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園,這里只有一盞燈,燈光微弱,四周都是黃土漆成的土墻,只有中間一扇很高很大的鐵門,鐵門上面刻著青面獠牙的兇獸,那兇獸眼睛呈綠色,等我們走近,又變成了陰森森的紅。黑袍抓著我們,等大門打開,他們就把我們?nèi)齻€甩了進(jìn)去,我被他們摔的趴伏在地上,只覺得跌進(jìn)了一灘水里。
都是水,這水在燈光下面黑漆漆的,還散發(fā)著一股很奇怪的氣味,它沒有流動的痕跡,或許是一灘死水,擱置了很久都腐爛發(fā)臭的那種。也幸好我反應(yīng)快,及時拿手撐住了身體,不然得喝到好大一口水。
綁著我們的繩子在進(jìn)來的瞬間消失不見。
我拉著河洛的手臂,借著她的力量緩慢站起,我兩就這樣互相攙扶著,想要尋找一處沒水的地方。
在這種時候,河洛還記著不能弄臟她的裙擺,提著裙子小心行走,但奈何水花四濺,她漂亮的裙子上還是沾了不少臟污。
這水沒過我們的腳踝,行走間都能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我的鞋子被打濕了,穿著很不舒服。我兩攙扶著走了一會,還是沒能找到一塊干凈的土地,四周都是水。
冰冷刺骨。
裙擺吸了水,很沉的拉著我下墜,我提拉起裙子,將它使勁擰了擰。
然后也學(xué)著河洛的樣子將它提起來。
這地方也不大,沒一會我們就碰到了墻。
我這時想找個地方坐一下,站了這么久,我腰背酸痛。
我一邊巡視四周一邊揉捏著腰,然后就看見河洛從懷里掏了半天,卻什么都沒掏出來。
她又伸手,在空中畫了好幾個符咒,也沒什么變化。
“這里……”
“這里有很強的法陣,”鳳之也在我們走動的時候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眼睛盯著上方,“這陣法,可以壓制一切靈力。”
人類修仙多修靈氣,難怪河洛沒有了任何法術(shù),我同河洛對視,哪怕是燈光灰暗的禁園,我也能看到她眼里的星光熠熠。
“其實……你不用來一起的。”我喃喃道。
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準(zhǔn)備,還是不打算欺騙她,“河祿,真的是我殺的。”
我不知她聽了這個消息會有什么想法,又會怎么看我,可我是真的不想騙她。
“嗨,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有能力可以把他殺了……他可是有鳳凰血護體的人?!焙勇迕銖娦πΓ覅s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有一絲緊繃,被我拉著的手都變得如機械木偶般僵硬。
她不怎么喜歡河祿,這我倒是看得出來。
可那總歸是她哥哥。
“是他先動手的,”我壓下心里的疑惑,覺得勢必還是要講清楚,“他把我和鳳之抓了,他還想欺負(fù)我,我本來是只想推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推居然就……”
“我知道,而且叔……叔祖也說了,他有鳳凰血護體,死不了?!焙勇逭UQ郏@個眨眼異常機械化,她原本燦爛的眸子也一瞬變得空洞,“我只是想不到,你居然有那個本事,我還想著教你法術(shù),現(xiàn)在看來,大致是不用的?!?p> 說罷,河洛又上下看了我?guī)籽?,還繞著我轉(zhuǎn)了幾圈,“你怎么看都只是個普通人啊?!?p> “我……”
她眼里的異樣只有一瞬,我使勁揉了揉眼,再看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常的樣子,不得已,我只能猜測是燈光昏暗,我看不太清。
“我覺得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兵P之打斷我和河洛,“我們要想辦法出去?!?p> 我心里還是沒譜,河祿再怎么說也是河洛的表哥,我把他殺了,我是真的擔(dān)心河洛會因為這個對我有什么看法。
可河洛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還和鳳之一起,找起了出去的路。
“這墻上的圖畫……怎么這么像我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陣法。”河洛摸著墻,手指小心的順著墻上紋路滑動。
“呵,我也想問,這陣法早就被各大家族廢棄,怎的你麟書閣竟有?”
“你說什么?”河洛怒視鳳之,還朝他揮了揮拳頭,“禁園不屬于麟書閣,是早期廢棄的一處關(guān)押仙子的地方,只是后來變成了我們懲罰叛徒的牢獄。”
關(guān)押仙子?!這處有什么不同嗎,我晃著腿,四處看了看,這地方漆黑一片,水漫過腳踝,除此之外好像并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而他們說的圖畫陣法,只有靠近了墻壁才能看見,那是溝壑一樣的東西,被緊緊纂刻在墻壁上。
“我……我好像覺得自己體內(nèi)的靈氣在消失?!焙勇暹t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緩慢說道,“就是,我有一種法力在消散的感覺?!?p> 我看著河洛,她大大的眼里滿滿的疑惑,她甩了甩手,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陣法,就是吸靈氣的?!兵P之循著墻摸了一圈,“如果我們再找不到路,明天午時,我們就會變得和今華一樣,成為普通人?!?p> 鳳之邊說還邊看了我一眼?!艾F(xiàn)在這陣法,最不影響的可能就是今華了?!彼p手抱胸,用淡淡的眼神看著我。
“你想說明什么?”我總覺得鳳之話里有話,可是我又聽不懂。
“我覺得,應(yīng)該只有你能找到出去的路,這陣法壓制了我和河洛,并且,我的身體也開始感到疲憊。”
靈氣大量流失,體力開始匱乏,對于他和河洛而言,就像跑了很久的路,卻還是沒能找到終點,甚至沿途都沒有水喝。
“你……是在暗示什么嗎?”河洛本來在描摹墻上的圖案,聽到鳳之的話回過頭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感覺河洛的下擺好像逐漸透明。
直到鳳之伸出了手,那手指是透明的白色,卻看不見里面的骨頭,“我和你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潰爛,只有今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p> “我本以為禁園只是能吸食我們的靈氣,但現(xiàn)在看來,他還能讓我們消失,河洛,你看看你的腳,是不是也變成透明的了?!?p> 河洛聽了,連忙抬起自己的一只腳看。
果真,從鞋子開始都是虛無,甚至她抬腳的時候,還有水珠從她的腳背穿了過去。
“怎么回事?”河洛驚呼,她被自己的身體嚇了一跳,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跌到了地上。
鳳之趕忙淌水過去將她扶起,只是看鳳之的表情,好像扶起河洛花了很大的力氣,讓他的手都在顫抖。
“我的腳好疼啊,好疼?!焙勇迨箘抛еP之,突如其來的疼意使她的語氣都帶了絲哭腔。
“是我低估了這水,它竟可以腐蝕肉體。”鳳之抱起河洛,他借著昏暗的光直視我的眼眸,“所以,今華,為什么你會沒事呢?”
“可能……可能因為這水只能腐蝕你們這修仙人,而我肉體凡胎,它反倒對我沒用?!蔽伊ⅠR回道,可聲音卻越說越小,底氣不足的我摸了摸鼻子。
“太奇怪了,我的腳看著像沒有了,可是觸碰到水,就鉆心刺骨的疼,就好像……”河洛打著哭嗝,給我講她在水里的感受,“就像我沒有皮膚,只有骨肉?!?p> 她哭的眼睛泛紅,鼻子一皺一皺,“我這樣,是不是很丑?”
鳳之搖了搖頭,真摯的眼看著河洛的臉,“你這樣也很好看?!?p> 我就在這里看著他兩,那河洛原本空白的腿部出現(xiàn)了一個軀干,軀干上是血肉模糊的骨頭。
而鳳之的下體……隱匿在水中我看不見,可是他本是白色的手指,也成了紅色的骨頭。
所以,只有我沒事對嗎?
我不再看他們,只是回頭蹲下來,摸著水。四周墻壁他們都檢查過了,沒什么機關(guān)能夠出去,我只能看看地下有沒有什么。
這水雖然冰冷怪異,但我的身體確實沒像他們一樣變得糜爛。
我得快點,我想,不然他們就消失了。
我仔細(xì)的摸著墻角,四周安靜到只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河洛和鳳之怕打擾到我,就連吸氣聲都小了許多。
我閉上眼睛,憑直覺去摸索。
咔嚓,我碰到了一個什么東西,這東西被我按的一縮,然后有個小刺一樣的東西劃破了我的手指。
我睜開眼,入目的墻壁開始發(fā)生變化,上面出現(xiàn)了一些發(fā)著光的圖案,圖案上是簡化的小人和一些我看不懂的符號。
手破了,我被迫滴了一滴血在水里,不過我沒有感受到疼痛,而且手指上的小傷口也在自動愈合。
我不知所措,我明顯是個凡夫俗子,怎的它還能自動痊愈?可我沒工夫想這個,原本死寂的水開始流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中心,是一個金黃色光芒的圓圈。
這圓圈慢慢變成了一個個的光點,像螢火蟲般四處飛散。
然后這些光又慢慢飛向鳳之河洛,繞著他兩抱在一起的身體旋轉(zhuǎn)。河洛如同受驚的小鹿,眼眸瞪得溜圓。
她張嘴想說話,光芒卻一下刺進(jìn)她腐爛的腿里。這可能不疼,畢竟河洛都沒有叫喚,反倒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
那些腐爛的肉在以一種很快的速度愈合,光點所過之處皮膚光潔無比。
有幾個小光點飄到了我面前,我伸出手,它們忽上忽下的在我指尖亂竄,不知為何,我居然覺得它們像討賞的小孩子,仿佛再讓我夸它們很厲害。
它們也確實很厲害,我看到的鳳之原本已經(jīng)露出森森白骨的手長出了粉嫩的肉,隨后皮囊也慢慢愈合。
甚至——河洛原本的鞋子裙擺也被修復(fù)成了原本的模樣。
“這是什么?!”河洛小聲驚呼,她晃了晃自己長好了的腿,很開心的在鳳之懷里晃來晃去,還蹭了蹭鳳之的額頭。
掩飾不住的喜悅讓她笑的都看不見眼睛,她極其愛美,要是她會因此少一雙腿,她怕是要自閉很久。
我閉上眼,深呼幾口氣。
這個地方的水已經(jīng)隨著漩渦流走,原本黑色的墻也因小光點變得光亮,不過,我看不明白墻上的圖案是什么意思。
只看得出來是一個人,面前是更多的人。
我聽到腳落地的聲音,回頭是河洛剛從鳳之身上下來。
她好像有點不舒服,臉紅了半分,眼神躲閃還不敢去看鳳之。
她手摸了摸衣角,眼波流轉(zhuǎn)間可算是停到了我身上。
河洛小跑過來,問道:“你知道剛剛那個是什么嗎?。克鼊倓偼T谖彝壬?,我就覺得特別熱乎,后來它就鉆到了我腿里,我只感覺我的骨頭,我的經(jīng)脈被重新連到了一起,像洗髓了一樣舒服?!?p> “我……我不知道啊?!?p> “應(yīng)該是無根之種,我曾經(jīng)在一本古籍中看過它的樣子,和今天所見無二,”鳳之也走到我們旁邊,“這世間除了無根之種,應(yīng)該沒有東西還能再生經(jīng)脈了吧。”
?。?!無根之種,原本還在我手上繞來繞去的小光點,剎那間隱入了我的手尖。這就是我渴求的無根之種?
我立在原地,哭笑不得。
“我……我現(xiàn)在還能收集它嘛?”
“無根之種入體既化,沒見人能采集?!兵P之聳聳肩,“要不你把那人帶到這處,說不定能救。”
“無根之種居然在麟書閣。”河洛喃喃自語,“那它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可是,它不見了啊。”
河洛說著,又仔仔細(xì)細(xì)的在四處查看一翻,連我剛剛碰到的機關(guān)都摸索了一遍。
“誒?”河洛皺起眉說道,“這個機關(guān)我摁不動?!?p> 什么?我和鳳之對視,兩人都感到驚訝,他上前一步蹲下去,河洛自覺的讓了一個位置給他。
鳳之伸手,用力一摁,機關(guān)紋絲不動。
又只有我能打開?我不相信,就也蹲下去,試探道:“可能是已經(jīng)打開了,所以都摁不動?!?p> 咔嚓一聲,這機關(guān)又縮了進(jìn)去,再次的咬了我一口。
這次卻沒有發(fā)著光的無根之種,只出現(xiàn)了一個小孔。
“這是什么?能打開嗎?!蔽以囍鴮⑹种干爝M(jìn)洞里,卻被鳳之?dāng)r下。
“小心點,你不想要你這跟手指頭了?”鳳之小心提醒,“對于未知的東西,不要隨便嘗試?!?p> “哦?!蔽曳藗€白眼,暗戳戳的吐槽他。
他剛剛還讓我去四處找機關(guān),現(xiàn)在又這般假模假樣的關(guān)心我,呸,真是虛偽。
笑死,亂用詞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