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人在敲門,敲門聲很有節(jié)奏。
老吳的床鋪離門近,很不耐煩的朝里側翻了個身,嘟囔了幾句夢話,又繼續(xù)睡去。
“大半夜的,誰會來敲門?!焙缕胀{悶地想到。
如果是高德來查寢,那他應該敲完了以后直接進來才對,像這樣敲完了還在外面不進來的,多半是惡作劇,等著一開門就用手電照下巴嚇唬他。
敲門聲再次傳來,為了不影響室友休息,郝普通還是決定去會會對方。
然后詭異的事情就發(fā)生了,門一打開,并沒有什么惡作劇,甚至連人影都沒有,只有一把木劍懸浮在那,像根熒光棒一樣散發(fā)著微光。
郝普通感到有些驚訝,但沒覺得有多奇怪,自己被打穿了都沒事,一根會發(fā)光的木棒而已,實在不算什么。
看到郝普通開門,木劍竟然有感應似的飛到他身后,用劍柄推著他就往外走。
“居然還是智能的。”郝普通在心里納罕道,然后趕緊打了個商量,“劍兄,慢點,我自己能走?!?p> 然后就成了木劍在前面帶路,郝普通在后面跟著,不多時,一人一劍便來到了老魏上戶外課的池塘處。
因為感官超強的緣故,他大老遠就看到一個道人站在池塘邊上,正一邊看著四周的環(huán)境,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此處風水極佳,背靠青山,是為有靠山,面前有水,是厚德載物,我當年讀書的時候怎么就沒這條件?!?p> 摸了摸下巴,又補了句:“要不回頭把這個地方給買下來?”
郝普通滿頭黑線,在心里想到:“道長,您一個方外人士有那么多錢嘛,海濱可不是您想買就能買的。”
走到面前,道士率先做了個自我介紹:“貧道宥今子,見過小友。”
說完,還捻了個劍訣,煞有介事的以道禮做了一稽。
近距離一看,道士還挺帥的,面容清癯,皮膚很好,單從外貌上根本看不出年紀。
“原來是有金子道長,闊氣,闊氣,在下郝普通,不知深夜造訪,有何貴干?!睂W著道士的語氣,郝普通答道。
郝普通幾乎絕倒,“道長,您這個道號是認真的嗎,這也太出戲了吧?!彼谛闹邢氲?,他甚至都想到了對方可能有一個師弟,叫有銀子...
“是這樣,前兩天我與老友對賭之時,卜了一卦,結果卦象懸而未決,主巨變,禍福難料,故此,貧道這才深夜叨擾?!闭f著,道士從懷中取出五枚銅板向空中隨意一拋,再看時,竟然枚枚豎立在地,無一倒下。
“這與我有什么關系。”郝普通問道。
“變化應在小友身上。”
道士剛答完,郝普通忽然從心底生出一陣警惕感,原本已經(jīng)壓制住的情緒隱隱又有些暴動的跡象。
“你有什么證據(jù)?”
“那天小友在酒店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貧道很難不知,根據(jù)貧道的推演,小友的命格同樣懸而未決,去路遙遙,禍福難料?!?p> 宥今子的回答讓郝普通再次想起那天黑衣殺手破門而入的情形。
無力,不甘,憤怒,隨著當晚的情緒依次涌上心頭,他的身上漸漸散發(fā)出一股嗜血的氣息。
“當晚的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郝普通艱難地問道,他覺得自己頭都快炸了,隨時都在崩潰的邊緣。
但是他不得不弄清楚這個問題,這事關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除了我,應該還有兩人?!钡朗看鸬?。
話剛出口,郝普通就炸了,他已經(jīng)萬般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秘密,失去了安全感,他再也無法控制來自心底的暴戾情緒。
嗖,一道黑影立刻沖到了道士面前,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當頭就是一拳。
“貧道并沒有惡意,小友...”話音還沒說完,郝普通又是一拳轟了過來,絲毫不給道士喘息的機會。
暴走的郝普通眼中猩紅一片,頭頂冒著熱氣,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比原來提升了數(shù)倍不止。雖然遠不如酒店那晚那么恐怖,卻也遠超了身體的極限,這還是他尚存一絲理智,竭力壓制的結果。
郝普通的異常自然落在宥今子眼中,他不明白剛才還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動起手來了呢?對方的全力一擊,即使在已經(jīng)使用了化力的情況下,依然震得自己雙臂發(fā)麻。
“劍來!”道士話音未落,木劍便飛到了他的手中,雖然材質(zhì)是木料,但硬度卻堅比鐵石。宥今子只是不斷用劍背化解郝普通的攻勢,他并不想傷害這個年輕人,尤其是在對方明顯失去理智的情況下。
一拳落空,郝普通顯得更加憤怒,他的力量雖大,卻毫無技巧可言,幾乎就是完全憑著本能在戰(zhàn)斗。
右腳后退半步,完成蓄力后的郝普通將自己整個人向前甩了出去,渾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這蠻橫的一拳上,道士豎劍一擋,“當”的一聲響,拳劍相交之下,竟然發(fā)出了金鐵般的嗡鳴。
側身一讓,隨后將劍往上一提,劍柄就這樣擊打在了郝普通的下巴上,將他原本懸在空中的軀體高高帶起,然后狠狠地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道士氣息悠長,行動從容,他已經(jīng)達到了煉神合氣,道法自然的境界,雖然已經(jīng)收斂了氣勢,但一般人若經(jīng)受他方才一擊,應該立刻就會失去反抗的能力。
誰曾想郝普通只是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立刻又爬了起來,“怎么可能!”宥今子在心中暗道,面色上又凝重了幾分,照郝普通這般打法,必定會出現(xiàn)傷亡,而受傷的,大概率就是他自己。
越戰(zhàn)越勇,郝普通皮膚表面開始泛起妖異的紅光,當憤怒的情緒最終全部轉化成殺意,酒店的場景可能會再次重演。
道士不知道對方這股力量到底來自何處,竟然讓自己感到一陣發(fā)自心底的戰(zhàn)栗,道法自然終究不是自然,他依然會感到恐懼,只不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當郝普通身上的猩紅之氣越來越濃,甚至能穿透木劍對自己造成威脅時,宥今子終于改變了守勢,身型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暴走的郝普通只覺得眼前全是殘影,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人,于是便對著空氣一通狂轟濫炸,卻沒有一擊是打中的。
道士一邊踩著卦位變換著位置,一邊用手指在空中寫寫畫畫,他寫的是清心咒,金色的字體狂放而潦草,很快就將郝普通層層圍在了中間。
“醒!”宥今子一聲怒吼,雙指點在了郝普通眉心處,一瞬間,漫天的道家真言有如潮水般向郝普通涌去,將他身上的戾氣盡數(shù)向身后沖散。
“呼?!钡朗块L長的出了一口氣,可還沒等他緩過勁,那股原本已經(jīng)消散的紅氣竟然又重新聚攏了起來,并以一種更快的速度向他撲了過來。
憤怒,無盡的憤怒,這是宥今子此時唯一的感覺,他看到一雙巨眼正注視著自己,僅僅一眼,便讓自己動彈不得。
這種壓迫感背后的力量,甚至讓他覺得已經(jīng)超越了自然。
耳邊傳來陣陣低吟,仿佛來自虛空的詛咒讓人聽不真切,幾乎將他的識海撐得炸裂開來。
“砰?!蹦緞λ榱耍S了自己幾十年的法器,就這樣灰飛煙滅,但道士卻顧不得這么多,因為他明顯能感覺到,只消再過片刻,自己就會落得與木劍同樣的下場。
“天意從來高難問!或許自己本就不該來?!彼谛闹斜瘒@了一聲,沒想到自己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一只手掌忽然從后面揪住了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扯了出來。
巨眼不見了,壓迫感也隨之消失,道士又看到了滿天星辰。
原本覺得已經(jīng)看透了生死的他這才發(fā)現(xiàn),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