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聽了他這番話,心中哂笑他為了個不稀奇的女人竟連王位都不想要了,真是個窩囊廢!
面上卻和顏悅色地笑道,“丹蘆王子萬萬不可有此想法!據(jù)我所知,燕兒姑娘乃西隴貴族出身,是在西隴犯了事端才逃到南薊來求庇護的,若王子只是個平民百姓,恐怕護不住她。”
“你說什么?”
燕兒是貴族?還是逃出來的?
丹蘆面露訝色,倒不是驚訝于平王查人的手段多么高超,之前南薊王派人查了許久都沒有查到燕兒的底細,皆因查錯了方向,因為燕兒舉手投足間沒有一點兒西隴人的影子,現(xiàn)在知道了再去查肯定也能查到一些線索。
他驚訝的是這些秘密燕兒守得死死的,從未對他透露出一分一毫,不過,若真如此,也能解釋為何燕兒一定要他繼承王位,不要為了她放棄了。
丹蘆內心五味雜陳——他若真的放棄王位,燕兒真的就不會跟他了么?現(xiàn)在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旁邊雅間的憐憐聽了,沖余魚努嘴,有些替丹蘆不值,“看來咱們都比丹蘆知道的多!”
南薊王后依舊沒有作聲——丹蘆的軟肋就是燕兒,平王這是打算開始攻心了。
果然,平王一邊觀察丹蘆的神色,一邊道,“想當年我還像你這般年紀時,也遇到過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子……不過與你和燕兒的情況又不同,她為了我,可以去死?!?p> 余魚聽到這里,不禁心中一緊,回頭看汪小溪——他雖一聲不吭,還是跟來了。
一直忍不住小聲嘀咕的憐憐聽到這兒也噤聲,偷偷拿眼睛看汪小溪。
后者倒是沒什么表情,好像很麻木的樣子。
平王繼續(xù)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丹蘆王子可以為了燕兒姑娘做到如此地步,不知燕兒姑娘為了王子,又做過些什么呢?”
做過什么?如果平王說的燕兒想尋找庇護是真的,那么燕兒從始至終考慮的都是她自己。一開始找到他這個“靠山”,發(fā)現(xiàn)南薊王不同意后,就從南薊王后下手,為了她,他裝瘋賣傻徹夜難眠,將王宮里折騰得人仰馬翻,跟個傻瓜一樣,到頭來呢?
她只說了一句,“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王位!”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流過,丹蘆閉了下眼睛,呼吸有些沉重。
隔壁的燕兒聽到這些也沉默了——她知道平王是故意這樣說來刺激丹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他說錯了么?沒有,她確實是這樣做了,但唯有一事不能抹殺——她是真心愛丹蘆的。她認為,這和她想自保并沒有任何沖突,如果不能自保,到頭來東窗事發(fā)也只會連累他,她不是只考慮自己,她是考慮他們倆。
也許在旁人看來她太過于理性,但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她不覺得自己有不可饒恕的錯。
見丹蘆面色有些異常,平王給他添好茶,安撫道,“人生在世,愛而不得是常態(tài),自私自利也是人的本性,燕兒畢竟是個姑娘家,你能指望她有多高的覺悟?依我看,王子要是真的喜歡燕兒,無法割舍的話,尋死覓活放棄地位可不是最佳的辦法。”
看丹蘆轉頭看向他,平王也接住他的目光,“女人大都是慕強的,丹蘆王子囿困于兒女情長,不僅失了男人風度魅力,長此以往,也會失了對燕兒姑娘的吸引力,莫不如強硬起來,既要地位,又要抱得美人歸!”
丹蘆動了動嘴唇,垂下頭,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可是南薊有規(guī)矩,登基便不能娶外族女子……”
嗬——一開始丹蘆還嘴硬說沒有這個規(guī)矩,對平王一派不屑,眼下被對方循循善誘,竟推翻了此前的說法,承認了有這個規(guī)矩。
平王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王子也說了,自己的阿娘也是外族人,怎么就能過門?怕不是南薊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p> 聽他說南薊王的壞話,丹蘆收回了一些理智,繃著臉道,“我阿父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是一國之君,凡事不能如我這般沖動,自有他自己的考量?!?p> 平王笑道,“是是是,我沒有說南薊王不好的意思,王子誤會了。父親肯定是愛護兒子的,想當年我父王也是對我很好很好,只不過……他卻沒有給我最想要的東西?!?p> 丹蘆沉默不語。
平王接著道,“有些時候,把你不愛的東西塞給你一堆,你愛的東西卻一樣不給,很難說那到底是不是真的看重你。我聽說……丹蘆王子在民間還有個同父同母的親大哥,近日認祖歸宗了?”
“是又怎樣。”
丹蘆已經(jīng)覺察到平王是在挑撥離間,因而語氣不大好。
“沒怎樣,只是很擔心丹蘆王子的處境。一般來說,王位都是由嫡長子來繼承的,哪怕長子無才?!?p> 平王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到時候只怕丹蘆王子會人財兩空,既沒有了王位,也沒有了燕兒姑娘?!?p> 丹蘆終于露出些惶恐的神色,“你是說……”
平王向前探了下身子,離他近一些,“我是說,有些東西是要自己去爭取的。丹蘆王子人才出色,就該是南薊未來的王,你如何想不通?若先得到王位,到時候規(guī)矩怎么破還不是你說了算?”
“可是……”
丹蘆聽了他這話,猶豫了一瞬,“大哥也是很有才華的,而且我們是親兄弟,他現(xiàn)在回來了,我無意與他爭搶什么……”
“那王子就不要燕兒姑娘了?”
“我……”
“丹蘆王子,男人做決定一定要果斷,是自己的東西就緊緊抓在手里,不是自己的東西,只要喜歡、想要,那就是你的,也要抓在手里,你記住,事在人為?!?p> 丹蘆微微張著嘴,遲疑地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隔壁憐憐忍不住低聲罵道,“這臭不要臉的平王,頭一次見人把搶別人東西給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氣壯的。”
不過又有些不解,“他挑撥丹蘆和他大哥還有阿父的關系干嘛?于他又沒有什么好處!”
他這時候找上丹蘆,難道不應該是讓丹蘆支援他些兵力和銀子什么的么,怎么破壞起人家家里人的關系來了?真令人費勁。
南薊王后終于開口道,“他認為丹蘆好攻略,他有耐心,可以待丹蘆若順利上位而后拿捏?!?p> 憐憐不免愕然——平王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有這等耐心呢?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力與他兄長抗衡,可不得慢慢的一切重來么!就跟二十年前一樣,他現(xiàn)在只能自保,同時養(yǎng)精蓄銳等待東山再起的時機。
可那時他估計都五十了罷?!
如此,余魚也不得不佩服平王的“執(zhí)著”了,他若能將此等執(zhí)著用在正地方,不知道成就多少大事了。
“丹蘆心軟又滿腦子情情愛愛,拿捏丹蘆不過是一年半載的事兒。”
南薊王后說著,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他肯定是這么認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