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擺著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婦人就坐在椅子上,臉色發(fā)白的看著對面那個(gè)男人。
男人年過五旬,獨(dú)臂,右眼角下還留著一條刀疤,仿若蜈蚣匍匐在面上一樣,看上去好不駭人。
待婦人回屋后,兩人就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似是對方的臉上就寫著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是嘆息一聲,道:“想不到,著實(shí)想不到,他們竟真會對掌柜的動手?!?p> 婦人望著他,心里真是說不出的擔(dān)憂,可臉上卻只有氣憤。
因?yàn)樗宄?,膽怯只會讓自己懦弱,讓敵人更加肆無忌憚!
她很清楚這種感覺,因?yàn)樗郧熬桶缪葸@樣的角色。
但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連她自己都不愿提起。
婦人冷笑一聲,道:“我們都快自顧不暇了,你還有心思感慨他人?”
男人瞇起雙眼,冷冷道:“我即便少了一條手臂,也遠(yuǎn)不是掌柜的可以相比?!?p> 婦人道:“那又如何?只要那兩人找上我們,他們就一定會出手!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難道你當(dāng)真忘了澹臺、冉家的事了?”
男人臉色一變,道:“你若不想去陪掌柜的,就莫要在提那兩家之事,不僅不要提,若是能將其徹底忘掉,就再好不過了!”
婦人冷冷道:“這種事,是你不想提就能不提的?
還是那句話,若是那兩人找上你我,該當(dāng)如何?
那些人的行事風(fēng)格你應(yīng)該比我了解,寧殺錯、不放過,從來都不是一句玩笑話?!?p> 男人站起身子,圍著桌子轉(zhuǎn)了幾圈,冷冷道:“若是真把老子逼急了,我就直接殺了那兩人!”
婦人嘆息一聲,若有所指道:“人是那么好殺的嗎?”
男人道:“你在怕什么?澹臺衍?冉娜兒?還是谷家?”
婦人瞪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卻臉色一變,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忽然,一道喝聲自屋外響起:“不錯,你們究竟在怕什么?是澹臺家?冉家?還是谷家?”
澹臺衍自然不能等同與澹臺家。
娜兒也同樣代表不了冉家。
所以他們怕的,只能是谷家!
男人眼神閃爍,道:“你當(dāng)真來了。”
那人嘆息一聲,道:“不錯?!?p> 男人道:“你可是在怕我?”
那人似是笑了笑,道:“你這人倒是自大的很,以前如此,現(xiàn)在亦是如此?!?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以前你雙臂俱全,我且懼你三分,此刻你僅剩左臂,我又何懼之有?”
男人卻是冷笑一聲,道:“你若是不怕,何不進(jìn)來見我?”
那人默然半晌,道:“你我畢竟相識多年,我實(shí)在不想見到你的死狀?!?p> 男人道:“你若見不到我的死狀,又要如何殺我?”
屋外很靜。
此地頗為偏僻,平日里少有人來往,清晨時(shí)分就更是如此。
院中的燭火都已熄滅,那人獨(dú)自站在院中,背影說不出的凄涼與孤獨(dú)。
但不知為何,娜兒卻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兇意。
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就感到身子一陣發(fā)寒。
仿佛他已發(fā)現(xiàn)了自己,隨時(shí)都能將自己撕碎一樣。
這是一種毫無道理的感覺,娜兒僅在兒時(shí)、在狼群中感受到過。
那個(gè)人,就是一匹兇狼!
事實(shí)上,也確實(shí)如此。
認(rèn)識他的人,都說他就是一匹狼。
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
在他出現(xiàn)的瞬間,婦人就已感到心寒,可當(dāng)她看到男人的背影后,卻又忽然安穩(wěn)了下來。
因?yàn)樗宄?,如果對方是狼,那自己這男人就是虎!
縱然是少了根牙的虎,卻依然兇狠。
但這次,她卻是錯了。
以往那人都是赤手空拳,但這次他卻帶了兵器。
那是一柄刀,刀身不過三尺,不論是刀鞘還是刀柄都很樸素,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簡陋,但它卻帶著股令人心驚膽寒的殺氣。
它的殺氣,竟比主人身上的兇氣還要強(qiáng)烈?guī)追帧?p> 他是誰?
這柄刀又叫什么名字?
這樣的人,這樣的刀,絕不可能沉寂于江湖!
可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過他們?
就在娜兒疑惑之際,那人卻忽然動了。
只聽“碰”的一聲,他就已撞破窗戶,殺了進(jìn)去。
接著,就是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
娜兒雖有心前去偷看,卻也明白自己絕不能牽扯進(jìn)去。否則不論雙方誰勝誰負(fù),死的都將是自己。
屋中的打斗聲已微弱得連聽都聽不見了,但慘叫聲卻越發(fā)的頻繁。
終于,在兩聲嘶吼之后,房門被人推開。
那人渾身染血的走了出來。
而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娜兒所在的方向。
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你若聰明,就該趁著方才的功夫離去,可是你卻沒有.....”
娜兒面色一變,心中暗道:難道他早已發(fā)現(xiàn)了我?
娜兒猶豫片刻,狠狠地咬了咬牙,從房上躍入院中,冷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盯著她看了半天,輕笑一聲,道:“果然有著傾世美人的模樣,只可惜......”
娜兒眉頭緊蹙,道:“可惜什么?”
那人笑道:“可惜,你是姓冉的!”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刀,空氣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盯著手中的刀,手指輕輕拂過刀刃,哪怕被其劃傷也毫不在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道:“以前的名字,我早就忘了。
今后,就叫我顧三刀吧!”
顧三刀口中說著話,腳下已向著娜兒踏了出去。
一步。
僅僅前進(jìn)了一步。
娜兒就感到一股寒意迎面襲來,仿佛要將自己凍死在這里。
忽然,顧三刀眉頭一皺,猛地停下了腳步。
因?yàn)橐坏郎碛耙褤踉谀葍荷砬啊?p> 蓑衣、斗笠,手持純金煙槍,來人正是蒲一!
就像他說的那樣,在這咸陽城中發(fā)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在返回城中之后,他便第一時(shí)間趕來了這里。
現(xiàn)在看來,來的倒也還不算晚。
顧三刀抬了抬眼皮,道:“想不到你真能趕回來?!?p> 蒲一眼神一凝,道:“姚小小是你找來的?”
顧三刀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找的她,是她找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