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冰炎以后,你還會回來嗎?”炎蛇握著凰女的胳膊,她的眼睛還是豎瞳,泛著冷意。
“……嗯?!被伺幌胪?,可看著炎蛇討擾的眼神,到底是不忍心拒絕。
炎蛇聽了,開心的吐出信子。
“好,那你到時候再來,可得為我?guī)б恍┠阏f過的那些吃的、喝的、玩的!”
“嗯?!被伺c(diǎn)頭,心里卻沒當(dāng)回事。
/
摘除冰炎碎玉的時候,炎蛇是真的疼,冰炎扣下來的一瞬間,她整個人縮成一團(tuán),變成巴掌大小。
渾身功力隨著冰炎的離去逐漸消散。
怎么會。炎蛇扭動著軀體,疼痛難忍。前輩可從沒說過,扣掉冰炎會丟掉一半的法力。
真的太疼太疼,凰女見她一陣亂顫,牙齒擠在一起哆嗦,終是于心不忍,伸出手強(qiáng)行掰開它的嘴。我正疑惑她想做什么時,她將自己的手指伸了進(jìn)去,給它咬著。
以免炎蛇咬掉自己的舌頭。
一邊咬著,凰女一邊施動法術(shù)。
那血留了一地,落地就開出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花。又在炎蛇的滾動中破碎敗落。
等天際微亮,炎蛇可算是疼的昏了過去。
凰女唇色發(fā)白,她沉思著看了炎蛇幾眼,還是拿著冰炎就起身離去。
她走時依舊只是回頭看了一眼。
再無留戀。
等炎蛇起來時,天色已然暗了,朝落的花瓣正在凋落。
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正常大小。茫然無措的蜷縮著身體將朝落圍了好幾圈。
周圍好像沒什么變化,又好像變了。
炎蛇抬頭四處張望,可算看見了那開在遠(yuǎn)處的,大片大片的花朵。
星星點(diǎn)點(diǎn),一簇一簇,在這黃色的一片大漠里,成了別樣的風(fēng)采。
炎蛇眼眶微微濕潤,卻是哼了一聲扭轉(zhuǎn)過頭,團(tuán)在朝落的旁邊。
不在去看那些花。
“我當(dāng)時在想,她怎么都不打個招呼就走?!币磺猩⑷?,現(xiàn)在的我面對的還是那只炎蛇。
長大的炎蛇。
“后來想明白了,可能真的很急吧?!?p> 我點(diǎn)頭,表示贊同。
“那你……”我想問它,它會不會給我冰炎和朝落。
事情的發(fā)展超乎我想象,我本以為守護(hù)冰炎的炎蛇一定兇猛異常。我得和它打一架,拼個你死我活后才能拿到冰炎。
可是,我看向這條比我大了一倍的蛇,它的身體漂亮無比,卻渾身透著死氣。
和回憶中朝氣蓬勃的小炎蛇沒有一點(diǎn)相同。
“我同意給你,早在你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人來奪取朝落?!?p> “為什么?”我納罕,難道這種事情還有感應(yīng)不成?
“你看。”它說著翻轉(zhuǎn)了自己的身體。白皙的肚皮沒有鱗片作為保護(hù),上面圓潤的拱出一個弧度。
我眼皮子發(fā)跳,一下一下。
“你懷孕了?!”
這怎么可能,它說秘境千年不來人,它是怎么懷孕的?還是說它體內(nèi)長了個膿包,要死了?
護(hù)著我的藤蔓隨著我的驚訝,一個一個的彎了身體,如受驚的兔子一樣。
“笨蛋?!毖咨咄轮抛?,眼睛微瞇,“我們都是這樣的,會在某一個時刻預(yù)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結(jié)束,體內(nèi)便會孕育新的炎蛇?!?p> “所以,你的那位前輩在給出朝落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會死了,對吧?”
“嗯,我本來不理解為什么,但現(xiàn)在想想,我的后輩肯定也不能理解現(xiàn)在的我。”
“什么?”我有點(diǎn)迷糊,它聲音本就低沉,如今細(xì)細(xì)道來的語氣更讓它像個前輩。
果然,它開始講起了道理。
“我太無聊了,從你,咳,從凰女走后就一直很無聊?!彼贿呎f著,一邊悄悄拿眼睛看我,“這幾千年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你來看我。”
可是她不曾來過。我沉默,它的意思我有點(diǎn)明白,無非是孤寂的生活讓它太過厭倦。
死反而是種解脫。
那個前輩,可能也是這樣的吧。這像是它的自我安慰,我不語,看它后面還想說什么。
“凰女講了,不論什么只要死了都可以入輪回,我實在不想還待在這里了?!?p> 孤寂,無聊。
一條蛇總是獨(dú)自看著日出日落,每天除了一朵花再沒有什么東西,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嗯,你不怕你下輩子比這一世還差?”我笑它,現(xiàn)在的我們逐漸消除隔閡。一花妖一神獸都能坐在一起談心說話。
“哈哈,我現(xiàn)在可不知道下輩子的事。應(yīng)該會比現(xiàn)在好吧?!彼?,又吐出信子,“作為我給你朝落冰炎的條件,你可以……”
“陪你玩,陪你聊天,陪你看太陽?”我搶答,從它的豎瞳中我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滿頭碎發(fā)迎風(fēng)飛舞,整個人都意氣風(fēng)發(fā)。
它終于從死氣沉沉中脫離出來,渾身也染上了一絲興奮。
“可以和我說說,凰女是怎么死的嗎?”它好像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了我不是凰女的事,現(xiàn)在淡然的坐在我旁邊,將我整個人圍抱著。
“我不清楚,只是聽說凰女沒死透,被一個少年血祭換了轉(zhuǎn)生。”
快嘴說完的我馬上閉嘴,反應(yīng)過來后恨不得打自己兩拳。
怎么這都和它說,萬一它聽了,不想死了怎么辦。
“轉(zhuǎn)生?”炎蛇歪頭,豎瞳變大,“我沒聽說過。”說完,它又急速補(bǔ)充道,“但是你的氣息和她很像,今天聞到時,我還以為是她終于來了?!?p> “氣息很像?”
“嗯嗯?!闭f著,炎蛇又低頭聞了聞我的脖子。
雖然知道它沒有惡意,但和一條蛇這樣親密我還是有點(diǎn)怕。只能屏住呼吸,動都不敢動。
“很像,你和她就像同一個人,只是你更溫柔。”炎蛇嘆了口氣,“但你們骨子里是一樣的,冷血自私?!?p> 啊?
我哪里冷血自私了?
我撇嘴,我還什么都沒做,它就斷定我冷血了。
“嘿嘿,我開玩笑的?!彼中?。
自從把話說開了以后,它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現(xiàn)在還有心情哼小曲。
“給我講故事吧?!毖咨邔⒛X袋擱在我的腿上,“我這輩子,都還沒出過秘境呢?!?p> 這…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束手無策。
如果它氣勢洶洶的要和我打架,我肯定也會使出渾身功力和它拼命??墒菦]有。
它平靜而熱情。
“說起來,都這么久過去了,為什么你還是蛇身?”我喃喃,明明在它的回憶里,它才生沒多久就能化形——雖然是人首蛇尾。
“我,”它萎靡,“給你冰炎后我才知道,那是我法力的一大來源,而扣下它又花了我大半功力。
“好死不死的,扣它的時候還把另一個震壞了。我又花了好久才把另一半冰炎養(yǎng)好。
“這不,剛剛養(yǎng)好你就來了。不過也行,早死早超生嘛?!?p> 這種糟糕的日子它實在過不下去了——這話它沒說,是我在心里給它腦補(bǔ)的。
它還挺可愛,和我剛見時那老者的形象格格不入,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我也趕時間?!蔽矣悬c(diǎn)不好意思,它這樣好,如若不是我非要冰炎和朝落,我甚至想和它當(dāng)一輩子朋友。
“那……明天吧?”炎蛇垂眼,“明天,朝落開的時候你就拿走?!?p> “冰炎呢?!蔽覇?。
“冰炎,你扣吧?!毖咨呋沃X袋,“我實在是沒勇氣在扣第二次了?!?p> “好?!?p> 夜晚沒有風(fēng),它就圈著我,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睡覺。
它沉寂下來時更顯得孤獨(dú)。它的蛇身沒有體溫,我輕輕撫摸上它睡著的眼,心里無限感慨。
到底是為什么呢?
孤獨(dú)到已經(jīng)不想活著了嗎。
“今華!”耳邊風(fēng)聲呼嘯而過,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人從天而降。
和我剛剛一樣,都是臉朝地的姿勢。
炎蛇聽到響動的瞬間豎起蛇頭,警覺的將我圍的更緊。我卻覺得這人眼熟,連忙伸手撫摸了一下炎蛇的腦袋,示意它放輕松。
“今華?!蹦侨穗p手撐地坐起來,拍了拍自己臉上的土。
“華年?”我下意識的喊出這個名字,就見他連連點(diǎn)了幾個頭。
在看到炎蛇將我圍著后,華年立馬掏出了扇子,準(zhǔn)備打架。
“別!”我趕緊喊停,“都是朋友?!?p> 然后,我們一人一蛇一妖就坐在一起。
圍著篝火。
看著華年充滿疑惑的眼神,我長話短說用一句話總結(jié)道:“炎蛇不想活了,同意把朝落和冰炎給我?!?p> “啊?”華年有點(diǎn)驚訝,仔細(xì)拿眼瞧了瞧炎蛇,見炎蛇真沒和我打架的意思,道“我還以為你會打不過炎蛇,嚇得我直接把秘境入口敲碎了?!闭f著,他撇開眼去看自己帶著劃痕的手。
“什么?!”我挑眉,“什么敲碎了?”。炎蛇也立起腦袋,歪眼看華年。
只是……
“朝落快謝了?!毖咨哒f道。
那朝落就在它的尾巴尖尖旁邊。很小很小的一朵,現(xiàn)在已經(jīng)凋落的只剩一根綠芽,綠芽上是淡粉色的花心。
我和華年立馬圍過去,三個非人都盯著那朵小小的花看。
“嗚嗚嗚嗚滴——”
莫名其妙的笛音響起,難聽的讓我快速捂住耳朵。我都還來不及表達(dá)嫌棄之情,就看見炎蛇的尾巴在瘋狂震動。
動的頻率逐漸加大,它的瞳孔也急速縮小變?yōu)榧t色,眼眸亂瞟,極度不安。
笛音有問題!我站起來四處查探,妄圖找到笛音來源。
炎蛇突然朝我沖了過來,它豎張大嘴,口水噴濺到我臉上。
它一邊晃動腦袋,讓身體撞在地上,一邊又迫不得已的攻擊我。
華年反應(yīng)迅速,抱住我的腰足尖點(diǎn)地,踏著炎蛇沖過來的腦袋,飛到了它的后方。
“怎么回事?”
剛剛還好好的,沒一秒就變成了這樣。笛音也不知是哪來的,一切都煩人的要死。
我比華年矮一點(diǎn),和他說話的時候不抬頭只能看見他的喉結(jié),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太確定的回復(fù)我道:“可能是我把秘境敲碎后,有人進(jìn)來了?!?p> 那人顯然是想讓我們鷸蚌相爭,他好漁翁得利。我跺腳,心想那人真是惡毒。
等著,他給我等著。
“那怎么辦?我不能殺它。”
雖只和炎蛇相處了一天,但在我心里它也算是我半個朋友,它確實是要死,但也不能這樣死。
我想讓他安穩(wěn)死去。
譬如說……我給它編織一場夢境,在夢里安然死去。
“一定要打了?!比A年聽了我的話,將我置于半步之外。他低頭看我,眼神堅定的道,“這是一定要打了。”
炎蛇猛沖過去時沒咬到人,還被華年踩了腦袋,更是怒氣沖沖。
它揚(yáng)起尾巴,這尾巴巨大,掃過來時帶著勁風(fēng)。
“殺了我,殺了我?!蔽衣犚娝穆曇?,哭腔暗啞。
華年拿出折扇,一個高空翻借著蛇尾的力氣往上飛去。
在沖過去時,他又點(diǎn)過炎蛇的脖頸,最終踩在了炎蛇的腦袋上。
“等一下!”我喊他,我看見他的手勢,那把扇子前段已然伸出尖銳的刀片。
我不想它這樣死去。
我催動神識,渾身冒出艷色金光將炎蛇籠罩。華年看我一眼,眉心微攏。
但他還是下來了,飛身站到了我的旁邊。
“我想試試,”我說,“我想試試能不能給它織夢?!?p> 那笛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我搶著時間,將靈力全部施壓到炎蛇身上,急速的編造夢境。
它想嘗嘗凡間的美食,所以夢里得有。
它想四處去看風(fēng)景,所以夢里得有。
它想……
“啪——”笛音徒然加速,經(jīng)過炎蛇時拐了個彎,朝我打來??v使華年速度再快,我也被打到了胳膊。
我一受傷,那還沒編完的夢境全部作廢,炎蛇扭過頭,理智盡失。
唇角緩慢的留下一絲血,我擦了擦,滿腦悔恨。
如果我多修煉修煉,也不至于連個夢境都編不完。捂住胸口,華年怕炎蛇傷到我,飛奔過去。
“不對!”我突然看見黑暗的天際只有一輪彎月,心里一驚,“還有朝落,我們還要朝落?!?p> 我不懂朝落的開敗有何區(qū)別,可是炎蛇一直要我明天再拿。
我怕,我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凋零的花,會對河洛的毒毫無作用。
也怕,怕炎蛇死了那花不再盛開。
他兩現(xiàn)在打得勢均力敵,我閉眼速度的調(diào)整了幾下自己的呼吸,伸手召喚藤蔓,準(zhǔn)備困住炎蛇。
我錯了,我以后沒做好大綱一定不輕易開文,我現(xiàn)在就是后悔,好多想好的畫面我都沒寫——因為沒有合適的場景,我哭了,哭的很大聲。但是今華依舊會寫完,也是不不得了,我第一次寫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