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靈記憶

　　鹿首者的圣軀就在希格特的眼前點點消散，像是在沙漠中被狂風吹去的舊日殘垣。點點星光浮現(xiàn)在空中，最終匯聚一處，融入了希格特的身體中。

　　“謝謝你……”影子發(fā)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笑，隨后輕輕說道：“終于結(jié)束了。我死了，這個牢獄也就沒有用了?！?p>　　牢獄無用了，保護牢獄的設(shè)施，守衛(wèi)牢獄的獄卒也就全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黑炎像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崗，火苗忽地暴漲，發(fā)出了最后的光亮和華彩，隨后徹底在大廳之中消失。

　　烈陽戰(zhàn)鎧呆立不動片刻后，叮叮當當?shù)穆曇粝群箜懫穑鼜氐淄呓?，掉落在地面，四分五裂，貫徹了它的使命?p>　　希格特捂著頭蹲了下來，這一次的沖擊遠比融合布朗維斯圣軀的時候更為猛烈，他甚至能感受到全身的骨骼都在搖動，關(guān)節(jié)處響起刺耳的摩擦聲，小臂，大腿，還有肋骨，希格特感覺它們似乎都已經(jīng)刺穿了血肉，不想再忍受皮囊的束縛，想要徹底恢復(fù)昔日的模樣。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偏偏腦海的思緒也變得混亂。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那里有祈求，有哀嚎，有命令，也有勸誘。它們好像在拽著希格特的腦子在移動，向四面八方左沖右突，甚至連最為堅固的頭骨都被打穿了一個又一個孔隙。

　　直到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光，那是眼瞳中燃燒起來的黑炎看到的光明。黑暗之中的光，打開了一道門，希格特從門中走了過去，記憶的片段在他的眼前展開。

　　……

　　希格特看到了就在這座地宮之中，鹿首神靈已經(jīng)被捆綁倒吊，大廳中，烈陽戰(zhàn)鎧穿在一個人的身上。透過守護嚴密的頭盔，希格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這是一對深邃和優(yōu)美混雜的眼睛，紅色，但卻又不像火焰那么明艷，也不像紅寶石一樣散發(fā)光澤。相反，這眼睛帶給希格特的感覺是內(nèi)斂的，仿佛能夠容納一切，吸收一切。

　　“我也只是一枚棋子罷了。”紅眼男子笑道。他的笑聲輕微，但卻沒有無奈。他明明白白地述說著自己被利用的身份，卻仍然對未來充滿希望。

　　“獵捕神靈的棋子？”鹿手者自承為神，憤怒又不甘，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那也沒辦法，神靈太多了?！奔t眼男子搖搖頭：“我總得為各種各樣的人類考慮下，畢竟我們都是眾神的奴隸嘛。”

　　“神靈可沒有那么容易隕落?！甭故渍攥F(xiàn)在只能嘴硬。

　　“我懂，我懂。第一次干的時候也挺麻煩的，后來弄明白了，琢磨透了，就找到竅門了。”紅眼男子笑道：“其實你應(yīng)該也聽到了一些傳聞吧，我看你剛才不像一無所知的樣子。”

　　“你，你真的擁有那個東西？”

　　希格特看到紅眼男子一邊聽鹿首者說話，一邊將手插進自己的胸膛。烈陽戰(zhàn)鎧就像一個松軟的果凍，被他的手直接穿了過去。隨后紅眼男子吆喝著從身體內(nèi)，一點一點地拉出了一個東西。

　　希格特看到他手里拽出來的東西時，比發(fā)覺穿越帶來的震驚更甚。

　　一具骨架被紅眼男子從他的身體中拉了出來，甩在一旁的地面上。它的四肢著地，頭顱高昂，尾巴卷在身側(cè)，一對只有骨架的翅膀張開。希格特相信自己絕不會判斷錯誤，這是一條龍的骨骼。

　　骨架上面，銘刻著閃爍著光耀的符文。符文排列錯落，但是有序，看上去好像是天上的星宮。

　　“神靈確實不好隕落，不過我想了個辦法，全靠它了?！奔t眼男子用手撓了腦骨龍頭部的下巴：“有它在，我可以讓你活著，永遠的活下去。”

　　“符骨！”鹿手者忽然發(fā)出嘶吼：“你一個人類憑什么可以得到它？”

　　“神也會氣急敗壞么？”紅眼男子的語氣忽然變得冷峻起來，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蔑：“人類不像你們一樣擁有漫長的時間，我們想要點什么東西，唯一籌碼就只有自己的生命了?！?p>　　黑炎先在骨龍體內(nèi)從一盞火苗蓬勃壯大，隨后從它口中噴涌而出，環(huán)繞著鹿首者，也阻隔了希格特的窺視。

　　……

　　當希格特再次開啟記憶的時候，大廳中已經(jīng)多了一個生靈，正騎坐在烈陽戰(zhàn)鎧的肩膀上。面對希格特時氣勢洶洶的守衛(wèi)者此時乖巧的像一只小貓。

　　“行了，廢了半天的勁，終于把你們分開了?！边@生靈就像是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一個漆黑的斗篷之中，既看不到臉，也分不清他的身體如何。

　　“我沒想到獵神者還有這樣的布置，竟然讓你活了這么久?！鄙`說道：“要不是我們之中有一位是他的崇拜者，還真難找到你這么好的合作者。我已經(jīng)付出了我的勞動，你也該和我簽下契約了吧?！?p>　　“你們兩個說話的口氣真像?！甭曇魩е抟?，墻壁上的影子看著地面上的一團生長著水藤的東西說道。

　　“那你可抬舉我了。我和他可以差的太遠了。”生靈嘻嘻一笑：“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好歹他死了，我還活著。活著總比死了好?！?p>　　“可是就像他留下了一個監(jiān)牢給我一樣，你留著那東西，也是為了折磨我么？”影子盯著正在地面上蠕動的東西。

　　生靈的笑聲猶如夜梟，讓希格特感覺奧陣陣發(fā)麻：“你很清楚，神性被抽走之后，你壓制不住天性的瘋狂。我能把瘋狂從你的體內(nèi)剝離，讓你這個理智的影子誕生，就很不容易了。至少，不用再和這大家伙玩游戲了，不是挺好的?！?p>　　“別猶豫了?！鄙`繼續(xù)說道。

　　“在這里，就算我違反承諾，不接受這份契約，你也拿我沒辦法吧。”影子沉默了片刻后，開口說道。

　　“好歹曾經(jīng)也是一個擁有信奉者的神靈，給自己留點尊嚴?！鄙`似乎一點都沒在乎影子說的話，順口就回答了他。

　　希格特看到影子簽下了這份契約，只是原本應(yīng)該存在于契約中的內(nèi)容，卻突然被抹掉了，讓他完全不清楚究竟里面是什么樣的內(nèi)容。安穩(wěn)坐在烈陽戰(zhàn)鎧上的生靈突然也小聲地嘀咕道：“又來了。這該死的觀測效應(yīng)。唉，忙活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份契約能賺到多少，別賠了就好?！?p>　　說著，生靈的身體一躥，從烈陽戰(zhàn)鎧上跳下，來到地面上那團蠕動著的東西面前，把它包裹到身體之內(nèi)，向影子說道：“我叫他伊庇多怎么樣？伊庇爾多蘭的衍生體。嗯，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培育成神，我也好多賺點。”

　　希格特看到生靈攜帶著名為伊庇多的東西向著大廳里面走去，他也漸漸感應(yīng)到了身體的存在，思緒正在回到身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