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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洗白錄

第六章 牛鬼蛇神跟蹤狂

江湖洗白錄 May有 4904 2020-06-27 16:06:32

  “砰”地一聲——破木架子轟然倒地,露出兩個表情僵硬的黑衣人。

  余魚猛地回頭,狀似一臉受驚地拍著胸口,“沒事吧,兩位大哥?”

  剛出密云山不久,她就發(fā)覺有人在跟蹤自己。

  以前常聽伍叔說,行走江湖,難免會遇到一些恣意“找茬兒”的人,不過這些人挑釁的通常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輸了不丟人,贏了卻可以一戰(zhàn)成名。

  自己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怎么也被盯上了?

  令她更為不解的是,這兩個人大白天的還穿著一身夜行衣,是生怕別人看不見么?而且看這兩人鬼鬼祟祟的步伐,不太聰明的藏身方式,著實不像什么江湖高手,倒像是藏頭露尾的笨賊。

  前幾日這兩人除了跟屁蟲似地跟在她后面,并沒有什么進一步的動作,余魚就耐住性子沒理會他們,不想這兩人毅力了得,居然一路跟到永安來了!

  余魚再沒法裝作看不見了,瞇眼打量他倆:“兩位大哥看著很是眼熟?!?p>  都跟了好幾天了,能不眼熟么!

  高個子的黑衣人淡定道,“人有相似,姑娘認錯人了?!?p>  矮個子的卻急了,“胡說!我們怎么可能跟你這種人認識!”

  這話就耐人尋味了,高個子急忙拽了他袖子一下,隨后扯平自己的衣襟,深沉地沖余魚點了點頭,竟然真的佯裝只是路過,拉著矮個子抬腳往別的方向去了!

  余魚被他這拙劣的演技尬得目瞪口呆,眼看著他二人走遠了,聳聳肩,轉(zhuǎn)身進了鬧市。

  時隔多年,街道兩側(cè)的格局并無多少改變,耳邊響起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令人無端生出恍如隔世之感——時間真是奇怪的東西,有時覺得它不知不覺改變了很多,有時卻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李大叔,打聽個事兒。”

  李老板抬起頭來,見一個俏生生的姑娘正站在自己攤前,他對這姑娘沒什么印象,應(yīng)該不是???,但又怎么曉得他姓李?

  正納悶,聽那姑娘問,“李大叔,您可知道城東土地廟那幫乞丐搬到哪里去啦?”

  李老板這會兒沒客,也樂得和她扯扯閑:“姑娘說那幫乞丐???嗨,早就走了,都好些年了,聽說是得了貴人相助,到外地發(fā)財去了,至于具體上哪兒去了,我就不得而知了?!?p>  外地?

  余魚訝然。

  李老板道:“我也驚訝得很!不知那幫乞丐怎么想的,咱永安城如今這般富庶,是容不下他們了還是怎的?往外頭跑個什么勁兒呢!”

  余魚看著李老板愣神兒,她設(shè)想過很多次重逢的畫面,卻從沒想過陳二叔他們會離開永安。

  李老板瞧這姑娘一臉的茫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姑娘是來尋親的吧?是不是走岔頭了?”

  頭些年邊境西戎來犯,又天災(zāi)不斷,不少良民被迫流離失所,沿路走到永安、阜里這些相對富足的城鎮(zhèn)里討生活,一些流民在當(dāng)?shù)刈銎鹆斯ぃ贿€有一些在兵荒馬亂中丟失了戶籍文書,身份不明無人敢用,只好乞討為生。

  近些年光景好了,邊境安定了,流民在官府的新制下又領(lǐng)回了身份,不再是“黑戶”,也可留在本地做工了,但仍舊有不少人萌生了返鄉(xiāng)重新落戶的念頭,畢竟故土難離啊!

  余魚聽了李老板這番話,燃起希望:陳二叔他們會不會是也跟著這股大潮回鄉(xiāng)了?隨即又黯然,就算是,邊境有那么多城鎮(zhèn),找起來也不是一件易事,何況她連七老爺子和陳二叔的大名都不知道。

  李老板見她神色怎么變幻都脫不了一個失落,只得說了一句無甚用處的套話安慰道,“姑娘也別傷心,這相念之人,總會相見的?!?p>  這時鍋開始冒起熱氣,李老板掀開鍋蓋,趁機推銷了下自家生意:“姑娘來籠包子?新出鍋的,看這白白胖胖的!不管發(fā)生了啥事,飯總得要吃嘛。”

  余魚點點頭,要了一籠牛肉包子,李老板眉開眼笑地用油紙包給她包好,招呼:“下回再來啊。”

  矮個子黑衣人原本擋著臉在旁邊的小攤裝作挑首飾,聞到香味不自覺瞥了一眼余魚手里的油紙包,聳聳鼻子:“哥,我也餓了!”

  “噓!”高個子捏了捏不太富余的錢袋,豎起手指警示弟弟。

  余魚心情不好,懶得理他們,佯裝沒看見。此番尋故人落了空,她打起精神,琢磨著還是去哪兒先打聽一下李夢云的下落罷。

  憑借她早些年走街串巷聽八卦的經(jīng)驗,青樓、賭場、茶館這幾個地方的小道兒消息是最廣的。

  大到皇帝某個老婆的大表哥立了軍功,小到城西老王家的母雞早上下了幾顆蛋,人們都津津樂道。想到這,余魚朝右邊寬巷一拐,約摸走了不到一刻鐘,瞧見了那塊再熟悉不過的招牌——天下茶館。

  茶館地方不大,名氣挺大。

  以前她常和二狗來這邊晃悠,茶館掌柜的人大方,小二哥也和善,沒少給過他們吃食。

  時候尚早,茶館還沒開始上客,余魚抬腳進去找了個靠窗的空座。說書先生還是那一個,臉上褶子明顯又多了幾層,看著倒還挺有精氣神兒。

  此時老先生正口若懸河地講著一出“神偷踏雪尋寶,嬌娘誤陷終身”的江湖奇聞。

  小二哥甩著巾子過來擦桌子,一邊殷勤招呼:“姑娘來什么茶?”

  余魚點了一壺碧螺春并幾碟小菜。

  這會兒工夫,兩個黑衣人也跟了進來,就坐在她對面不遠處的位子上,還假模假式地點了一壺茶水,矮個子眼睛控制不住地直往她這邊瞟,高個子則刻意避開視線,只是一個不小心還是與她對視了,對方立即露出一臉驚訝的神情,仿佛在說,“這么巧?”

  “……”

  余魚方才已經(jīng)見識過這高個子慘絕人寰的演技,干脆不予理會,轉(zhuǎn)過臉去聽書。

  不多會兒,小二哥手腳麻利地泡好了茶,將菜碟并茶碗碼在托盤里上菜,嘴里一邊吆喝菜名一邊利索地布好茶菜,“您慢用?!?p>  余魚賞了他一錠銀子。

  乖乖!小二哥咂舌,他在這小茶館干了這么些年,從店小二都快熬成了店老二,還是頭一遭遇到這么大方的客人。

  他一邊拿了銀子謝賞,一邊打量這位嬌客:一身水綠色的衣裳,眉清目秀,嫩得水蔥似的一小姑娘,烏發(fā)高高扎起個男式兒的馬尾,她一歪頭,辮子也跟著一甩,一股子靈動勁兒,別提多俏皮了。

  這樣的姑娘,光是看一眼都令人心情愉悅,小二哥看她舉止雖豪爽姿態(tài)卻秀致,應(yīng)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偷溜出來玩的吧?

  于是往那兩個黑衣人的方向一努嘴,好心提醒道:“姑娘,江湖險惡,財不外露。”

  余魚若有似無地瞟了他們一眼,鄭重點頭:“多謝小二哥,我曉得了。”

  小二轉(zhuǎn)身去忙活了,路過黑衣人那桌時,還沒好眼色地橫了他二人一眼,大聲道:“掌柜的,聽說了么?上個月打劫傷人的那個劫匪被官府判了死刑了,亂棍打死那叫一個慘!”

  昏昏欲睡的掌柜立即睜開眼,埋怨道,“這么快就行刑了?你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尋思著過去看看熱鬧呢!”

  “那么血腥有啥可看的!”

  “這你就不懂了,看壞人罪有應(yīng)得,那可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兒!”

  黑衣人原本豎著耳朵在聽熱鬧,見小二哥和掌柜聊著天,一邊回頭頗有深意地看著自己這桌,兄弟二人就有些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眼。

  余魚正忍笑,聽旁邊有人說:“笑啊,別忍著,笑起來好看?!?p>  余魚立即斂了神色,端正坐好,往右一看,旁桌一個賊眉鼠眼的八字胡中年男人沖她咧嘴一笑。

  江湖上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此人語氣輕佻,神形猥瑣,多半是個色胚登徒子,你越搭理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臉,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余魚于是把視線移到別處。

  此時,茶館里頭算上她,攏共就四桌客人。

  除了旁邊這個八字胡男人,不遠處的兩個跟蹤狂黑衣人,在離她較遠的角落里還坐著三位客人,都穿著白色的衣裳,兩男一女,一個青年一個少年,女子戴著幃帽,但身段凹凸有致,應(yīng)該年紀(jì)不大。

  兩個男子不時交談幾句,那女子卻一聲不吭,只偶爾端起茶杯送入紗幃中。

  余魚見她舉止怪異,不經(jīng)意多瞧了一眼,心想這女子怎么連喝水也不肯摘帽子,莫非容貌上有什么瑕疵?

  白衣女子似乎覺察到有人看她,當(dāng)即將茶杯撂在桌上,發(fā)出重重的一聲響,隔著帷帽都能感到她的不滿。

  嚯!脾氣夠火爆的,看一眼就這樣了?

  余魚咋舌,她初出江湖,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趕緊收回視線,繼續(xù)喝茶水吃花生聽說書。

  老先生正講到那青樓花魁為了能和玉面神偷雙宿雙飛,毅然放棄了紙醉金迷的生活,對他天涯海角窮追不舍,卻不料那偷兒只是個負心的浪蕩子,到處拈花惹草,從不將心放在一處,惹得佳人暗自神傷。

  余魚不知不覺聽入了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憑感覺伸手去摸包子。

  “喲,小娘子摸人家手作甚!”

  余魚忙一縮手,只見方才還坐在旁邊那桌的八字胡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而自己竟毫無察覺!

  此時他正捂著手背,勒著嗓子說了這么句想讓人掐死他的話。

  俗話說,相由心生,余魚本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看他那猥瑣的神情,再加上先前輕佻的搭話,對他印象便十分不佳,正要開口,八字胡卻笑嘻嘻地把手背一翻,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包子——顯然是剛從余魚那順來的。

  他得意地咬了一大口,表情十分欠揍:“小娘子,一個人吶?拼個桌?”

  余魚拿眼往四周的空座看了一圈,拒絕的意思很明顯——有的是空位,拼哪門子的桌?

  八字胡卻似屁股灌了鉛,安然坐在她對面一動不動,腆著臉搭話:“我看小娘子聽得有滋有味的,莫不是也被那神偷迷上了?”

  這人臉皮忒厚!

  余魚笑了笑:“迷上了又怎樣?你沒聽先生說么,那神偷可是個玉面郎君!生得唇紅齒白,風(fēng)流倜儻的,能有姑娘不喜歡?”

  又打量他一眼,嘖嘖兩聲,滿臉遺憾地搖搖頭:“唉,他若有閣下這樣的容貌氣質(zhì),想必這輩子都不用再煩惱風(fēng)流債了?!?p>  “你什么意思?損我長得丑?我跟你說……咳咳?!?p>  八字胡讓她拿話一嗆,急于辯解,就被包子噎住了,忙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大口。

  余魚空舉著手,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他。

  八字胡拍了拍胸口,總算把包子給順了下去:“唇紅齒白那不是形容娘們兒的么!”

  兩人素不相識,余魚對他過于隨便的舉動嘆為觀止,斷定此人人品不濟,沒好氣道:“我看你是嫉妒吧?活該被噎,叫你偷我的包子吃!”

  八字胡則回瞪,原形畢露:“小氣鬼,不就是個破包子,小爺稀罕?”

  兩人正瞪眼運氣,門口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說話聲,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來了樁大生意,本就不大的茶館,一下子呼啦啦涌進來八九個人,更加逼仄了。

  余魚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江湖人的裝束,不過并不是一起的,而是兩撥。

  其中一撥是兩個不拘小節(jié)的大漢,兩人隨意找了位子坐下,飛快地點好了茶,就開始熱烈地談?wù)撈饋碜罱习l(fā)生的大事來,還不時砸桌頓地,哈哈大笑,看起來十分豪邁。

  剩下的幾個年輕人是一塊兒的,看神情都很安靜內(nèi)斂的人,聽到那兩個大漢旁若無人地高談闊論,似乎覺得吵,有幾個人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這行人為首的是個面相敦厚的青年人,正彬彬有禮地對小二哥說話:“麻煩給咱們安排下茶點,好茶好點盡管上足就是。”

  小二哥應(yīng)諾著去后廚吩咐。

  這些人身著統(tǒng)一樣式的青色衣衫,胸口上繡著個竹葉似的標(biāo)志,除了那為首的青年人表情平常,其他人的神色間都頗為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余魚便猜測他們應(yīng)該是哪個名門大派的弟子。

  此間青年人安頓好了其他人,自己還站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余魚跟著往四處一看——原來沒位子了,便熱心道:“這位大哥,若不嫌棄可來我這邊拼個桌?!?p>  青年人沖她溫和一笑,“那就多謝姑娘了?!?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對這一行人里唯一的一個姑娘道:“憐憐,你先過去坐下?!?p>  這位憐憐姑娘長得鹿眼櫻口,外表的確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但性格卻并不怎么惹人憐愛,只見她高傲地一揚脖,撇了撇嘴,將頭扭到了一邊,直接用行動表示了她對余魚主動邀請的不屑。

  青年人見狀無奈,頗為耐心地低聲哄了她幾句,憐憐姑娘這才別別扭扭地走了過來,先看一眼余魚,又看一眼八字胡,猶豫了一下,最終在余魚一側(cè)的凳上搭了一個角坐下了,也不與二人打招呼,只不時催促那青年人快點,令人感覺十分無禮。

  青年人照應(yīng)完其他弟子,在憐憐對面坐定,對余魚和八字胡分別拱了拱手:“多謝二位?!?p>  八字胡摸了摸胡子,往邊上一讓——跟他沒關(guān)系,他可沒想請他們過來。

  余魚則豪爽道:“客氣客氣,出門在外,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大哥這是要往哪兒去?。俊?p>  聽她叫得親切,人又長得秀氣標(biāo)致,憐憐立馬面色不善地橫了她一眼。

  可能是余魚看起來只是個無害的小姑娘,青年人倒沒什么防備,笑著答道:“我等是天一門的弟子,準(zhǔn)備去定遠城參加奪寶大會的,途經(jīng)此處稍作休整。”

  “青云師兄!”

  憐憐立馬不高興地喊了一句,“你同這些不相干的外人說這個做什么!”

  青云有些抱歉地看余魚一眼,“師妹性格耿直,姑娘勿怪。”

  余魚最討厭乖張跋扈的人,但見青云一臉無可奈何地致歉,還是很給面子地笑道:“沒關(guān)系,我就喜歡耿直的人?!?p>  青云對她報以感激地一笑。

  憐憐一直氣咻咻地拿眼盯著余魚,青云一時也不敢再主動跟她說話,話題就突兀地停在這兒了,透著一絲詭異的尷尬,幸好八字胡把戛然而止的話頭給撿了起來:“看少俠這身裝束,莫不是天一門主峰的弟子?”

  青云意外地看他一眼。

  天一門在江湖上名氣不小,可門內(nèi)共有五峰,每峰的弟子服飾都略略不同,外人乍一看通常分辨不太出來。

  這八字胡能一眼看出他是主峰的弟子,恐怕多半是與本門有些淵源的,又見他約摸四十來歲的年紀(jì),一臉的精明世故,便不敢小覷,語氣更帶上了幾分尊敬:“敢問前輩是?”

  八字胡嘿嘿一笑:“前輩稱不上,小可只是個無名小卒,不過從前和貴派的掌門有些交集罷了?!?p>  青云一聽是和自家?guī)煾赣信f,更加客氣了:“師父因與陸盟主有事相商,已經(jīng)先行一步,前輩也是要去奪寶大會?”

  八字胡口中的掌門,可不是天一門現(xiàn)在的掌門,見他誤會,也不多做解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余魚初下山,對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好奇道:“青云大哥,奪寶大會是什么?”

  青云……大哥?憐憐鼻子里頭重重地哼了一聲,桌子底下伸手就去擰青云的小臂。

  角落里那個白衣少年正好瞧見,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

  憐憐正愁有氣撒不出去,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了,騰地起身就沖了過去,指著白衣少年的鼻子大聲質(zhì)問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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