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雖然嘈雜,但劉轟動一眼便看見靠北一字排開的七八張實木桌。在凌亂的桌椅間,十分引人注目。
其中三張坐著人,劉轟動注意到桌上都擺著一枚紫色水晶雕刻成的植株。六葉,葉片之上繚繞著紫霧,有的葉尖甚至濃露低垂,飽滿誘人。
“這應該就是獵草隊了,擺上紫水晶說明他們在招人。”這些內行消息,都是剛剛從張秋煙口中得來的。
左側那張桌子后坐著三個人,兩個中年男子,一個精壯的大漢,三個人坐一起,荷爾蒙味十足。
劉轟動心里癢癢的,猛男就應該干猛……不對,猛男就應該跟猛男一起混。
不過問題是這三個人有兩個氣息渾厚,呼吸綿長,竟都是結丹中期,另外一個一看就是煉體士,一身蠻橫氣息,不好惹的樣子。
“他們不會看不起一個筑基期的新人吧?”劉轟動忐忑地走過去,其中一人抬了抬眼皮,直接拒絕:“人都齊了,只缺一個結丹中期的煉氣士,你去其它地方罷?!?p> 劉轟動只得悻悻地去第二張桌前,說話的是一個面色和善的胖子,手里盤弄著兩枚玉蛋,笑瞇瞇地道:“小兄弟,初來乍到???”
“前輩好眼力?!眲⑥Z動拱了拱手。
“去那邊,我們不招筑基期的小朋友。”那胖子沖第三桌努了努嘴。
劉轟動扭頭看去,那三個人里占了兩個是筑基期,唯一一個結丹,氣息虛薄,似乎還是剛進階結丹不久。
說實話,有點嫌棄。
那胖子一看樂了,嘿嘿笑道:“你個小子,自己不見得有幾斤幾兩,倒看不起別人來?!?p> 劉轟動聳了聳肩,反正第一次,隨便跟一個隊熟悉熟悉情況也好,于是抬腿走向第三桌。
剛走出幾步,桌后一名眉眼細長的青年靠椅背坐著,抬起頭瞥了眼劉轟動,出聲道:“看你下盤穩(wěn)固,勁勢含而不發(fā),是不是煉過體術?”
“正是。”劉轟動頓住。
“你若是能接住我?guī)熓迦揖褪障履??!蹦乔嗄晷α诵?,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邪性的感覺。
其所指的那人,是個干瘦老頭,攏著手坐在角落,陰影遮住半邊臉。另半張臉完美勾勒出顱骨的形狀,除了一層薄皮,頰骨上似乎再無它物。
老者徐徐站起,繞過木桌走到劉轟動面前,聲音嘶?。骸敖游胰坏?,即可入我隊來?!彼惺吕洌志褪且蝗瓝魜?。
劉轟動連忙雙臂封門,拳臂交擊,那老者渾身劇震,劉轟動卻是穩(wěn)如泰山。
老者瞳孔一縮,旁邊邪氣少年更是眼前微亮,做直身子。
老者手臂也是干枯,但手掌寬大似簸箕,拳上的力道也是不小,第二拳順勢而來。劉轟動依舊雙拳封門,接下這一招,不過力道兇猛,這次上身終于是微微一顫。
對面老者更是退了半步。卸下反震力道后,他眼中精芒閃爍,戰(zhàn)意昂揚:“看好了,我用上十成力道。”
呼的一拳,帶起絲絲尖銳的風嘯。
嘭地一聲悶響,老者連退三步,方才穩(wěn)住身形。饒是他,此刻眼底也掠過一絲訝然。這用七成力道能令其上身微顫,怎么用上全力,反而撼他不動?
劉轟動藏在衣袖下的皮膚發(fā)現(xiàn)一層淡淡靛藍,不過很快消失。這第三拳,他直接用上了藍魔靛體的防護神通。
“好!”青年連拍三下手掌,笑著一指旁邊的座椅:“咱們?yōu)鯇O隊有你一席之地?!?p> “我這半吊子煉體術,果然不值一提。”老者苦笑一聲,手攏在袖子里,依舊坐回角落。
“跟小輩玩玩,沒必要當真,師叔。”青年笑道。
那老者點點頭,半張臉重新縮進黑暗,一動不動,仿佛掩埋多年、剛剛出土的雕塑。
“小子你叫什么?”胖子伸過脖子來問,得到答案后,指向邪性青年:“這位我們?yōu)鯇O少主,也是烏孫隊的老大,以后注意些。那位是少主的師叔,你叫古師叔就是。至于我的話,癡長幾歲,叫聲王哥就是?!?p> 劉轟動一一見過禮,便一言不發(fā)坐著旁邊靜候——看這三個人的樣子,似在等什么人。
果然,更過申時,門外響起一陣一陣古怪的鐵鏈聲,一下下敲擊在石板路面上。伴隨著沉重的腳步,以及痛苦的咳血聲。
“來了!”劉轟動心想,扭頭看去,烏孫少主嘴角高高咧起,露出半邊雪白牙齒,看起來有點恐怖。
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個身著道袍,大概結丹初期的修為,黃臉長眉,面無表情,手里牽著一根鐵鏈。末端拴著一個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的男子。
男子腿骨扭曲,顯然已經(jīng)折斷,連滾帶爬地跟著黃臉男子走到著前,就勢往墻上一靠,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兩只星星似的寒眸冷酷地掃過桌邊五人,包括劉轟動,目光里盡是怨毒。
劉轟動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摸了摸鼻尖。烏孫少主打量了他幾眼,卻也并不說話,目光依舊放在門外。
“難道他們要等的,另有其人?”劉轟動疑惑。
很快,門外一道惶急的倩影出現(xiàn),沖進酒館大門,目光落在斷腿男子身上,滿臉疼惜之意。不過看見旁邊幾個人,登時冷靜下來,不疾不徐走到桌前,冷笑道:“烏孫胤,你究竟要搞什么鬼?”
“什么什么鬼?”烏孫少主茫然四顧。
“沒事你打斷我哥雙腿,將她拘起來作什么?”女子寒著臉喝問。
“他奸污我的愛妾,如此禽獸行徑,我抓他不得?怎么這紫霧鎮(zhèn)是你家開的不成?”烏孫胤也是冷笑。
“污蔑!”斷腿男子怒喝,不過劉轟動卻是聽出一絲心虛來。心中一動,看來這烏孫胤所言非假。
烏孫胤從桌下取出一枚衣片,細看下原來是女子的肚兜,其上淋灑著點點雪白的漬跡。
“看看這上面的污痕是誰留的。物證在此,人證我也有,我那愛妾雖然乍遭強暴,但心性堅忍,此刻非但不畏懼你哥,反而咬牙切齒想將他碎尸萬段,隨時可以出來作證?!?p> 那女子一怔,噔噔連退兩步,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向斷腿男子:“此事當真?”
“污蔑,明明是那賤人先勾引我。我本不愿意跟她有瓜葛,但她苦訴烏孫胤對她種種酷暴之行,我心生憐惜,這才……”
“這才奸污她?”烏孫胤似笑非笑。
“我……我是安慰她,她不曾有半點反抗!”
“你人高馬大,我愛妾柔弱嬌怯,怕你害她性命,她自然不敢反抗你?!睘鯇O胤怒哼一聲,不過臉上卻沒多少怒意。
“你把他抓去,想要做什么?”女子冷冷地盯著烏孫胤。
“自然殺了,讓我愛妾剁成七八塊,方泄心頭之恨。”烏孫胤笑道。
“怎么樣你才肯放過他?”女子渾身一顫,咬牙道。
“妹妹,你別中他圈套。這個局是他做出來看著是要害我,其實是沖你來的!”斷腿男子慌急萬分,連忙厲聲制止。
“兄債妹還,倒也算天經(jīng)地義?!睘鯇O胤嘴角一勾,邪惡萬分。
“你……你個禽獸!”女子滿臉通紅,眼里說不出的厭惡惡心。
“這紫霧鎮(zhèn)雖是邊緣之地,但也講法理。沒有奸污別人不付出代價的?!睘鯇O胤聳聳肩膀。
女子看看斷腿男子,又看看烏孫胤,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猶豫了七八秒,猛地一咬牙:“想要我可以,跟我賭一把!贏了我歸你,放走我哥,輸了從此再不提此事,如何?”
“不!”斷腿男子一聲凄厲嘶吼,幾乎整個蓋過整個劍客酒館的嘈雜之聲。
胖子王哥眼中厲色一閃,伸肘在其后腦狠狠一擊,將其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