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迷夢
清晨的陽光穿過長長的回廊，人們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有莊主夫人的人了，他們的大少爺再也不用往宣家跑了，何況二少爺又在家，就剩葉少爺了，等葉少爺回來了，就真的一家團聚了，每個人心里都在默默為葉鈺祈禱，祈禱他平安無事，早日回家
“少爺，少爺，該起了，今日得給莊主夫人敬茶”福子悄聲悄語的叫著商知舟
“嗯……阿鈺”商知舟聽到福子的聲音，下意識叫了葉鈺的名字，待他睜開眼睛，略清醒的時候突然坐了起來，看了看旁邊的位置
“少爺，起來凈面吧”福子將簾子掛好，看著商知舟皺巴巴的內(nèi)衫，有些奇怪，少爺睡覺向來老實，基本上都是躺下什么樣醒來就是什么，這衣服怎么成這樣了，福子疑惑著從柜子里拿了套干凈的衣服放到了旁邊的幾凳上，再去拿外衫的時候，福子更糊涂了，這外衫……
“少爺，這是你新買的外衫么，怎么和你平時穿的花紋不一樣呢，布料也不是咱家布莊的料子，而且……”福子有些不敢說的瞄了商知舟一眼
“如何？”商知舟頭有些痛，昨天晚上明明那么真實結(jié)果只是一場夢么？真的不是阿鈺么？
“少爺啊，這衣服的尺寸有些不對”福子看了商知舟見他皺著眉又說“這尺寸明顯比你平時的外衫要短一些，你看這袖子，整整斷了一寸多”邊說邊把袖子展開，和自己的做對比
商知舟本來沒有在意，看著福子比對的樣子，腦海里突然閃過些什么，鞋都沒穿，光著腳走到福子身邊，將衣服拿過來，套在自己身上，果然，這衣服的尺碼……那昨晚不是夢？！想到這里，商知舟緊緊攥著衣服
“收到柜子里吧，我先更衣凈面去前廳”商知舟快速換了衣服，凈了面，梳了頭，大步流星的去了前廳
“兄長，大嫂”商知舟到了大廳，商凌舟和一臉?gòu)尚叩男蛔谑孜?，麥子端了兩杯茶，商知舟給二人每人敬了一杯“祝兄長和大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說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對上好的凝脂玉雕成的龍鳳呈祥的玉佩
“這是早些年我和阿鈺無意中得到的，當(dāng)時就覺得雕成玉佩當(dāng)作兄長大嫂的新婚之禮最合適不過，如今阿鈺不在，我連帶阿鈺的一份祝福，一起帶給兄長大嫂”商知舟親手將玉佩雙手送給商凌舟，商凌舟也不推辭，拿起來贊了聲好玉，便低頭給宣然系上，又給自己系上，商知舟看著玉佩淺淺的笑著
“多謝行之和阿鈺”宣然笑著從丫鬟如翠手中拿過回禮，親手交給商知舟“這是你們出征的時候我親手繡的，里面繡了平安符，你的是寒松，阿鈺的是翠竹，只盼著你倆平平安安”
“多謝大嫂，阿鈺的我先替他收著，等他回來我再給他”商知舟將自己的荷包直接掛在腰間，又將葉鈺的揣進(jìn)懷里
三人其樂融融的一起吃了早飯，時辰到了，三人去了祠堂將宣然的名字正式記在商家的族譜上，三人拜了祖宗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商知舟回到行舟院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后院，昨夜石桌上的酒壇已經(jīng)被下人收拾了，商知舟圍著假山繞了一圈，果然在假山后發(fā)了一排腳印，商知舟蹲下身子，伸手量了量腳印的尺寸，心里的希望不禁更多一分，可是疑惑也多了一層，如果真的是葉鈺為何他不認(rèn)自己，第二天又匆匆離開？難道他不知道怎么面對自己？想到這里，商知舟的心猛然揪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是這樣，該怎么辦……
“少爺，少爺，宣家二小姐來了”六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拄著自己的腿，彎著腰“少爺，宣二小姐在咱們行舟院前廳等你呢”
“嗯？她為何來我的院子？”商知舟有些煩躁，又想著大嫂和兄長剛成親，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打攪了他們，兄長大概不會高興，“算了，我去看看吧”商知舟恢復(fù)了自己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朝著前廳走去
“知舟哥哥”只聽一聲軟糯的女聲，然后便看見一道粉色的身影向著商知舟沖過去，只是就在粉色身影距離商知舟還有兩步的時候，女人突然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知舟哥哥，我腳崴到了，你扶我起來”這個女人就是宣然的庶妹，宣晴，她娘是宣然娘的陪嫁丫鬟，因為一時貪念爬了宣老爺?shù)拇玻髞硇蠣斢X得對不住發(fā)妻，又因為丫鬟懷了孕，便決定去母留子，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鬟確實命不好，生宣晴的時候血崩而亡，雖然孩子是無辜的，但是宣晴自小就愛跟自己的姐姐比，宣然和商凌舟指腹為婚，青梅竹馬，她便鬼迷心竅的要嫁給商知舟，小時候，宣晴還故意推宣然下過水，致使宣然病了一個冬天，商凌舟三人一個冬天都沒有見到過宣然，為此，商知舟葉鈺對宣晴很是不屑
看到自家主子眉頭緊鎖，身為一個貼心的小廝，六子當(dāng)然要急主子所急，趕緊上前招呼前廳的丫鬟小小扶宣家二小姐起來
“起來，我要知舟哥哥扶我”宣晴想將小小的手甩開，結(jié)果沒想到，這小小是個練家子，她在扶她的時候用了內(nèi)勁，宣晴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怎么能掙得開，只好被小小生拉硬拽起來
“知舟哥哥，人家腳痛”宣晴自以為自己展現(xiàn)出嬌滴滴的樣子就能俘獲商知舟的心
“有事就說，沒事就滾”商知舟看著她矯揉造作的樣子，終于忍不住了
“我……我……”宣晴瞬間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可憐巴巴的望著商知舟
商知舟看到她這副樣子就難受，朝六子揮了揮手，自己大步出了行舟院，六子看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一個眼神晃給小小，小小心領(lǐng)神會的上前拉住正準(zhǔn)備追出去的宣晴，這下子宣晴是真哭出來了，但是在行舟院誰又在乎呢，憑著她哭夠了，商知舟還未回來，自己自討沒趣的回了宣府
商知舟從行舟院出來就直接出了山莊，大街上一晃，百姓都認(rèn)出來是凌劍山莊的二少爺，都湊過去詢問著怎么一年都沒見他和葉小公子，他們?nèi)ジ墒裁戳嗽圃?，商知舟簡單回答后，進(jìn)了香滿樓，這間茶樓是葉鈺最喜歡來的，他喜歡來這兒聽老李說書，每次都是聽到最后一個離開，商知舟進(jìn)了平日里葉鈺最愛定的包間，聽著他愛聽的故事，要了一壺他愛喝的茶，忽然聽到隔壁間，傳來一陣聲音
“你聽說了沒，這宣老爺子還想將自己家的二小姐嫁進(jìn)凌劍山莊”
“學(xué)娥皇女英？”
“凌劍山莊又不止少莊主一個人，不是還有二公子么”
“呵，胃口真大，這宣老爺子越活越回去了，這二公子豈是會被這二小姐這樣女子迷住的？”
“你聽說沒，這宣家二小姐一年前還想嫁給王家的三公子，可惜，王三公子聽說后，立馬娶了自己的表妹，恐怕被這宣二小姐纏上”
“可不是”
“不說了不說了，喝茶，喝茶”
商知舟聽著空穴來風(fēng)的謠言，不禁有些頭大，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和兄長好好談?wù)劻?，自己的年紀(jì)也是該準(zhǔn)備成親了，就算解決了宣晴，保不準(zhǔn)還有李晴，王晴，想著便掏了銀子放在桌上，思索著該怎么和兄長說，一邊走出了茶樓，剛走了沒兩步，便有一個花盆，直直朝著他砸過來，以商知舟的身手怎么可能被砸到，右腳一挪，花盆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商知舟看了眼花盆，再抬頭看向?qū)γ娴臉巧?，只見珠簾輕晃，什么人都沒看到
商知舟未做他想繼續(xù)往凌劍山莊走，此時樓上的人背靠著屏風(fēng)，想著剛才在茶樓里聽到的話，手不禁緊緊攥拳……
“兄長，我有事和你說”吃完晚飯，商知舟一臉正經(jīng)的看著商凌舟，把商凌舟看的有些疑惑，看了看宣然，轉(zhuǎn)身和商知舟出了正廳
“行之怎么了，突然這么鄭重其事”商凌舟看著自家弟弟一臉凝重的樣子，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兄長，去我院里說吧”商知舟前面走著，又吩咐福子拿了兩壇酒
兩人對坐在石桌上，商知舟開了酒，每人滿了一杯，讓六子他們都先出去
“兄長，今日我出去聽說，宣伯伯有意將宣晴許配給我”商知舟看著商凌舟的雙眼，等著他的回答
“你叫我就是此事？”商凌舟放下酒杯看著商知舟，輕輕嘆了口氣
“行之啊，你若是來要哥哥的一句準(zhǔn)話的，那哥哥就給你這個定心丸，放心，你的婚姻大事，哥哥不插手，你想娶誰就娶誰，只要你喜歡你開心就好，這流言是假的，岳父雖然這些年是有些糊涂，卻也不至于這般不明事理，先不說從小你對宣晴的態(tài)度，就說宣晴的身份，也是配不上你的，便是給你作妾，也要看看咱家要不要，放心，這件事絕無可能”商凌舟說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贊了聲好酒，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兄長，我已有心悅之人”商知舟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決定和兄長開誠布公的聊一下，作為自己唯一的親人，他當(dāng)然希望能得到兄長的祝福
“唉……行之，你……可想好了，雖說我南雍民風(fēng)開放，但是這種事情還是沒有挑到明面上的，世人都免不了世俗，你當(dāng)真想好了？”商凌舟最懂自家弟弟，若不是真的深思熟慮的話，商知舟定不會這樣開誠布公的說
“兄長你，你都知道？”商知舟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
“你好歹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雖然你不甚言談，我自認(rèn)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自小你對阿鈺如何，我自然看在眼里”商凌舟終是說出了葉鈺的名字
“兄長，我，情難自禁，我也不知何時，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商知舟終于有些小時候的樣子，有些無措
“哥哥不是怪你，也不是要你放棄，只是如今阿鈺尚未找到，何況，我看著阿鈺對你雖然不同于他人，但是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我們都不知道，行之，哥哥只是不想你難過，其實最先發(fā)現(xiàn)的不是我，是你嫂子”
“大嫂？”
“是啊，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和阿鈺最喜歡阿然做的栗子糕么，阿然說每次栗子糕一上來，阿鈺的眼睛就放光，而你則是看著阿鈺笑，將自己的一份栗子糕也給阿鈺吃，起初不覺得，后來越來越大，阿然便發(fā)現(xiàn)你看阿鈺的眼神，和我看你嫂子眼神是一樣的，阿然便上了心，后來我也漸漸發(fā)覺，阿然才和我說了實話”
“原來這么早大嫂就發(fā)現(xiàn)了，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說著商知舟猛地連著喝了兩杯酒
“你嫂子說過，喜歡一個人即便是不說也會從眼睛里冒出來的，夜色不早了，別喝了，你嫂子還等我呢，我先回主院了”商凌舟站起身在上商知舟肩上捏了捏
兄長大嫂都看出來了，葉鈺你怎么就看不出來呢……商知舟想著，直接端起酒壇喝了起來，沒一會兒，商知舟便不勝酒力，趴到石桌上不省人事了
此時，從墻頭上跳下里一個人，輕手輕腳的走到商知舟身旁，看著商知舟的睡臉，臉上笑的很是寵溺，原來他也是喜歡他的，原來喜歡一個人得到回應(yīng)后是這樣的滿足開心幸福，月亮走出云朵，照亮了來人的臉，赫然就是眾人都在尋找的葉鈺
葉鈺彎下腰將商知舟背起來，步履輕盈的，帶著笑意將商知舟背進(jìn)了臥室，放到床上，看著商知舟因醉酒而泛紅的臉，葉鈺緩緩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