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陽營與慈母
九宇在很久以前，也曾星羅棋布著數(shù)百個國家，但隨著種族融合，宗教信仰趨同，逐漸走到一起，形成了統(tǒng)一建制，史稱萬國歸一。當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萬眾一心，總有小部分黎民，依舊懷念著各自為政的年代。他們或聚山林，或隱水鄉(xiāng)，與政府做著抗爭。消除國家界限后，九宇科技突飛猛進，產(chǎn)生了基因革命和機器人的大規(guī)模應用。但隨著人口增長，資源消耗和土地開墾也日漸加劇，很快便超出了自然循環(huán)的速度，進而是生物的大規(guī)模滅絕和環(huán)境惡化，接著就是經(jīng)濟滑坡，貧富差距的迅速增大和黎民的怨聲載道。此時的政府卻因各黨派治理理念不同，遲遲拿不出解決方案，甚至一度將部分職能下放給大公司，以期轉(zhuǎn)移矛盾，這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劇了貧富差距。當此之時，原本不成氣候的反政府武裝趁亂抬頭，宣揚著自己的理想和口號，吸納了很多走投無路的棄民加入。第一次天外開疆計劃失敗后，一個叫太陽營的反政府武裝在賀州麟德郡異軍突起。他們認為政府的存在只會造成意識形態(tài)的割裂和處理問題時的首鼠兩端，主張建立一切決策歸全民，國家公器、機構(gòu)對全民負責的無政府社會。借著黎民對政府徹底喪失了信心的關口，他們獲得大量支持，憑借高超的作戰(zhàn)技巧和遍布九宇的諜報網(wǎng)絡，對內(nèi)吞并其他反抗勢力，對外迅速蠶食政府地盤，并在本土實踐無政府模式，一時風頭無兩。
伽圖頌上臺后，多次派兵圍剿，卻徒費資財、收效甚微。直到前些年，政府突然轉(zhuǎn)變方針，一方面渲染他們的殘忍恐怖，另一方面大力增加軍費支出，并著手打壓其無處不在的諜報網(wǎng)絡。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整治，太陽營的勢力范圍大大縮減，九宇黎民對它的態(tài)度也從支持漸漸變?yōu)閰拹?。而這一切，人們普遍認為與前第三軍區(qū)司令、如今的軍事總長——司南昌賀的運籌帷幄密不可分。
今天，一場謀劃已久的清剿，正在太陽營老巢——賀州麟德郡內(nèi)?？h的山區(qū)中如火如荼的進行，無數(shù)戰(zhàn)機呼嘯而過，把外圍的成片房屋炸的粉碎。反抗者也不示弱，隱藏在群山中的導彈騰空而起，升到天空后瞬間開裂，無數(shù)彈頭飛竄而出，直追轟炸機而去——這正是九宇久負盛名的“龍群星”系列導彈?？商枲I人卻沒想到，他們面對的轟炸機是九宇軍方最新的型號，只見它們以不可思議的動作輾轉(zhuǎn)騰挪，上下翻飛，把跟蹤導彈耍的團團轉(zhuǎn)，彼此碰撞而爆炸者不計其數(shù)，剩下的也被干擾彈擊中。
距離內(nèi)海縣數(shù)百公里的亞迪縣，號稱太陽營陪都，這里同樣山巒起伏，易守難攻，但如今已被政府軍占領，改造成了這次清剿活動的指揮中心。在一座隱秘的防御工事中，一名女子身著戎裝，佇立在電子沙盤前，密切注視著全息投影所顯示的戰(zhàn)爭時事。
“報告司南將軍，轟炸完畢，敵人發(fā)射的龍群星地對空導彈也已全部擊落，部隊請求返航。”通訊器里傳來一個聲音。
女子柳眉低垂，櫻唇輕啟，聲音婉轉(zhuǎn)卻字字干脆：“準許！辛苦你們了。”接著，在沙盤上點擊幾下。太空中，一顆衛(wèi)星緩緩轉(zhuǎn)動，對著剛才的戰(zhàn)場開始掃描。很快，數(shù)據(jù)便投射在空中：目標命中率100%，預計死亡人數(shù)3600，敵軍有生力量消滅預計30%，我軍傷亡0。那女子面頰帶笑，拿起桌子上擺的一盤點心，細細品嘗：“嗯……梅姨的手藝就是好。”一旁的副官則有些焦急了：“元帥，敵人遭受攻擊，必然重整隊形，是不是應該乘勝追擊？”那女子不慌不忙的咽下點心，拿出一塊鑲著金邊的手絹搌了搌嘴唇，纖纖玉手端起桌上精致的小壺，倒了兩盞茶，一杯遞到副官面前：“別著急，先嘗嘗這新沏的玄滴信草，這是夷縣的名品種，用蝶望花熏過，別處可喝不到?！备惫偕洛e過戰(zhàn)機，卻又不敢拒絕長官的命令，只好怯生生接過茶盞，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女子看出了他心急，兩彎如月牙般的秀眉微微一蹙：“你知道我們常喝的這種東西為什么叫‘信草’嗎？”副官表示不知道，眼神依然不時瞟向沙盤，上面顯示大批武裝分子正在集結(jié)，不知是欲反攻還是撤退。女子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古人云：信草信草，枯榮有時，開落有期。正因為它們無論生長在九宇何處，都同時發(fā)芽，同時開花，同時落葉，所以才被叫做信草。就像我們打仗，要講究個時間，如果現(xiàn)在攻擊，那些還沒出來的武裝分子就不再敢冒頭，反而會增加后續(xù)難度?！?p> “可我們的飛機飛過去還需要時間啊？”副官不解地問。女子絳唇一咧，笑出了聲：“呵呵，我不是說了嘛，這次我們帶的，可是九宇最先進的武器，保證萬無一失?！闭f完，她側(cè)目看了看時間，眼中殺意流轉(zhuǎn)，在沙盤上選中另一批單位并下達命令：“蜂群出發(fā)！”
話音一落，群山中升起密密麻麻的無人機。它們體態(tài)嬌小卻滿載高爆子彈，機翼兩側(cè)各設兩個槍口。伴隨著女子的命令，如同閃電般消失在空中，轉(zhuǎn)瞬就到達前線，對著正在集結(jié)的太陽營士兵瘋狂射擊，子彈如豪雨般傾瀉而下，不少武裝分子尚未看清其樣貌便命喪黃泉。一些士兵本能的舉槍反抗，奈何那飛機如此之快，早已超過了他們子彈的速度，甚至都無法分辨到底在什么方位。
“目標命中率100%，預計死亡人數(shù)2000，敵軍有生力量消滅預計46%。我軍傷亡0”看著這一串驕人的數(shù)字，女子露出一絲微笑，眉宇間充滿殺氣，但語氣卻依然淡定：“巷戰(zhàn)機器人投放戰(zhàn)場，裝甲部隊推進?！?p> 早已部署在前線的裝甲車聞聲而動，緩緩開拔。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引擎聲，與數(shù)千名仿生機器人一起，朝太陽營隱藏的密林里進發(fā)。這里已到反政府武裝的腹地，到處都是自動防御系統(tǒng)，路上還埋著地雷，可他們卻如同不壞金剛，徑直碾壓過去，也不懼傾斜而來的炮火。來到群山外圍，裝甲車便朝著山林猛烈轟擊，巨大的炮彈像霹靂般砸落，整個大地都為之顫抖。強烈的沖擊波裹挾著沿途的煙塵碎屑，把周圍房屋的墻壁漸漸剝離，將樹木也摧成光桿，但對仿生機器人的鋼鐵之軀而言，卻如同晨風般微不足道。一輪炮轟結(jié)束，裝甲車內(nèi)又升起許多飛行器，和機器人一起沖入森林里。此時那里早已成為一片火海，無數(shù)武裝分子在其中掙扎，卻被飛行器配備的輕型武器擊殺。而那些僥幸沖出叢林的，面對的則是更加冷酷無情的仿生機器人。還有些人，則被困在地下和山體內(nèi)的工事中無法出來，活活悶死。不消2個小時，電子沙盤上就顯示敵軍有生力量消滅預計95%。
那女子終于松了口氣，下達最后命令：“嚴密包圍，不得松懈，清掃部隊待命，誘降廣播開啟?！痹捯粢宦?，所有機械單位聲音大作，勸導負隅頑抗的武裝分子繳槍投降，同時，一部分仿生機器人開始進入防御工事，消滅里面的殘黨。
這時，女子手上的腕表響了，里面?zhèn)鱽硪粋€激動的聲音：“報告元帥，烏熱松將軍傳來捷報，各地逮捕太陽營諜報人員的行動均大獲成功?！?p> 女子眉頭終于舒展開來：“大家辛苦了，這次任務總算圓滿成功?！彼壑袣鉂u消，露出溫婉的微笑，那樣和藹可親。她摘下軍帽，盤起的頭發(fā)如瀑布般散滿肩頭，任由額前一綹，遮住滿月般明亮的眼睛，接著舒展一下筋骨，癱坐在椅子上，穿著精致皮靴的雙腳也順勢搭在桌上。
“司南元帥，這不太合適吧，畢竟前線戰(zhàn)斗還沒結(jié)束呢?！备惫偬嵝训?。
“欸……此次作戰(zhàn)，我負責抵抗組織的老巢，烏熱松負責那些潛藏在各處的間諜特務和聯(lián)絡人員，我們調(diào)動全九宇的情報網(wǎng)，實時交換數(shù)據(jù)和信息，同時行動。又使用了隱匿多年的最新武器，這樣的戰(zhàn)爭可謂亙古未有，就算太陽營的人都是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飛。如今剩下的，不過手到擒來之輩，不足為慮啦?！闭f著，端起茶杯細細品味起來。
戰(zhàn)場是殘酷的，彈指間，無數(shù)生命化為烏有，他們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姓名，卻變?yōu)槌晒φ叩睦劾蹓|腳石。但在那女孩兒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她玩過的又一場游戲而已。
三天之后，所有的媒體都報道著同一條消息：九宇最大的反政府武裝太陽營，被徹底消滅了！而指揮這場戰(zhàn)斗的，是當今軍事總長的女兒——司南星。
北殷隆剛跟宮鼎建筑集團的總裁談完項目，看到這條消息，先是震驚，接著就佩服起父親的洞察力。那日司南昌賀對女兒的行蹤諱莫如深，果然是她去參加剿滅太陽營的計劃了。他微笑著撥通司南星的腕表：“喂，小星星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咱倆這交情，我竟然還要從媒體那里得到你得勝的消息?！?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子嬌滴滴的聲音：“小隆隆，不好意思啊，戰(zhàn)爭剛結(jié)束，忙著給父親和總統(tǒng)匯報，還沒來得及給您老人家說呢?！?p> “看在這么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今晚有時間嗎，我給你接風洗塵。方濟洛酒店怎么樣？上次我看你還挺喜歡的?！?p> “今晚正好，有些事……我正要問你。”女孩干脆的回答：“那就八點，不見不散吧?！?p> 北殷隆與司南星自幼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所以彼此稱呼相當親昵，也沒那么多禮節(jié)。到了晚上，北殷隆隨意穿了套便裝，便坐車出門了。位于太都黃金地段的方濟洛酒店，是市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華場所，出入者非富即貴。但即便如此，當北殷隆的座駕緩緩駛?cè)霑r，還是讓不少人側(cè)目。他卻已經(jīng)習慣了，走下車來拍了拍車框，轎車便自動去往停車位。金碧輝煌的大廳內(nèi)，機器侍者來回穿梭招呼著客人，只有極個別的真人，服務著身份顯赫的老主顧。
“北殷先生，您來了，司南小姐已經(jīng)在頂層等候了。”侍者恭敬的迎上來招呼。北殷隆也禮貌的點頭：“桓先生，好久不見了。”——他人格魅力豐厚，不是沒有原因的，即便在一名普通的服務員面前，也沒有絲毫高傲之態(tài)。這名姓桓的侍者顯然也對能服務北殷隆這樣的人物感到自豪，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引導他進入電梯，來到頂樓，穿過回廊，并親自為他拉開金色的大門?！氨币笙壬?，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侍者很懂事的站到了門外。北殷隆點頭示意，邁步進入寬闊的廳。，幽暗的燈光，浪漫的音樂，與窗外燈火通明、繁華如晝的太都夜景交相輝映，將靜謐與熱鬧二詞完美融合。北殷隆環(huán)視一周，目光落在靠窗的座位上。司南星身著短裙，交疊雙腿，柳眉淡掃，飛入鬢中，絳唇輕點，明艷欲滴，纖纖玉指半握酒杯，正優(yōu)雅的望著窗外出神。
“久等了，給你的禮物?！北币舐≌f著，將一個盒子放到桌上。
司南星回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包了場，還送禮物，我卻什么也沒帶啊。”說著打開包裝，一款精致的雕塑映入眼簾?！巴?！武神戎胥！竟然還是瘋玩訂做的！”她興奮的叫出聲來：“還是老朋友了解我！”
“知道你喜歡收集瘋玩公司的產(chǎn)品，早就訂了這個，可算見到你了。祝你以后像戎胥神一樣，無戰(zhàn)不勝，無往不破！”
九宇不知何時，流行起模型玩具，收藏者甚眾。瘋玩公司便是知名廠商，多有傳世名作，價值不亞于字畫古董。這尊戎胥像，是北殷隆特地訂做的，不但栩栩如生，所用材料也都是貴重金屬和寶石，司南星只看一眼就愛不釋手。趁二人寒暄的空檔，菜單已經(jīng)發(fā)到了他們的腕表上，北殷隆端詳了一下，說道：“這里最近新上的金絲銀玃（jué），非常推薦。據(jù)說他們家的玃，吃的是最新鮮的草料，喝的是地下深處的泉水，而且每天定量運動，肉質(zhì)極其鮮美，一定要嘗嘗。至于其他的……你隨便，反正我已經(jīng)包了場，多退少補?！?p> “那我就不客氣啦?！彼灸闲沁七谱?，隨便點了幾個二人都愛吃的菜，然后說道：“你這頓飯來的真是及時，打仗時天天吃速食品，我是饞壞了。這樣吧，為表感謝，下次請你去我家里嘗嘗梅姨的手藝?！?p> “你說真的？那就一言為定了。梅姨可是九宇名廚，總統(tǒng)府的廚師也比不過呢。”北殷隆喜出望外，連連夸贊，忽然又想起正事：“哦，對了，你電話里說有事跟我談，不知大元帥您有什么指示?。俊?p> 司南星對他的玩笑并未回復，只抿了口酒，悄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打算招募志愿者去八荒采礦探險?。俊?p> 北殷隆聽到這話，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我的大小姐，你平時不看新聞啊，我們已經(jīng)把先遣隊派上八荒好久了！”
“什么，已經(jīng)去了？！”司南星驚訝的放下手中酒杯：“唉……我此次行動屬于絕密，看不到外界消息，回來后又忙著述職，根本沒注意這些，只是大略掃了一眼新聞，想來是列表沒刷新吧。不過……當初不是商量好了，要去梅伯旗風那里買原型機，然后由我父親負責改造嘛，為什么改主意了？”
北殷隆把伽圖頌發(fā)布特殊令的事詳細說了一番，然后說道：“你也知道，此去八荒最難搞的就是伽圖頌，我怕他察覺到什么，所以只能改變計劃。話說回來，你怎么這么緊張？”
“是這樣，負責清理諜報人員的烏熱松將軍，在太陽營長壽郡的據(jù)點中獲得了一份尚未來得及銷毀的情報。上面顯示，一個代號慈母的太陽營成員，早在圍剿行動開始前的幾個月便離開據(jù)點，打入了梯瑞計劃內(nèi)部。我本想通知你小心，可是如今隔著茫茫太空，杳無音訊，該怎么辦啊……”
“慈母，梯瑞計劃，這都什么意思？”北殷隆打斷道。
“慈母是此人代號。梯瑞，則是太陽營的一種命名方法，取的是古代計數(shù)法和上古十三神的簡稱排列而成，就像古代紀年一樣……”
“可這跟天外開疆又有什么關系呢？”北殷隆不解的問。
“哎呀，你怎么老打斷我?！彼灸闲潜г沟溃骸澳憧?，咱們古代用元、太、雙、眾、立、排、叢、隊、梯、極，分別表示0到9，上古十三神的名字則分別是章（舉）、角（獸）、冥（瞽）、別（摩別拉或摩別麗塔）、羆（蘭）、律（舞）、盤（車），瑞（祥瑞司）、垓（陸）、震（軍）、巫（阿蒙巫）、橄（木）和吞。不難發(fā)現(xiàn)，梯和瑞，都是第八位，所以這梯瑞計劃，就是開發(fā)八荒的天外開疆啊！”
“??？！”北殷隆瞪大眼睛，哈哈大笑起來：“這也太牽強了吧，要照你這么說，這哪是暗號啊，分明是解題索引啊，太陽營的人都傻嗎？”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主腦’的分析結(jié)果你總該信了吧?！彼灸闲呛谥樀?，北殷隆聞言，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這‘主腦’就是司南昌賀借給他分析員工生平用的量子計算機，對它的準確度，北殷隆還是深信不疑。
司南星則進一步解釋道：“我把目前為止繳獲的所有太陽營資料都掃描了進去，智能算法給出了各個詞條之間的聯(lián)系，而與梯瑞這個代號匹配的，正是天外開疆。其實他們隱藏的很好，這套命名系統(tǒng)別人并不知道，繳獲的文件中也只有一鱗半爪，若不是主腦，我也不會注意到異常；而且即便是我告訴你，你都在懷疑，不是嗎？”
“那他們?nèi)チ硕嗌偃?，具體目的是什么？”北殷隆問道。
“目前來看，只有一人，具體目的不祥。”
“只有一人？哈哈……那能成什么氣候？”北殷隆臉上又掛滿了自信。
“小隆隆，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慈母這個人，十分神秘，我們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根據(jù)資料分析，她應該是太陽營中，戰(zhàn)略軍師級別的存在。太陽營的迅速崛起，應該就是得益于她。他們這些家伙最擅長蠱惑人心，嘴上說要建立九宇古代傳說中的、人民自主生活的無政府世界，實則多行不義，四處策劃暴亂和恐怖襲擊。其內(nèi)部更是金錢與性橫行，拐賣黎民，殘害忠良，無惡不作?？删退氵@樣，不少黎民還是在他們的宣傳下，心甘情愿為其效力。萬一要是隊員們受他煽動，后果不堪設想啊?！?p> “你也太小瞧我了?！北币舐∽孕诺恼f：“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列采薇，副指揮官是澤門曦慕，還有你父親提供的一批武器作為保障。我在選人上也有安排，隊員中70%以上都有家有口，他們心有牽掛，不會胡來。區(qū)區(qū)一個太陽營的漏網(wǎng)之魚，能成什么大事？”
“這么說來，你是早有準備了……”司南星面色稍解：“不過……要是當年的天罰詛咒再度降臨，造成了混亂，被太陽營的人利用，該怎么辦？”
“別擔心，一同前去的還有沙吾提教授和他的團隊，都是業(yè)界專家。再加上這八十年間，咱們的科技突飛猛進，比如根據(jù)個人基因訂制的疫苗和抗生素，或者編程后的納米試劑等等等等，要治療一個小小的疾病，不在話下?！北币舐≌f罷，看了一眼司南星：“我知道你一開始就不太同意再度開發(fā)八荒，覺得它過于好高騖遠，所以才頗多擔心，對嗎？”
司南星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這……那我也不賣關子了。我始終認為，解決九宇問題，還是要從九宇入手?！?p> “從九宇入手？”北殷隆笑了：“現(xiàn)在的九宇看似欣欣向榮，實則原地踏步。企業(yè)家們不想著精進技術，卻總把目光聚焦在快錢行業(yè)，根本沒人真正做實業(yè)。伽圖頌和他手下的那些政客們，天天喊著改革，可條條政策，皆為愚民，種種許諾，全是空談。在這種環(huán)境下，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失去希望的黎民，要么互相攻訐，拼的你死我活，要么干脆縱情聲色，玩物喪志，提前透支了下一代的資源。而資源的短缺又加劇了富人和當權(quán)者的斂財，也造成了黎民之間更惡性的競爭，或更嚴重的擺爛。循環(huán)之下，毫無出路。”
“這些問題確實不假，可怎么會沒有出路呢？”司南星并不贊同：“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企業(yè)家，努力研究著新的技術，推動著社會進步；也有許多政客，在污濁的環(huán)境中潔身自好，真心想為普通黎民做一些貢獻。還有許多像你我一樣的年輕人，積極思考著九宇的未來啊?！?p>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沒有放棄我們這個物種，而是選擇天外開疆，拯救他們?！?p> “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遠呢？”司南星反問：“改革教育，喚起大家對改變九宇的渴望；整合資源，實現(xiàn)公平的再分配；治理污染，還九宇一片純凈的天空；這些的都是我們可以做的啊？你看軍方研發(fā)的巡天化戈，便是太陽能充電，飛行距離與傳統(tǒng)燃料不相上下。還有黑洞技術、量子技術等等等等，如果把天外開疆的錢投到這些東西的規(guī)?；瘧弥?，我們就可以擺脫傳統(tǒng)能源啦?！?p> “巡天化戈的單臺造價高達五千兩百億，黑洞和量子技術更是博大精深，降到普通黎民能消費的起的程度，還需要時間，這期間有多少人要在窮困潦倒中死去呢？而且現(xiàn)在的九宇，代償周期已經(jīng)被打破，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不借助外力根本無法痊愈。這就是為什么水能、風能、太陽能這些清潔能源的普及率不低，可我們的環(huán)境并沒有更好，因為現(xiàn)在哪怕日常的需求，對九宇來說也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必須到天外開疆拓土、尋求替代品，給九宇以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小星星，現(xiàn)在你不理解我沒關系，但我相信所做的一切，一定會被歷史證明是對的?！北币舐⊙壑蟹殴狻⒄Z重心長，不知是對真理的追求使他熱淚盈眶，還是建功立業(yè)的豪邁讓他心潮澎湃。
“可是歷史只會記錄勝利者，失敗的人不過是炮灰而已。當年的政府也有像你一樣的想法，但最后的下場，卻讓人心寒?！彼灸闲锹曇艉苄?，似乎是怕傷到好友的感情。北殷隆則舉起酒杯說道：“勝利也好，炮灰也罷，都會成為我們黎族通向成功的基石。與其過多哀悼死者、擔心失敗，不如起而行之，領導黎民和我們的文明，走出困境，發(fā)展到更遠的地方?！?p> 司南星看著北殷隆自信的面容，微蹙的眉頭也終于舒展，露出如鮮花般燦爛的笑容：“從小你就有著非凡的抱負，指點江山、品評時政，更有實踐理想的氣魄，這一點讓我由衷佩服。”說罷，她舉起酒杯：“發(fā)展九宇是你的夢想，而守護它是我畢生的追求，歸根到底，我們都是想讓大家過得更罷了。來，為了各自的夢想，干杯?！?p> 知己就是這樣，雖然理念不同，卻能彼此認可。北殷隆看著眼前的好友，說道：“敬夢想，也敬友誼！”然后一飲而盡。
發(fā)小相聚，難免多喝幾杯。酒席散時已是深夜。北殷隆躺進車里便睡著了，迷迷糊糊的連如何到家，如何在傭人的攙扶下進屋上床，都完全記不得了。
清晨的太陽爬上九宇昏黃的天空，將城市另一邊的樂憶萱從睡夢中喚起。自從與衍分別后，她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出色的業(yè)績獲得高層賞識，被任命為副經(jīng)理備身，查看期三個月。雖然自己的頂頭上司——總監(jiān)妲菲有些不滿，但她基本上已經(jīng)在公司站穩(wěn)腳跟了。隔壁衍的房間，住進了一對老人，他們雖然生活清苦，出出入入?yún)s總是相隨，看的憶萱好不羨慕。每當這時，她就開始懷念當初的日子。她與衍認識以來的所有事，似乎都更加歷歷在目，畢竟她沒有什么朋友，如今衍離開，覺得總心里空嘮嘮的。這是愛情嗎？她坐在通勤的懸掛電車上，陷入了沉思。
等她再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過站了，不由心下一驚，在關門前的一剎那沖出車廂，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對向車道?？蓙淼焦荆€是誤了時辰。以九宇的科技，記錄一個員工是否遲到簡直不要太簡單，憶萱正盤算著如何跟領導解釋，卻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站在公司門口?！氨薄币笙壬彼唤@奇地脫口而出。
面前的男子轉(zhuǎn)過頭，俊朗的面龐上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是我……你是……”
“哦，您不認識我，我是在新聞上見過您。我叫樂憶萱，迅捷環(huán)宇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請問您是來我們公司咨詢業(yè)務嗎？”憶萱走上前來，落落大方的問道。
北殷隆仔細打量面前的女孩兒，只見她一身干練的職業(yè)裝穿，腰如約素，裊裊婷婷，粉妝玉琢，明艷動人，一雙眸子如皓月映江，秋水含波，直看的他有些亂了心神，趕緊清清嗓子，說道：“哦，你好。我確實是想了解一下空間通訊技術，適才正在看你們公司的產(chǎn)品介紹?！?p> 原來，昨天雖然喝的大醉，但司南星所說慈母之事，一直讓北殷隆耿耿于懷。如今的九宇，雖已經(jīng)建立了龐大的空間站，并開發(fā)出往返于其他八顆行星（恒旦、參未、商康、天賢、天圣、天智、暗宸、遙疆）的旅行項目，但在宇宙距離上的時間延遲依然限制著通訊的發(fā)展。于是今天早上，他便來到了九宇通訊業(yè)龍頭——迅捷環(huán)宇，準備咨詢一下跨光年通訊問題。
憶萱當然不知道個中緣由，但看到北殷隆這個大客戶自然不會放過。“您先請進吧，我先簡單介紹了一下公司的現(xiàn)有產(chǎn)品，然后讓我們總監(jiān)過來跟您接洽，不知您意下如何？”她口齒清晰，笑靨如花，雙手叉在身前，端莊又大方。
北殷隆剛要回話，突然身后一個尖銳聲音傳來：“憶萱，你遲到了，怎么回事啊？”他順勢回頭，只見一個女子氣勢洶洶地趕來。她年紀比自己稍大，身材高挑，面容瘦削，眼中閃著精光。旁邊有個年紀更長的男性，雖然中人之姿，但舉手投足之間便看出身份不凡。
“糟了，怎么大總決司也在?！睉涊嫘÷曕洁煲痪?，趕忙迎上去，低著頭不知如何解釋：“妲總監(jiān)，朗總決司，我……”
那女人見憶萱支支吾吾，就對旁邊的男人抱怨道：“朗決司，您看看，我就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是應該多歷練歷練吧。果然，這才剛被提名為產(chǎn)品經(jīng)理備身，就不把公司規(guī)定放在眼里，開始遲到了……”
九宇的公司以總經(jīng)理、總裁、總決司為三巨頭，三人擁有等價的權(quán)力，都對董事會負責。根據(jù)公司規(guī)模，可在職銜前加“大”字，表示該職務的最高階長官。三巨頭之下一般是主任、總監(jiān)等職位，而經(jīng)理雖然跟總經(jīng)理一字之差，但地位卻天淵之別，僅是總監(jiān)麾下的小組長而已。北殷隆本以為面對兩個上級，憶萱會不知所措，沒想到她不卑不亢，據(jù)理力爭：“遲到一事，有門口的攝像頭打卡扣錢，但妲總監(jiān)上來就扣上一個藐視規(guī)定帽子，我恐怕消受不起?！?p> “誒，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了。”妲菲不耐煩的嘟囔一句。
這女人當著大總決司的面如此陰陽怪氣，顯然是在難為憶萱，一旁的北殷隆雖是局外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出面解圍：“我想你們二位可能是誤會了，樂小姐確實是正點來的，但在門口遇到了我，是我拉著她詢問你們公司產(chǎn)品的情況，所以耽誤了。”說完沖憶萱使個眼色。樂憶萱立刻心領神會，于是介紹道：“這位是北殷集團的大總裁——北殷隆，來我們公司想了解空間通訊的事情，我正在給他講解?！?p> 此時，一直未說話的朗總決司終于開口了：“北殷先生光臨，是我們的榮幸。抱歉這些瑣事，耽誤您時間了。我來介紹一下，我叫朗思德，是迅捷環(huán)宇的大總決司；這位是妲菲，產(chǎn)品部總監(jiān)，至于樂副經(jīng)理，你們已經(jīng)認識了。接下來就讓憶萱給您介紹公產(chǎn)品，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親自招待您?！?p> 妲菲一聽這話，面露不悅之色：“呃……朗決司，憶萱還是新人，對產(chǎn)品尚不熟悉，還是我來吧……況且咱們是不是應該先看看記錄，確認她是否遲到啊?！?p> “遲到與否只是表象，公司的業(yè)務才是第一位的。我相信憶萱她有這個實力，不會辜負我們破格提拔她為副經(jīng)理備身的期望?！崩仕嫉滦χf道：“至于你嘛，我這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非你不可，你就別推辭了?！闭f完便帶著妲菲離開了。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既招呼了客人，又化解了員工矛盾，同時還給雙方都留足了面子。北殷隆自幼浸潤商場，見多識廣，也不禁升起敬佩之情。
憶萱一方面感激北殷隆的幫助，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于是用足十二分的力氣，侃侃而談，深入淺出的把公司的各種產(chǎn)品和技術介紹的完全備至，絲毫看不出是剛來的新人。之后又在北殷隆與朗思德的會晤中，充當了傳話筒的角色，不但幫他理清了需求，讓朗思德了解到公司產(chǎn)品的優(yōu)勢和不足，也使二人都對相關技術發(fā)展的脈絡有了充分的認識。出色的表現(xiàn)受到了朗思德的賞識，當即任命她全權(quán)負責北殷隆這個大客戶。
晚上下班回到家，憶萱高興的幾乎跳起來。吃完飯后，她拿出上次衍帶來的寧橘春，按他教的方法自斟自飲了一杯，別提多美味了。興奮之余，她又搜索到了北殷隆那天在發(fā)布會上的視頻。新聞里的他意氣風發(fā)，感覺應該是那種高高在上之人，沒想到私下不但平易近人，而且還挺仗義的。想到這里，樂憶萱臉上竟泛起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