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朝我奔來的綠火,心想在這里久呆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得想個辦法跑出去。
我回頭想問問河洛他們有什么辦法,卻見她好像有點難過,一滴淚從她眼中落下,她舉起袖子擦了擦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可把鳳之心疼死了,看閣主的眼都狠了幾分。
我無奈,又回過頭,知道問她們是問不出什么了,倒是這綠火……它本向我襲來,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桃樹擋住,窸窸窣窣中,桃花被火燒掉了一半。
我看著深深扎根在地里的樹根,我居然……可以看見這樹根在地里蜿蜒盤旋,竟是直朝于下的走向。
這是……什么意思?
“可以試著讓它送你出去?!?p> 華年的聲音?我舉頭四望,身后是鳳之河洛,身前是麟書閣眾人。
直到我腰間扇子震動,我才恍然大悟。
這扇子,還能傳音啊?
“你能說清楚點嗎?我不知道怎么讓它送我。”我把扇子拿著,對著扇炳說話,半晌聽不到回復。
火苗已經(jīng)快把護著我的桃花樹燒光,我知道在拖時間就來不及了。
迫不得已,我退后拉住鳳之河洛,將他們扯到桃花樹底下。
也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桃花樹根部是有一個小洞的。
我原先一直把這個當它生長時的樹窟窿,沒想到它居然和下部相連。
我拉住他們二人,朝下就跳了下去。
花樹巨大,在這綠火燒不完桃花時,他們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不見了。
這樹根組成的隧道漆黑而筆直,我往下墜落甚至能聽到風呼嘯的聲音。
我緊緊抱著河洛,鳳之則抱著我兩,這段筆直的路只有一會,樹根就變得平緩起來,有了個下坡給我們緩神。
“這是……”河洛說了句話,我沒工夫理她,只牽著他兩往樹根盡頭走。
鬼知道樹根盡頭會有什么,我屏住呼吸。
“你說,會不會和剛剛一樣?!?p> 已經(jīng)可以看到洞口了,在這前方有點微弱的風,我們?nèi)司屯T诙纯谇懊妗?p> 我朝著他兩開玩笑,問他們。
會不會和剛剛一樣,出去就是守株待兔的他們。
“我不知道。”河洛語氣落寞,一會兒卻猛然甩開鳳之的手,看著鳳之,“你剛剛為什么突然把我拉走?你明明就知道今華她……”她……河洛她了半天說不出來。
我知道,她是想給我報不平,從始至終,我都是一個被她保護著的角色,她把我當羽翼下的雛鳥,總擔心我會出事,而我也想不通鳳之是怎么著的,非要把我暴露在箭矢之下。
“她可以解決啊,你也看見了,箭矢莫名其妙的就停在半空中,這肯定和今華有關(guān)系呢。”鳳之聳聳肩,一臉無辜。
“那要是沒停呢?修仙人要做的不就是保護平民百姓?你怎么可以把一個普通……把一個法力都不知如何的小妖推出去保護自己?!焙勇鍤庥?,捶打了幾下鳳之的胸膛。
“是華年說的?!兵P之這話卻是沖著我,他朝我微笑,這笑不懷好意中透著絲戲謔,“你那位好朋友,貌似是把什么都算好了,來時他就特地叮囑我,遇到危險就把你推出去,說是能激發(fā)你的潛力。”
這……河洛一時啞口無言,她有點生氣,現(xiàn)在看來這氣還不能再沖著鳳之發(fā),她拍了拍我的腦袋,哼了聲。
“你看你找的什么伴侶。”河洛小聲嘟囔。
我卻突然釋然,我本來對鳳之推我出去的舉動感到生氣,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華年的安排,那應當是有什么緣由。
總歸是要再遇見他的,到時候我就好好問問。
打定了主意,我將河洛拉了拉,讓她不要生氣了。
“你現(xiàn)在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找華年?!蔽以俅卧儐枺拔覀?nèi)齻€人一起,也好作個伴?!?p> 這次河洛沒有拒絕,她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好吧,我也只能跟你一起了。”
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提她的身世,我到無端覺得可惜,那么多年的感情終比不過血緣羈絆。
我們?nèi)艘煌庾?,這洞口處有很長的雜草,這草從上往下長,把洞口遮了個嚴嚴實實。
洞口略高,但人進出還是要稍稍彎點頭,我扒開草,外面就是樹木蔥蔥。
月光從腦袋頂上撒落,照亮我們前方的路,樹木掩映下,泥土都變得陰暗起來。
我提著裙子,踏過碎枝,晚間的風有點冷,我縮了縮胳膊,又揉搓了一下手掌。
“要怎么走?”我詢問河洛。
河洛望了望四周,兩手交相疊印,一個小巧的羅盤就出現(xiàn)在了她手上。
這個羅盤有她巴掌大,月光下它都還閃著微弱的銀白色光芒,上面有兩個指針,現(xiàn)在重合在一起。
指針外面又是一圈符號,黑色的有我手指粗細,總歸十二個排列成一圈。
河洛伸出食指與中指,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后停在自己的額頭中間,輕輕一滑,一滴血就從眉心掉落。
滴到羅盤上面。
我看她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不由心驚,這要是每次找路都得從眉心弄一滴血,可得多疼啊。
羅盤接納了血后,指針開始緩慢轉(zhuǎn)動,最后,兩個指針一同指向了前方。
河洛就照著羅盤的方向走,我和鳳之就跟著她。
路上有蟬鳴,有碎葉,月光之下的我們都渡了一層清冷,我們?nèi)税察o無話。
這下,我就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魂燈在鳳之身上,他們忙著救河祿,倒忘了討回去,他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nèi)齻€人跑了的事,說不定正在追我們。
河洛……河洛未必不是閣主的孩子,說不定是河祿和他母親為了搶奪少閣主之位惡意散播的謠言,而那個長老一看就是河祿的長輩,肯定也偏心河祿那邊。
現(xiàn)在那個長老知道了我是妖孽,肯定想要我的妖丹給他長修為,他也別想得逞,我回去就找華年學功力,然后狠狠的把他揍一頓。
想通這一切的我舒了一口氣,又開始想那個無根之種。
誰能想到麟書閣會有無根之種,要是為了無根之種我還得再來麟書閣一趟可得怎么弄,而且……那個進入我身體的女人又是誰。
華年又憑什么告訴鳳之,遇到危險把我推出去。
“好像有點不對勁?!焙勇逋O履_步,舉著羅盤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那羅盤巍然不動的指著前方,而這條路……我朝前望去,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多慮了吧?”鳳之也四處望了望,我見鳳之都這么說,不由得松了口氣。
呼,我這口氣還沒有舒完,我就看見了前面隱隱約約的火光。
人影匆匆,他們舉著火把,井然有序的朝我們圍包過來。
我……河洛手上的羅盤光芒盡退,到變作了一只小蝴蝶朝那個長老飛了過去。
??!這,我眼皮突突的跳,旁邊河洛小聲的啊了一句,她看著飛去的蝴蝶皺了眉頭,下一秒,她轉(zhuǎn)過頭望著我急切的說道:“我不知道它會這樣?!?p> 她可能怕我誤解,緊緊抓著我的手。
“沒事?!蔽遗呐乃募绨颍俏覀兲仆涣?,河洛手上的法寶都是麟書閣的東西,說不定上面被下了什么咒術(shù),這羅盤可能一直在暴露我們的位置。
我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就此能跑出去,沒想到又被他們抓到了。
這次,又要怎么辦才好。
我發(fā)愁,鳳之肯定指望不上了,他還在指望我激發(fā)潛力呢。
“小姐?!?p> ?。。。∵@聲音,我們?nèi)艘煌蠓娇慈ィ鸵娏忠淌┦┤坏淖邅?,她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她走的很快,如同影子在人群中穿梭,沒一會兒就到了我們面前。
“她不再是我麟書閣的少閣主。”
這次說話的還是河祿的母親,我翻了個白眼,聽她說話就煩。
“林姨……”河洛叫的小心,她心里沒譜,如今這個場景,全麟書閣的人都知道了她并非閣主親生,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這偌大的麟書閣中,是否還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小姐,我來護你出去?!绷忠躺焓?,撫平河洛凌亂的頭發(fā),“你出去后就跟著今華一起,華年會告訴你你的身世?!?p> “?我的身世?”河洛吃驚,她本就圓潤的眼瞪的更大,“你……你怎么知道?”
我有點迷糊,林姨也不再回答,她慈愛的端詳了一會河洛,就把我們往后面推去。
也是奇怪,那些人伸手想要抓住我們,手卻像被什么擋住了一樣,他們手伸過來時,還會有一陣攪拌的聲音。
?。∷麄兊氖志尤粩嗔?,我看見有幾個人的斷手掉到腳下,那切口整整齊齊,我閉眼不敢看,在閉眼的一瞬間,我看見鳳之捂住了河洛的眼睛。
風聲呼嘯,等我終于覺得自己停了下來時,我緩慢的睜開眼。
不是吧……?我們居然就在人堆后的十步遠的地方。
那些個斷手的人也愣了下,然后立馬朝我們?nèi)藫溥^來。
“你們跑不掉的?!痹谌藳_過來的時候,我還聽見了那長老嘶吼的這一句話。
他現(xiàn)在被林姨纏住,一時分身乏術(shù),來不及對我們動手。
我默默的站到了鳳之河洛的身后,對付這幾個小雜碎,他兩完全可以。
我拿出腰間的扇子,試圖和華年溝通。
“華年,華年,我要怎么逃出去,你知道嗎?”
我對著扇炳說了很多話,扇子卻沒有一點反應。
華年在干嘛!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他怎么不回答我。
我開始感到焦急,河洛鳳之雖然能對付這些人,但耐不過對面人多勢眾,河洛手中的鞭子甩的都快冒火星子了。
而且……而且林姨那個樣子,她好像也打不過長老。
要怎么辦?。?p> 我閉上眼,試著像剛剛一樣祈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自相殘殺!!
我想了許久,約莫著差不多了,就微微睜開一條眼縫,沒有成功!我嘆了口氣,卻聽見嘭的一聲。
一個青灰色身影從空中墜落下來,我愣愣的看著那身影落地。
是林姨……她強撐著身體,捂著胸吐了一口血,然后用手簡單擦了擦嘴角,她慢慢的爬起來。
那張皺紋橫復的臉上都是血漬。
河洛忙著拿鞭子抽打敵人,沒辦法過去扶她起來。
林姨緩慢的站起身,而就在這時,在她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綠色火球。
火球之外,是那長老笑的張狂的臉,他笑的眉眼都擠在一起,刻薄的嘴臉下是黃色的牙齒。
這火球隔著我老遠,我都感覺到了熱氣。
“林姨!”河洛大叫,她想上前去幫林姨擋這個火球,卻被林姨推開。
林姨雙手張開,她的身體徒然漲大,變成了一具青灰色的怪物。
為什么說是怪物?因為這看著實在太奇怪了。
她體型龐大,腦袋長角,全身上下都是青灰色,她的嘴巴幾乎裂了一個腦袋,她還沒有耳朵,腦袋上那兩條細小的縫隙可能就是她的眼睛!
綠火撞過來,居然把她燒焦了!她渾身上下都開始冒一些綠色的液體,肉也支離破碎的散落開來。
看得我直犯嘔。
但就算這樣,這具青灰的大怪物“林姨”也還沒死,甚至還張開了她的嘴巴,開始吞噬那擠過來的麟書閣護衛(wèi)。
“居然還是個魔物?!遍L老的笑容在火光下看著滲人無比,我閉上眼睛。
還救青鳥呢,我這不比它早死。
“其實,”鳳之這個時候悠悠開口,“我還有一個,華年給的東西?!?p> “那你倒是用?。?!”我聽見后,迫不及待的朝他吼道,“小命要緊小命要緊啊?!?p> 這個鳳之?。∮泻脰|西怎么不早用。
他還好意思撇嘴,半晌才從袖子里掏了個符紙點燃。
幸好符紙很快的燒完了,在符紙燒完后,平地就起了一陣大風,四周樹木呼哧呼哧的沙沙作響,我耳邊也開始有了蟬鳴聲。
在我們四方,生出來四枝樹木,樹木快速變動位置,隨后又慢慢的縮進土里。
在它變動的這段時間里,我們已經(jīng)換了一個方位。
我們再看不見那舉著火把的人,也聽不見長老尖銳的聲音。
但是!林姨沒有和我們一起逃脫,河洛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我看見她鼻尖有點泛紅。
“?!庇茡P的鈴鐺聲響起來,我不由得頭皮發(fā)麻,以為又是麟書閣的人追了過來。
我緩慢的,硬著腦皮,回過頭去,沒想到卻是行樂。
依舊是那日送我們來的行樂馬連馬車上被我不小心摳破的圖案都沒有變。
“看來,華年還真是什么都算好了。”鳳之嗤笑,而我也訕然。
但是,我看出來河洛心情有點不好,她快速的上了馬車,開簾子時力氣大的簾子都呼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