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冀州風雨疾（二）
“這雨下個沒完了吧？”周沫有些郁悶地走進房間，這場春雨雖然下得不大，卻整整持續(xù)了四天，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陰寒，冷的刺骨。原計劃去瞻仰下大魔法師劉秀的起兵之地，最終未能成行。他閑得發(fā)慌，只能在客棧里里外外的瞎晃悠。
緣行倒無所謂出門不出門，他正翻著手上的一個話本，看的津津有味，只要有事情做，將他整天關在房間里也是可以的。
“我聽說正月以來京師發(fā)生了三次地震，現(xiàn)在人心惶惶?！敝苣谧雷优?。
“地震？”緣行只是知曉現(xiàn)在正處于北宋咸平之治的鼎盛時代，沒想到這時期京師竟然會發(fā)生地震。
“小二說幾年前遼兵就不斷的侵擾邊境，去年還打了高陽關。眼下京師地震，遼國又將南下，今年可真是多事啊。”周沫感慨嘆息。
緣行皺眉，總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想了想，站起身來：“我去看看方道長的情況。”說罷便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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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感覺如何了？”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對方的身體。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關系，進客棧的第二天，方棲梧便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頗讓人擔心。
“找貧道何事？”緣行的到來挺叫方棲梧意外，在客棧的這幾日，對方可從未到過她的房間。
“聽說京師連續(xù)發(fā)生地震，貧僧隱約記得曾看過一篇文獻，上面似乎記載過這件事情，但具體內容怎么也想不起來。”聽到地震這兩個字，緣行心內就隱隱不安，總感覺將有大事發(fā)生。
“這個啊！”方棲梧用根棍子挑撥著盆中的炭火，沉吟半晌，才說：“若說地震貧道卻恰恰知道一些。兩宋算是自然災害嚴重的時代，除了黃河水患和旱災蝗災，地震也很頻繁，有70還是80多次來著，記不清了。不過北宋發(fā)生過兩次嚴重的地震，一次是仁宗時期，一次是神宗時期，最近的離咱們還有幾十年呢?！苯又中Φ溃骸八阅阃耆槐負模幢憔煹卣饑乐?，損失應該也不大才對，否則不會沒有相關記載。”
緣行驚訝地看著對方，難道她是專業(yè)學歷史的？否則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看出他的疑惑，方棲梧解釋道：“貧道大學時認識一名學長，他的論文還是貧道操的刀，所以還記得一些?！?p> “歷史系的？”
“不，統(tǒng)計系。”方棲梧有些懷念地說：“當時少了零用，便經(jīng)常做些兼職賺點外快?！?p> “你是文學系的？”緣行追問。
“計算機系。穿越來剛要大三，這些內容是從網(wǎng)上找的。”方棲梧扔下了棍子，笑了。
很好很強大，計算機系的學妹替統(tǒng)計系的學長寫論文，內容還是氣候災害歷史的統(tǒng)計。這畫風怎么看怎么覺得怪異。
不過有了這番對話，緣行稍微安定下來，可不知怎的，心底仍纏繞著絲絲陰霾，想要詢問金蟬，這家伙卻沒反應，真是個廢系統(tǒng)，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方棲梧突然又問：“你是否感覺不安？”
緣行皺眉點頭，
“那不用等了，明日一早離開如何？”
“您的身體……”緣行驚訝于對方的果決。
“沒事兒，貧道于北地生活近十年，這點風雨算什么？”方棲梧擺擺手，接著大有深意道：“既然你這真修有此感覺，那此地可能真要發(fā)生什么事。越早走越安全?！?p> “還是等雨停吧?！睂Ψ秸f得輕松，但緣行實在不忍對方遭罪，再者現(xiàn)在心內的不安情緒很淡，就算要發(fā)生什么，也未必是大事。再等一天看看，雨天行路，尤其是在古代，實在艱難。
“隨你意?！狈綏啻蛄藗€哈欠，又找了被子蓋在腿上，恢復了懶洋洋的狀態(tài)。
原本話到這里便結束，緣行要告辭，可不知怎的腦袋一抽，轉身到了炭盆前坐下，正好與方棲梧面對面：“方道長，您到底怎么打算的?到底要不要回家？”之前也多次提到回返現(xiàn)代的事情，對方從不表態(tài)，這是舊事重提了。
在他眼里，方棲梧這個道士非常的神秘，盡管相處了十多天，可越是了解，越看不透這個人，她來歷未知，經(jīng)歷成迷，性格矛盾，身上帶著相當多的秘密。
由于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一架的緣故，之前緣行還認為對方是個凌厲彪悍的女漢子?？删昧藚s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除了偶爾有些惡趣味，基本不會發(fā)脾氣。
一路南下的衣食住行皆有她安排統(tǒng)籌，井井有條無一絲錯處，幾乎照顧到了每一個人。有次周沫不舒服，連大夫都不用找，她直接取出一份湯劑，當日便見效了。只這一點便能看出她的心細。
如果不是自己說起年紀，任誰也想不到她竟已四十多歲。盡管戴著面具看不清真正的樣貌，但這人的行事做派以及綽約風姿可并不像一個中年女子。
她武功極高，仇人很多，朋友也應該不少，顯然在這方世界生活了很多年。閑聊時談及她入上清已經(jīng)十幾年，推算下來，出家時只有二十幾歲。那么到底是什么經(jīng)歷讓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女人披發(fā)入山呢？
種種這些，怎能不讓人好奇。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對方會不會回返現(xiàn)代。
“回家？”方棲梧嘆了口氣，一切情緒俱隱藏在面具下。過了許久，她突然站起，竟從房間一角取出一壺酒出來，倒了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緣行吃驚的看著，之前他只奇怪對方明明是上清派的道士，卻完全是南宋末期才出現(xiàn)的全真派的吃素做派，可絕沒想到她還帶著酒。
“不用奇怪，我并未戒酒?！狈綏噙@時竟不再以貧道自稱了，淺笑說：“你要不要來一杯？”得到緣行你夠了的眼神，才有繼續(xù)道：“我聽你說過，你是穿越后從小便生活在寺院中，漸漸習慣了僧人的生活，直至長大，自然而然的信仰了佛教是吧？”
“不錯?！?p> “可我不同，我是看破世情自愿束發(fā)?！彼淹嬷票従彽卣f著：“出家出家，四海為家?；夭换厝ビ钟惺裁磪^(qū)別？”
“您難道不想回去看看父母親人嗎？”緣行不死心，想當初他在寺廟里想得最多的就是父母了，將心比心，他不認為對方是鐵石心腸的人。
“可我也不是我了，即便見面，也會相見不相識，到時豈不更難受？”她又倒了一杯酒。
緣行不太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剛要詢問，卻又聽她道：“還是容我再想想吧！”
“那好吧?！?p> 緣行不是萬事尋根問底的性子，見對方如此說便也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站起身合十一禮便轉身
可就在他剛跨過門檻之時，猛聽得方棲梧幽幽說道：“如果我說我穿越前是個男人呢？你說我回去見了家人，會面對什么？”
“啪”緣行失神驚慌沒注意腳下，整個人趴到了地上，還是臉先著地。
“哈哈哈哈?！鄙砗笫欠綏嗨翢o忌憚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