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郝普通就趕校車去了,留下茱莉亞一個人繼續(xù)在房間里呼呼大睡。
沒辦法,手好了就得老老實實去上學(xué)。
校車上,靠椅的角度不能調(diào)節(jié),對于想要補覺的同學(xué)來說非常不友好,膈脖子。
郝普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休息,人少的好處就在于,一個人可以霸占兩個座位,自己坐一個,行李箱坐一個,闊氣。
回想起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他還覺得一切跟做夢似的。
后來郝普通又回酒店看過,那個房間的門又被重新裝好,里面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黑衣殺手就這樣人間蒸發(fā)了,潛意識告訴自己他們應(yīng)該是死了,具體也說不上為什么,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件事警方并沒有介入。
按理說,如果出現(xiàn)傷亡的話,自己應(yīng)該被叫去錄筆供才對。
至于茱莉亞,郝普通想想就覺得頭疼,他總覺得這個離家出走的敗家姑娘似乎是打定主意賴上自己家了,昨天晚上還看到她跟自己老媽比比劃劃的不知道在交流什么,說得好像還挺歡,也不知道這種跨國界交流是怎么實現(xiàn)的。
股份說給就給,那隨意的感覺就像在交房租,真是崽賣爺田心不疼。
“呲”的一聲,頭就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到了,下車!”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將車上迷迷糊糊的同學(xué)盡數(shù)驚醒。
司機師傅依然是那個熟悉的大光頭,脾氣也還是那么爆。
郝普通記得很清楚,曾經(jīng)有一個經(jīng)驗不足的學(xué)弟,因為睡覺不靠窗,在轉(zhuǎn)彎的時候被他給甩了出去...
到宿舍放好行李箱,便開始了新一周的校園生活。
上午大體無事,只安排了幾節(jié)語文課。
負責(zé)教他們二班的語文老師是個特級教師,大家都叫他鄒特,因為上了年紀(jì)的緣故,教學(xué)風(fēng)格特別佛系,課也不上,就讓大家自由閱讀。
自由是真的自由,只不過有的書表面上看起來是《朱自清文選》,但實際內(nèi)容卻是《霸道總裁愛上我》,還有的書從正面看過去是《靜靜的頓河》,從背面看就變成了《靜靜的頓河》夾著《王二狗的幸福生活》。
起初大家還擔(dān)心鄒特會不會搞什么突擊檢查,時不時抬頭看一下,結(jié)果時間久了發(fā)現(xiàn)人家是真不管,這才放下心來閱讀。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放羊,卻沒人理解他為大家創(chuàng)造閱讀環(huán)境,培養(yǎng)閱讀習(xí)慣的苦心。
郝普通至今還記得,他在第一堂正式語文課上跟大家說的話:“要廣泛的閱讀,什么樣的書都可以讀一點,因為它們最終都會在你生活遭遇不順的時候,成為你對抗挫折的勇氣。”
或許最好的教育,永遠是潤物細無聲。
下午的課就沒那么好玩了,歷史,這門在學(xué)科催眠榜中永遠排名前三的課程,總是讓部分學(xué)生苦不堪言,關(guān)于這點,授課老師自己其實心里也有數(shù)。
“吳戈,別睡啦?!睔v史老師用手中的資料在老吳的頭上拍了一下,說道,“我們今天到室外上課,趕快,大伙都在等你呢。”
“好的,老魏?!彼s忙答道,說著還順帶抹了一把嘴角的晶瑩,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老魏一眼,大概是在自己為自己把哈喇子弄到教材上感到愧疚。
遞給吳戈一份新的資料,老魏無奈的搖了搖頭。
下午第三節(jié)課,正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歷來為同學(xué)們所不喜,課嘛,已經(jīng)上了兩節(jié),吃飯,卻又還遠。
所以走神的,睡覺的,假裝走神其實是在睡覺的,各種情況層出不窮。
老魏干脆就提議把大家伙拉出去上課,一來是方式新穎,印象能更深一些,二來嘛,他不相信太陽底下還有人能夠睡著。
這些想法自然瞞不過郝普通,不過他覺得老魏可能不夠了解老吳,那家伙聽起歷史來可是站著都能睡著的主,頭都不帶點一下的那種。
已經(jīng)過了最炎熱的時候,但是地面的溫度還沒有降下來,六月的海風(fēng)吹在臉上,總讓人覺得有些黏糊糊的,郝普通并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但是看到大家興奮的樣子,又讓他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
授課的地點選在寢室樓東側(cè)的一處池塘旁邊,大家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挺扎人,但是因為戶外授課的新鮮勁,也沒人太在乎這些。
此情此景,老魏自己也有些感慨,原本上的是中國近代史,便順著材料講起了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故事。
說當(dāng)初徐志摩在劍橋大學(xué)初遇林徽因的時候,對方只有十六歲,大約也是這樣的場景,小橋流水,才子佳人,他一下就愛上了對方,結(jié)果被林徽因一口拒絕......
說完了故事,便問起大家的感想,不同人的感受自然不一樣。
感性些的女生,比如洛柏,從這個故事中看到了浪漫;理智些的女生則覺得,徐志摩雖然文采不錯,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而男生們則將他奉為情圣,引以為吾輩楷模。
只有小蒼在考慮應(yīng)該判幾年的問題。
“十四歲以下才判刑,呸,我的意思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崩衔弘U些被氣暈,黑著臉說道。
洛柏顯然沉浸在了故事里,怔怔地出神。
郝普通卻完全不關(guān)心這些,得不到的永遠是白月光和紅玫瑰,一旦得到就成了白米飯和蚊子血,張大作家很久以前就把這個問題說的很明白了。
他擔(dān)心的是洛柏的眼睛。
戶外上課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挑位置很重要,如果直面陽光會刺眼,完全背對著陽光又看不清材料上的字,最好是有角度的背對著陽光。
洛柏此時不僅直面陽光,還一直盯著手上的紙出神,且不說對眼睛的損害,她要是再多看一會手上的紙,晚上就算閉上眼睛眼前也都還是亮的。
“要感慨你也換個好一點的地兒感慨呀,在這盯著紙出神算什么事,本來睡眠質(zhì)量就差,這么搞晚上還睡不睡了,真是傻?!焙缕胀ㄔ谛睦锿虏鄣?。
悄悄地往前挪一點,再挪一點,很快,一道陰影覆蓋住了洛柏手中的材料,順帶著還幫她遮蔽了陽光。
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一陣微風(fēng)吹來,池面上便泛起了陣陣漣漪,將兩人的身影映照得歪歪斜斜,看起來距離似乎更近了些。
老魏講著課,洛柏與郝普通就這么面對面的坐著,遠遠看去,好似一對要好的朋友,正在親密的談?wù)撝┦裁础?p> 這些成陽都看在眼中,原本攥在手中的青草此時已經(jīng)被捏的稀碎,他目光陰沉,透露著些狠厲的意味,原本英俊的臉龐此時也因為牙關(guān)緊咬而顯得無比僵硬。
快要下課的時候,洛柏才回過神來,一抬頭,便看見郝普通坐在自己面前,正低頭看著手中的材料,太陽已經(jīng)落到了他的腦后。
俏臉微紅,不知道為什么,洛柏覺得郝普通此時的樣子,有些好看,就像夕陽下的一道光影,讓人久久挪不開眼睛。
就這樣,在風(fēng)聲,鈴聲,還有老吳的打鼾聲中,師生們結(jié)束了自己一天的課程。
怎樣才能讓吳戈上歷史課的時候不睡覺呢?
老魏苦惱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