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卓大當家

　　安圖嘴上逞強，等到利刃來了，也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睛。

　　可等了半晌卻并沒有預(yù)想中的疼痛傳來，他抖著睫毛慢慢張開眼，面前的情景卻驚得他瞠目結(jié)舌。

　　剛剛要殺他們的幾個人此刻倒臥在一步之外，額頭正中都插著一支五寸長的短箭，而這幾個人無一例外的還保持著斃命時狠戾的表情。

　　這是弩箭，安圖認得，卻不知是誰千鈞一發(fā)時救了他們的性命。

　　“少主，少主，我們得救了！”安圖欣喜的叫道。

　　馬騰腳尖踢了下安圖，嫌棄地皺眉，但心里也是歡喜的，想起前一刻的兇險還真有些后怕。

　　“嘶”……他想起身，疼痛卻令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安圖急忙探身去看，馬騰慘白的臉色在月色下更加駭人，安圖急道：“少主你怎么樣？你怎么樣？”

　　說著就要攙扶馬騰。

　　“不要動他！”一聲厲喝驚得安圖停下了動作。

　　安圖轉(zhuǎn)頭去看，就見鐵塔樣的一個人，正踩著積雪大步向他們走來。

　　這人近前先翻看了死去的那幾個人，確定都死透了，便伸手拔下射入他們額頭的弩箭，這才來看馬騰的傷勢。

　　他撈起旁邊一個死人的衣服擦箭上的血跡，笑著對安圖道：“你這小娃娃是個忠仆呀！你的主子傷了內(nèi)臟，不能顛簸，不然神仙都救不了?！?p>　　這人拔箭時被帶出來的血濺了滿臉，看的安圖心驚膽戰(zhàn)，這時就算他再和煦在安圖心目中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悍之人。

　　但，為了他家少將軍的安危，還是硬著頭皮弱弱的問了一句：“那要怎么才能救我家主子？”

　　“呵呵！跟我走啊，我能救他?！?p>　　“我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萬一也像這些人一樣，騙我們?nèi)ビ忠獨⑽覀冊趺崔k？”安圖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誰？小娃娃你是真不知道啊！這整個烏嶺大大小小的山頭都得聽我的。你可以叫我大頭領(lǐng)?！笨啻鬂h笑瞇瞇的裝起短箭。

　　遙遙的傳來三聲長嘯，他抬眼看了下遠處道：“那邊應(yīng)該完事了，等下跟我去寨里，有最好的郎中給你的主子治傷?！?p>　　“我憑什么要相信你？”安圖將信將疑。

　　“哈哈！因為我是這整個烏嶺的大頭領(lǐng)呀！沒必要騙你這個小娃娃。”這個自稱是大頭領(lǐng)的漢子心情頗好，似乎覺得逗小孩子玩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安圖還要再說，馬騰用僅剩的一點氣力喝住他，低沉道：“聽大頭領(lǐng)的安排?！?p>　　“就是嘛！我若要殺你們，剛才就跟他們一次性解決了，還能讓你們活到現(xiàn)在？”大頭領(lǐng)鄙薄地睨著安圖，讓書童安圖一陣氣結(jié)。

　　馬騰卻不這么認為，他剛才親眼所見，弩箭閃著寒光疾至，同時射中了五個人，且箭無虛發(fā)都正中額頭。

　　當時，那幾個人并不在同一個方向，而弩箭同時射出卻都命中五個方位的目標，還是額頭這樣相對全身而說最不好把握準頭的部位，如此精湛的射擊功夫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正如人家所說，若要殺兩個受了傷無力反擊的人，他們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目前看來，這位大頭領(lǐng)對他們并無必殺的動機。

　　至于為什么要施以援手，馬騰不清楚，也沒有精力去思考，因為他冷得牙關(guān)“咯咯”直打顫。

　　這是失血過多的緣故，現(xiàn)在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才沒有暈厥。

　　就在馬騰堅持到極限的時候，遠處浩浩蕩蕩顯出一群人的身影。

　　大頭領(lǐng)打了個呼哨，人群確認了方向快速奔了過來。

　　這群人近前單膝跪地，齊齊喊了一聲：“大頭領(lǐng)?！?p>　　大頭領(lǐng)命他們起身，然后指著地上的馬騰道：“先把他抬回寨里，其他事回去再議?！?p>　　人群動起來，馬騰被穩(wěn)穩(wěn)的抬上了簡易擔架，這些人健步如飛，積雪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行進速度，不一時便來到一處山洼里的寨子。

　　這里房屋連片，夜已深沉，靜悄悄的寨子里養(yǎng)著狗，聽到腳步聲雜沓，都吠叫起來，很快家家窗戶里亮起燈光，清冷的雪夜里暈黃的燈火透出暖融融的溫情來。

　　馬騰躺在擔架上，聽著狗吠和間或一兩聲咳嗽，就覺得這煙火氣讓人安心不少，頭一歪沉入濃濃的暈迷之中。

　　……

　　等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窗外和暖的陽光照在臉上，晃得馬騰眼前紅彤彤一片。

　　“你醒啦！”有雀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和阿爹打賭，說你辰初醒來你果然就醒來了，我又贏了?！?p>　　清脆的女聲帶著小小的得意，嘰嘰喳喳炫耀著她的喜悅心情。

　　馬騰用手稍稍遮擋陽光，一張濃眉大眼笑起來兩只淺淺梨渦的臉就在他的對面。

　　這姑娘正是卓云，馬騰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這樣的境遇下。

　　卓云是烏嶺十八寨大頭領(lǐng)的掌上明珠，昨晚救他的就是大頭領(lǐng)卓尼，當?shù)厝朔Q他為“大當家”。而馬騰養(yǎng)傷的這里，便是卓大頭領(lǐng)直接轄制的其中一寨——云崖寨。

　　馬騰在云崖寨養(yǎng)傷，一養(yǎng)就是大半年。

　　倒不是他的傷勢有多難治，而是卓尼父女的苦苦挽留，他們總有各種借口和理由，讓馬騰走不開。比如請馬騰教授寨里人學(xué)識字，比如讓馬騰逐個參觀十八寨的不同風貌……

　　那些寨子往往隔著一道又一道的山谷，一去一回就得好幾天的功夫。

　　還比如，當日馬騰遭遇的野狼寨，是氐族人的聚居區(qū)，而要殺他的那些人是氐人索哈和他的族人，因為不服卓尼領(lǐng)導(dǎo)的氐人首領(lǐng)索哈已經(jīng)被大頭領(lǐng)親手射殺，野狼寨現(xiàn)在十分馴順。

　　而馬騰無意之中與索哈的打斗，給卓尼指引出了反叛者的方位，才讓卓尼率領(lǐng)部將把有反叛之心的那群人一網(wǎng)打盡。

　　卓尼對馬騰另眼相看，并事事仰仗，除了知道他是自己一直敬仰的伏波將軍馬援的后代外，他還洞察了女兒卓云的心思，他更有意要促成一對小兒女的結(jié)合。

　　卓家父女的想法，遲鈍的馬騰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卓云的十五歲生辰宴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