿檸?!敝m心中喜悅,自從回到土教,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她,可培平老洞主將他看的太緊,甚至以木生來要挾他,因此,他不敢有絲毫的異動,更不敢去金城的破廟找她,生怕被培平老洞主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將她變成第二個木生,可此時她為何會在這里,難道是培平洞主安排好控制自己的?
“阿檸,你為何會在這里?是誰帶你來的?可有傷到你?”筑塵向周檸走去關切的問道,絲毫不顧及場內(nèi)其他賓客。
隨著他這一上前,周檸卻是向后退了一步,尖聲道:“你別過來?!?p> “阿檸——”筑塵嚇了一跳,不敢動作。
“原來你在騙我,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阿檸,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阿檸,你聽我解釋?!?p> “虧得我日夜為你擔憂,時時刻刻期盼著你不要出事,原來,你竟是土教之子。”
“阿檸——”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你說話,不想再見到你?!?p> 周檸捂住了耳朵,眼眶濕潤,轉(zhuǎn)身逃離了觀石窟,筑塵想要追去,卻被反應過來的另四位圣教教主齊齊攔住
“今日是你的繼位大典,這么多人在場,切不可沖動行事。”赤焰尊主道。
“當以大局為重,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莫要任性?!辟畬m主也勸道。
“赤焰,我先去看看阿檸,你看好筑塵?!绷中嚅w主對赤焰尊主道。
“你快去吧,這里有我們,不必擔心?!背嘌孀鹬鲬?。
林朽閣主一走,筑城也抬腳想要跟去,此時,銘洛殿主道:“你如今去了也是無用,她不想見你,不管如何,有什么事等大典結(jié)束,待那女子冷靜下來后,你們再好好相談,你現(xiàn)在沖出去,不僅大典會一團糟,就以那女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你們也說不了兩句,反而會刺激到她?!?p> 這一句句的分析和安撫,讓筑塵冷靜下來,他看了高臺一眼,培平老洞主此時正雙目含怒的看著他,他這才清醒過來,不再執(zhí)拗的跟出去,卻也望著周檸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
大典再一次步入正軌,而沖出石窟的周檸卻是情緒崩潰,石窟很大很繞,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哪兒,也不想知道,只一個勁兒的往前跑,想要遠離高臺上那個集萬千光榮于一身的人,那個欺騙了自己三年的人,那個讓自己為了他連命都扔在了別人手里的人。
三年的點點滴滴,仿佛還歷歷在目,這些回憶是她無數(shù)個失眠夜的安眠藥,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可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一切全都是一場騙局,全都是他的謊言,而自己還在為了怕他找不到自己會擔憂,而第一時間答應林朽,以命換他后半生的平安順遂,親口答應將命交到了別人的手里,真是太可笑了。
她跑了許久,終于跑出了石窟,來到一片荒漠之中,看著偌大的盛景,天下之大,竟是連她的容身之所也無,她靠在石壁上,悲泣的失聲痛哭起來,此刻,她多想回家,回到那個沒有殺戮的和平現(xiàn)代,她想她的小屋,也想她的兩個閨蜜,小菲,悅悅,也想與她們長相聲音都相同的荷花與如花,她好怕,這個世界仿佛無時無刻不充滿了危險。
好似在印證她的想法一般,她剛一有這念頭,兩把寒光閃閃的雪白長劍便直刺她而來,一把對著她的心臟,一把對著她的眉心,容不得她有半分逃離,周檸感到撲面而來的殺氣,她知道此時的她躲無可躲,心中竟是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就這么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這么想著,她不再害怕,緩緩閉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并沒有像她料想般的疼痛,反而是兩把劍落地的脆響,和一個溫暖的懷抱。
“林朽——”周檸睜開了眼睛,看著來人那溫潤、俊勉的側(cè)臉,輕聲喚道。
林朽閣主并沒有理會她,反而摟著她腰的手分外用力,她雖疼的呼吸都有幾分困難,卻不敢說話,她知道此時的他——生氣了。
林朽閣主摟著她飛落至一塊突起的石壁上,看著下方兩個身穿碧藍色水紋的男子,嘴里發(fā)出寒冷的聲音:“玄水四煞?!?p> “林朽閣主!”兩人對著林朽閣主抱拳一禮后,其中一人冷聲道:“林朽閣主,我們此次是沖您懷中的女子前來,無意與您動手,還請您行個方便,莫要與我等為難?!?p> 林朽閣主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反問道:“玄水四煞怎的只來了兩位?這次行動,我猜你們不是受冽寒的吩咐吧?”
兩人一怔,其人其中一人道:“要這女子的命,我們兩人便已足夠,雖沒有冽寒宮主的吩咐,可有冽寒宮主的令牌,我們也不敢違抗,若林朽閣主非要插手此事,那就莫怪我等不客氣了。”
兩名男子五指一張,那兩把方才落在地上的長劍,似是有靈性一般,重新飛回至他們手中,他們中氣一提,朝林朽閣主懷中的周檸直刺而來,林朽閣主大手一揮,一道青色的靈罩將周檸罩在其中:“不要踏出這個光罩。”他囑托過后,迎面向兩位男子沖去。
“林朽!”周檸心中慌亂,她擔心林朽閣主出事,卻明白此時她什么忙也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光罩里面好生呆著,才不至于給他添麻煩,可看那兩人的身手,她知道就是不會讓林朽閣主有性命之憂,也會讓他一時脫不開身。
三人一時打得天昏地暗,黃沙漫天,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林朽閣主似是被兩人磨得沒了耐心,青綢一收,五指一張,一把散發(fā)凌冽青光的柳葉型長劍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帶著懾人的森寒。
此間一出,兩名男子有些猶豫,一時不敢動作,林朽閣主握劍腳步上前時,察覺到一縷靈氣回歸至自己體內(nèi),他一怔,向后看去,就見周檸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出了靈罩,正呆呆地,猶如看修羅厲鬼般的看著自己,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與恐懼。
林朽閣主突然有些慌亂,不知她為何要這般看著自己,但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懼,直覺告訴他會有很不好的事發(fā)生,他剛想上前抓住她,就見到她向后退了一步,嘴里顫聲而痛苦的吐出了四個字:“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