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珍珠當(dāng)做沙礫
喬檸一到后院,入目便是一叢將開未開的木芙蓉。
她知道,這是蔣琴月最喜歡的花種。
確實(shí)很美。
往里進(jìn)去,開闊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看著這些花花草草竟然能感到幾分自由的氣息。
她把手輕輕撫上一旁的木芙蓉花苞,目光放遠(yuǎn),手頓了頓。
不遠(yuǎn)處,樹下坐著兩個人,在下棋。
其中一個頗有幾分儒雅氣質(zhì)的中年男人就是盛恬的父親。
她曾經(jīng)在盛恬的手機(jī)里看到過他們的合照。
盡管那兩個人好像自始至終都專注于棋盤,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但喬檸剛才感覺得到,有人看了她一眼,還帶著一絲驚訝。
喬檸收回手,朝那過去。
然后就安安靜靜地待在旁邊看他們下棋,沒人說話。
另一邊,剛打掃完客廳的傭人才想起來,剛才忘記告訴喬檸小花園有人在。
等傭人匆忙趕過去,卻發(fā)現(xiàn)喬檸平靜地在那里看下棋,而正在下棋的兩人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不滿。
反而是傭人因?yàn)檫@種靜謐有些不太敢說話,只得小心地退出去,然后跑到廚房把事情告訴蔣琴月。
畢竟在這里工作了不少年,好歹清楚一點(diǎn)那位老先生的來歷,萬一被怠慢了什么的,她可擔(dān)不起責(zé)任。
蔣琴月正在切菜,聽明白了情況后有些不以為意。
“沒事,阿檸有分寸,你去忙吧?!?p> 傭人聞言,知道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了,忙欠了欠身離開。
……
小花園的兩人一直在下棋,喬檸也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了半個多小時。
這時,盛京安這邊已經(jīng)露了些敗勢。
又過十來分鐘,那老者笑瞇瞇撿起幾顆盛京安的白棋。
盛京安有些無奈地?fù)u頭:“這一局又是老師贏了?!?p> 老者大笑幾聲,笑聲之中還帶著些暢意。
“我老頭子閑得很,也就只能研究研究這些東西了?!?p> “老師說笑了?!?p> 老者擺了擺手,卻是看向了喬檸。
“你這女娃,在這看了這么久,可看出什么名堂來了?”
“不過有些淺薄之見罷了。”
“哦?”老者起了幾分興味,“那就說道說道?”
喬檸淺笑,移動了一顆白子。
老者本是隨意掃了一眼棋盤,可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了,然后盯著棋盤足足看了好幾分鐘。
“怪哉怪哉!明明是死局,竟然活了?”
不單老者,連盛京安都不免驚異,只因剛剛喬檸不過落下了一子,竟然就盤活了這一局死局。
光這一手,就能看出喬檸在這方面的造詣不淺。
她才多大?
“女娃你來,咱們繼續(xù)下?!?p> 盛京安知道自家老師近些年對在棋畫之道十分癡迷,聽老者這樣說,也只能乖乖站起,挪挪凳子,“退位讓賢”了。
喬檸沖盛京安頷首示意,也沒有推辭,就跟老者繼續(xù)對弈。
這一下又是近一個小時,老者落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反觀喬檸卻是仍然是一派安然,落子時也沒有半分糾結(jié)。
最后,老者將手中的棋子扔進(jìn)棋罐,感嘆:“小友的棋藝,我是甘拜下風(fēng)啊?!?p> 喬檸面色平淡,只道了一句:“承讓?!?p> “小友倒是有趣,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都靜不下來,像小友這樣的可是不多見了?!?p> 老者對喬檸從容頗為欣賞,在心里連連點(diǎn)頭,還想著回京城后要好生跟那些個老家伙說道說道這個女娃。
“小友下得一手好棋,不知道在書畫方面是不是也有一手好功底?。俊?p> “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p> 老者聽喬檸這么說也不失望,畢竟可以看出她在圍棋上的天賦,而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這時,有人過來了。
“哎呀,這都幾點(diǎn)了,吃飯了。”
一聽聲音就是蔣琴月。
蔣琴月走過來,白了盛京安一眼,“真是的,也不看看幾點(diǎn)了,你不餓,老師和阿檸還餓了呢?!?p> 盛京安一哽,不知道怎么接話。
不過蔣琴月也不指望他說什么。
“老師,飯都上桌了,我特意燉了雞湯,咱們過去吧,別涼了?!?p> 說完,蔣琴月就帶著喬檸往飯廳去。
她燉了近兩個小時的雞湯,還放了不少大補(bǔ)的藥材,特意給喬檸補(bǔ)身子的,涼了就不好喝了。
老者也看出來了,他這個學(xué)生的妻子,壓根就只是擔(dān)心喬檸餓著了,畢竟他也常來這里住,可沒這待遇。
老者又看了看盛京安,嘆了口氣。
別看他這個學(xué)生在外頭如何如何,但他還是了解的,其實(shí)盛京安就是個在家事事順著妻子的。
老者暗暗“唾棄”了一下盛京安的夫綱不振,然后抬步跟上。
剛才不覺得,現(xiàn)在還真餓了,感覺那雞湯的香味兒的傳過來這里了。
……
喬檸去洗了個手,到飯廳的時候,盛恬和江弄已經(jīng)坐好了,死死的盯著飯桌中間的雞湯,垂涎欲滴。
旺財(cái)“咻——”一下跳到喬檸腿上。
此時作為早就被蔣琴月喂了糖醋小排的狗狗,旺財(cái)很有優(yōu)越感。
“喬喬~你剛才干啥去了啊?!?p> 雖然平時即使不離開寄存體也能和喬檸交流,但剛才吃東西吃得太興奮,它都沒有注意喬檸在做什么。
“跟人下了盤棋?!?p> 旺財(cái)嘴角抽搐,雖然可能根本看不出來。
跟人下棋?
誰這么閑到喬喬這里找虐?
喬檸的圍棋是在某個任務(wù)世界學(xué)的,連續(xù)十幾年不斷的學(xué)習(xí),再加上她本身的的天賦,才有了一手無雙的棋術(shù)。
旺財(cái)記得,喬檸的棋術(shù)在那個時間可是已經(jīng)登頂了,連隨手?jǐn)[的幾個棋局都被列入了什么世界級難解的局。
平時喬檸也會下棋,不過都是自己跟自己下,一是還真沒人下得過她,二是她自己還知道不去“欺負(fù)弱小”。
旺財(cái)很想知道誰這么有勇氣。
“來,阿檸,先喝碗湯?!?p> “嗯?!?p> 喬檸接過碗,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
蔣琴月見喬檸喝了才想起來給盛恬他們盛湯。
而那老者和盛京安也收拾好了坐到了飯桌前。
盛恬放下碗,對老者喊了一聲:“徐爺爺?!?p> 徐至善笑著應(yīng)了,然后端起碗喝了口湯,心里暗道蔣琴月的好手藝。
……
飯后,傭人收拾了餐桌,盛京安看了一眼墻上的大鐘,覺得時間還早。
“不如我們來下一盤?”
這話自然是跟喬檸說的。
剛才盛京安在旁邊看喬檸和自己老師對弈,難得也有幾分技癢,想跟她來一盤。
喬檸也沒什么意見,難得有人能陪她下棋,不過蔣琴月卻不樂意。
她使勁拍了一下盛京安,“阿檸這才剛吃完飯呢,下什么下,你這天天都下還沒下夠呢?”
說完,蔣琴月就帶著喬檸、盛恬去了給喬檸準(zhǔn)備的房間,美名其曰是有女人之間的話題。
江弄也本來也想跟過去來著,被蔣琴月和盛恬聯(lián)手給拍回來了,只能可憐巴巴的一個人窩到房間去跟徐觀他們組隊(duì)打游戲了。
一時間,客廳只剩下徐至善和盛京安了。
徐至善看著幾個孩子打鬧,在心里頭感嘆了一下這些年輕人的朝氣,然后端起盛京安給倒的茶。
“這女娃是哪家的?養(yǎng)得倒是出色。”
光這份兒氣度,現(xiàn)下這幾家的年輕人就少有人及得上。
“喬檸是阿月收的干女兒,前幾天才聽阿月提起過,好像是喬家的。”
“喬家的?”
徐至善有些詫異,喬家雖然近些年逐漸沒落了,但他也聽說過喬家好像是有個女兒挺能干,但跟喬檸也對不上啊。
盛京安看出徐至善的不解,就解釋了一下:“老師不常來閔城,所以沒聽過也正常。”
“喬家確實(shí)還有一個二女兒,聽說是小時候出了意外,沒多久被喬家送出了國?!?p> 盛京安沒有點(diǎn)透,但徐至善聯(lián)想一下喬檸的狀況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喬家見喬檸沒什么用處了,說不定還會損了喬家的臉面,就把人給放棄了。
徐至善暗暗搖頭,他觀喬檸的言行就覺得喬檸不普通。
都說下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他與喬檸對弈時,喬檸布局滴水不漏,落子從容,連他這個老家伙都不及,這便能看出喬檸的不凡了。
想來這喬家是把珍珠當(dāng)做沙礫了。
就這種眼力,也難怪喬家要走下坡路了。
這個小女娃,處境不怎么樣,卻還能成長成這副模樣,這份兒心性、這份兒定力便是多少人拍馬也趕不上啊。
這喬家,恐怕要后悔了。
徐至善放下茶杯,沒有再說有關(guān)喬檸的事,而是談起了別的。
“我讓人訂了機(jī)票,明天去海市?!?p> “老師怎么突然要去海市?”
“唉,這不,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九央可能會到海市,我不得快點(diǎn)趕過去?”
“九央?這次是真的有消息了?”
“真的假的要我去看看才知道?!?p> 徐至善想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一時也有些無奈。
他本來就一直在找九央,不過只是因?yàn)橄胍娨娔墚嫵瞿菢拥漠嫷娜?,想著沒準(zhǔn)還能跟人家切磋切磋。
只是突然發(fā)生了這么件糟心事,他也只能加緊找人,屆時也能多幾分勝算。
盛京安知道自己老師的難處,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只道:“那我明天讓司機(jī)送老師去機(jī)場?!?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