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誠然是千鈞一發(fā)的一刻,兩側的石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發(fā)逼近,眼看著就算直著身子我也再難活動半分,難道我會這樣草草地死去?在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地界?還是我一心想來旁人拉也拉不住的那種?
我心下頓時悲憤交加,更何談肚子還咕咕叫著……一想到爹爹書頁間光聽名字都可聞到噴噴香味的樣樣美食,再想到秦風這個把不住口風的人會怎樣對別人把我的光輝事跡傳揚光大,我當下便秉持著一顆冷靜決然的心,得出結論——無論如何都要出了這密道去。
身旁石壁逼近的聲響震耳欲聾,腳下的落腳之處也搖搖欲墜,不知是對美食的渴望還是對求生的渴望,我的內(nèi)心此時平靜得竟如同一汪死寂的潭水,雖然雙腿還在冷不丁地打顫,但好歹算是穩(wěn)住了心神。不慌不慌——前方既無路,腳下亦無路,兩側更無路,那不如,朝天上尋路?
既然生路無望,那就選那條常人不會選的死路。
我當下屏氣凝神,鼓足氣力用雙手向上方探去,平滑的石壁上顯然經(jīng)過了多番打磨,一時根本抓握不住。正當我踮起腳來,準備繼而向上時,兩側的石壁在此時卻成為了最好的借力點。它們緩緩向內(nèi)行進著,雙腳亦可同時踩在此時靠著足夠狹窄的兩端,在它們不斷向內(nèi)逼近時,我也可借助此奪命時機將雙手雙腳都緊緊按在兩側的石壁上,如果身姿足夠矯健,是能夠借此向上躍進,雖然每一步都格外艱難罷了。
不知是求生的意志過強或是我平常不甚關注的體力在此時尤為驚人,我竟?jié)u漸掌握了向外借力的方法,一步一躍,雙手作為支撐,竟向上前行了不少。在向上攀爬到足有兩人高的位置時,石壁已不再光滑,反而露出它原本粗糙的一面。雖然在此刻我可以選擇接著更好攀爬的石面繼續(xù)向上,但不斷逼近身位的石壁卻讓我發(fā)現(xiàn)了另一處線索。
借著匆忙放入懷中夜明珠的微弱光芒,我瞧見了石壁上深淺不一的小小坑落,或許是經(jīng)歷過諸般兇險后的直覺,我竟格外篤定這是人為所致,為的就是讓這密道的玄機得以重見天日!果然機智如我,爹爹的如此心意都被我了如指掌。當時對密道手稿圖不屑一顧甚至將它拋擲一旁的行為著實是我不對,但我還是憑借自己臨危不亂的智者風范,秉持著大難于前絲毫不慌,處變不驚靈活以對的原則窺見了一線生機!不愧是我!
盡管需要忽略的是,一停下來我的雙腿還是止不住地發(fā)抖。但這絲毫不妨礙我將那些或多或少有著人為痕跡的坑落作為落腳點,順著石壁繼續(xù)前行。
在這生死一線天中,陷入絕境之時,便是希望重生之處。
此時我攀爬的粗糙石壁和下面光滑的石壁已然出現(xiàn)了斷層,由上向下望去,下方已嚴絲合縫地密閉了許久,一眼望去陰森森的,想到我可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會把小命在那兒玩完了的這個事實我就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無事無事,英雄從不回顧過去,更何況我還是個機智萬分的英雄。于是我繼續(xù)灰頭土臉地向上爬,行至筋疲力竭時,摸到了左邊小坑略有松動的地方,將松動的小石塊左右撥動,一個泛著光澤的東西逐漸呈現(xiàn)于眼前,是夜……夜明珠?!和爹爹書房里這塊形制差不多的夜明珠!
果不其然,天不亡我,爹爹也幫我。
我如是想著便格外欣喜地按下這塊嵌在石壁中的夜明珠,霎時間左側的石壁松動,留出一個正好讓一人通過的縫隙,縫隙里隱約有珠玉的光澤閃過,我我我!竟然真的歪打正著找到了藏寶地!這下交易有了希望,有了錢財傍身,我就不信秦風和那一眾習武大哥們不會對我態(tài)度友善些,端一杯茶一塊寶玉,更別提捶捶腿松松肩什么的,那肯定是一塊夜明珠,想到以后的大好風光春風得意,我迫不及待,不,急不可耐地從縫隙里鉆了過去。
乖乖!滿壁皆是美玉,其間還鑲著夜明珠。珠玉的光澤交相輝映,閃爍出極為誘人的光芒,還好我莫宿塵不是那等亡命貪財之徒,若真把錢財看得如此重要,眼前這般風景怕是能讓人興奮地暈了去。還好還好,我不過滿滿揣了一兜的美玉明珠,算不上貪財,自然是算不上貪財!雖說眼前的景象著實震撼,但居于其間的一扇金碧輝煌的大門才是真正令我好奇的地方,莫非此一洞天外另有洞天,我對爹爹財力的認知著實又上了一個臺階。
從滿目的美玉明珠中移步到大門那兒去,果然是個困難的事兒。
我懷著無比忐忑和期待的心情想象著門外更為耀眼奪目的稀世珍寶,于是心下一橫便閉上眼睛,一步一步挪到門邊去。結果此處并無什么玄妙機關,反而一接近那金碧輝煌的大門便緩緩打開,正當我好奇地向外探去時,卻發(fā)現(xiàn)——
這這,這……我畫冊中個個驚才絕逸長身玉立顏如冠玉的男子都走出來了??。?p> 此刻我不知是該喜不自勝還是該矜持自控,看著他們顧盼生神的目光,我當下只覺雙頰不自覺地染上兩處緋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一次給我一個美男子我倒還能裝作冷靜自持,和他撫琴對詩,把酒言歡,剛好還帶了一壺梨花春釀,與他酬和來回間,四目相對,情愫暗生,還能體會一番詩文中所寫的風花雪月,豈不風流?可是這一下子如是多的美男子,個個氣宇不凡風華絕代,我難免挑花了眼……
我小心翼翼,帶著不甚自然的笑意往前邁了幾步,卻看到了一個臥在角落,傷痕累累的男子。好嘛,這下真是各式各樣的都齊全了,可我也不好這一口兒啊。不過看那格外逼真的斑斑血跡,以及男子清峻出塵的輪廓,身為一個醫(yī)者,我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當下我便抵住了萬千誘惑,穿過層層人海,直直地走到男子所在的角落去。
不過在我走向他時,身旁的萬千美男子似是憑空消失了般,人海重重,皆為幻影,最后只剩下那個在角落的男子。若說心里沒有失望是假的,唉,我怎就弱水三千只取這一瓢飲了呢!若是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就算是身為醫(yī)者也……誠然,我很難預料自己第二次的選擇,但還是救人為重,沒想到在我不值一提的醫(yī)術下竟還有一顆如此敬業(yè)的本心,真是仁心仁術,救死扶傷,懸壺濟世?。?p> 就在我秉持著對自己醫(yī)者德藝雙馨品德的贊美走向他時,那男子堪堪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后,只用他那虛弱的聲音問了一句,便昏了過去。
“阿塵,你是真的?”
如一瓣梨花落入春水,漣漪一起,風兒輕拂湖面,一瞬水光微漾,波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