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吸食內力時傷了身元,比普通人更容易勞累些,再者刺繡刺了大半天,比趕路還累。
她黏著枕頭裹著被子就不想再起來。
“盡歡,起來了!”
這是在喊誰?
小玉喊了她好幾聲,最后用枕頭打她,她才懨懨的坐起身來,想起來昨日她自報的名姓,就是武盡歡。
又是刺繡的一天!
周婉兒雖身子嬌弱,倒也很能坐的住,云知小米啄米一樣扎了一整天,她也繡了一整天。
偶爾對云知莞爾一笑,無奈道:“你手勢還是不對,你看我。”
她香囊上的龍身已有雛形。
繡著繡著,周婉兒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嘆息。
云知也停下來問道:“怎么了?”
周婉兒低著頭,眼中都是愁絲,“都說皇宮是龍?zhí)痘⒀ǎ瑓s人人都往里擠破了頭。聽說入了宮有寵的要處處被針對,無寵的更是賤如螻蟻。”
看來這道理,也是大多數(shù)人都懂得。
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宦官閨女,縱使有寵,也架不住針對。
尤其是杜貴妃的性子,看似爛漫無邪,是容不下傅文佑身邊有旁人的。
“別怕,我和小玉都會豁出去護著你。”
周婉兒輕笑道:“應當是我保護你們,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陽光溫淡,歲月靜好。
只是繡了三天后雙手就像被馬蜂蟄過。
周婉兒徹底放棄了讓她學刺繡的這個念頭。
“那還是學彈琴吧!”
云知雙目直直的挪到了小玉身上。
小玉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剛來的時候,小姐也是教我的,我可沒你這么笨!”
云知扶額,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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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三位妃子入宮。
第六日,三位貴嬪入宮。
第七日,五位貴人入宮。
送別周婉兒時,周夫人偷偷哭了一場,眼圈泛著紅,對云知和小玉說,“你們兩可得把小姐護好了!她心思單純,我怕人欺負她?!?p> 云知鄭重的點頭,應了下來。
貴人的冊封禮極其簡單,太監(jiān)宣詔,賜了幾身衣服和幾件珠寶,分配了祈陽宮的偏殿給周婉兒。
這祁陽宮位于瑤華宮之后,位置算不上得天獨厚,但也明朗。
貴人不配做一宮之主,不能入住正殿。
祈陽宮的正殿住著禮部尚書之女,林燕,如今要尊一聲明妃娘娘。
看著巍峨的門匾上祈陽宮三字,周婉兒倒吸了口涼氣,遲遲不敢踏入。
云知扶起她的手,“走吧,小主?!?p> 先得去向明妃問安。
明妃細眉尖眼,看著就不好相處。她斜趟在塌上,滿身懈怠,問道:“你是誰家的女兒?”
周婉兒微低著頭,謙卑恭順,“家父是八品典儀周壽鵬?!?p> “哦?!?p> 明妃磕了個邊果,笑著問身邊的宮女,“我只知道四品典儀五品典儀,竟然不知道咱們金陵城還有八品典儀?!?p> 聞言,明妃身邊的宮女也笑出聲來,連連附和?!翱刹皇锹铮疽矝]聽說過?!?p> 金陵城這樣的地方,八品實在上不了臺面。
周婉兒羞憤交加,可家世懸殊,她們位份也差了兩節(jié),只能氣紅了臉,反駁不得。
云知眼眸一沉,恭敬道:“素聞禮部尚書府千金,謙遜有禮,功成不居,說的就是娘娘您了吧?今日一見,果然不負傳聞?!?p> 明妃一樂,得意洋洋,“外面都是這么夸我的嗎?”
她喜形于色,身邊的宮女卻臉色難看了起來。
明妃不知自己的名聲,可她身邊的侍女卻知道。
外頭都說她囂張跋扈,無才無德。而謙遜有禮,功成不居,指的是尚書府另一位小姐。
尚書大人也屬意另一位小姐入宮,可是陛下欽點了這位。
周婉兒聽懂了云知的話,朝她微微一笑,臉色好看了許多。
明妃瞧見周遭人反應不對,突然明白過來,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云知無辜道,“娘娘,奴婢說錯了嗎?”
這不夸著嗎!
明妃怒火中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瞪直了眼,“你叫什么名字?”
云知平靜回道:“奴婢武盡歡?!?p> 明妃哼了聲,“回你們的偏殿去吧,沒事別來擾我?!?p> 出了正殿,小玉滿是擔憂埋怨。
“盡歡,你不該去諷刺明妃娘娘的,本來她頂多酸我們小主幾句,你逞了口舌之能,她對付我們小主該怎么辦?”
“好了,”周婉兒道:“這是在皇宮,她還能亂來不成?!?p> 小玉道:“夫人說過了,正殿娘娘是不能得罪的,她就是要罰咱們,咱們也得受著。”
她說的的確有理,只是剛才那當口,云知實在憋不住了。
云知認錯,“好了,小玉姐,我保證下回不再酸她。你笑一笑嘛,你都愁眉苦臉的,咱們的小主怎么能開心起來呢?”
入了側殿中,周婉兒突然一窒,向云知和小玉行了一禮。
兩宮女目瞪口呆,連忙扶正了她的身子。
“小主,使不得,哪有您給我們行禮的道理?”
周婉兒垂眸,“你們跟著我,怕是往后要吃苦頭。”
小玉紅了眼眶,抹起了眼淚。
云知侃侃真誠,“咱們要不跟著你,連口飯都吃不著呢。眼下吃得飽,不受凍,不挨雨淋,還能來皇宮見識一番,真的值了?!?p> 三人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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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皇上又沒有召幸任何妃子。
次日一大早,明妃就在發(fā)泄怒火,對著婢女們呼來喝去。
瞅見偏殿的三人出來,登時好聲好氣的讓婢女們放下手中的活。
婢女們顫顫栗栗不明所以的時候,明妃指著周婉兒,“你,過來給我把這一塊地掃干凈了!”
周婉兒立刻過去接過掃帚。
云知瞪大了眼,拼命的把怒火給壓下來。
明妃的婢女們見狀,把水桶和刀剪也塞給了云知和小玉。
整個祈陽宮,就只剩她們三人干活了。
明妃命人將圈椅和檀木桌搬到殿外,磕著邊果欣賞著她們干活。
時不時還夸贊一句:“你們看,這小門小戶出來的閨女,干起活來果然是踏踏實實的,跟你們沒什么區(qū)別嘛?!?p> 她的婢女們連連附和。
周婉兒雖不是高門貴女,卻也是大家閨秀,身子本就虛弱,半天的活干下來,幾乎搖搖欲墜。
午時的太陽正烈,周婉兒的唇色漸漸蒼白。
明妃自個兒用過了午膳,卻也沒讓她們三人去休息,檢查一番青石板地,一臉嫌棄之色:“這掃不干凈,就拿抹布擦?!?p> 自個兒繼續(xù)在正殿門口磕起邊果。
周婉兒立刻去拿了抹布和一桶水,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了起來。
云知看不下去,“你去歇著?!庇舆^她的抹布。
周婉兒卻牢牢的拽住,“不礙事?!?p> 這點刁難受不住,明妃就有了理由罰她。
云知大聲道:“你若是暈過去了,這事鬧到陛下面前,豈不是讓明妃娘娘為難嗎?”
明妃聞言,手中茶杯重重一放,聲色厲厲,“你這是在威脅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