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你簡直是在胡鬧!”
赤甲青年一身戰(zhàn)場的殺伐氣,身材雖然不算過于壯碩,卻顯得很彪勇,與仙唐民眾乃至于百官在盛世之下養(yǎng)出來的脾性不太一樣。
這在長安城里很少見。
故此毫無疑問,這青年來自于鎮(zhèn)安關(guān)前,這殺伐之氣養(yǎng)自萬千妖族的尸身。
張清和習慣性靈視下瞟了一眼,居然是個洞虛大修,不過本源比李少白淺薄不少,異化程度也小很多。
也就是肉身畸形,但是勉強還能看出四肢輪廓的程度。
有識人的好事圍觀者已經(jīng)低語向旁人開始解釋——
“這位是鎮(zhèn)妖王麾下血衣軍的副將,嚴洗嚴將軍?!?p> “這儼然是一位大修啊!”
“那眼前這位,難不成就是傳聞中那位世子了?”
張清和耳朵微動,得知了來人的身份,執(zhí)了個對長輩的禮節(jié)。
嚴洗略微點頭,也沒作過多反應(yīng)。
“早知道李兄身份定然顯貴,也不知出自哪家高門大戶,卻沒成想原來就是鎮(zhèn)妖王的嫡子。
今日倒是我等唐突了,還請李兄原諒則個?!?p> 張清和故作驚訝。
這話表面上倒是合情合理,李是國姓,是萬年的仙裔,和江左張一般,仙唐李不知分了多少旁支偏門。
李平安可不是傻子,不過他也并不糾結(jié)先前張清和是否認識他,眼前將軍才最是不好處理呢!
“嚴叔可是大忙人,怎么突然開始圍著我一個小小凡人轉(zhuǎn)悠?”
李平安眉眼帶笑,這笑是自己發(fā)泄不爽利的笑,也是使別人不爽利的笑。
一言以蔽之,笑得臉上寫滿了欠收拾。
“這不好啊,嚴叔是國之重器,與我這等凡俗相比起來猶如云泥,被委派來找我是浪費資源,實在是浪費資源啊?!?p> 嚴洗承認某一刻有被陰陽怪氣到,然而這孩子說是他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每年的年節(jié)回轉(zhuǎn)的時候,就見著他一年年地拔高個。
況且他也知道李平安如此憤懣的原因,這冷言冷語已然是常態(tài)了。
“王上昨日回轉(zhuǎn)便去了小玄天面見各位長老,今日方抽出身來,我過來尋你,便是王上要見你一面。
不然沒人愿意管你這檔子事?!?p> 嚴洗雙手交錯執(zhí)在胸前,血甲鐙亮,玄衣獵獵,又頓了頓。
“你說得對,王上說,現(xiàn)今鎮(zhèn)妖王府的家底都是你的了,面子也是你的了,無論是家底還是面子,都大可以散出去?!?p> “你看著辦吧……”
軍人的做風還是雷厲風行,他制止了李平安后再沒有過多言語,只是轉(zhuǎn)過身去靜靜等著。
李平安聽了這段話之后毫無動容之感,還輕哼了一聲,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嚴洗的方向挪步,一邊不好意思地拜別張清和與王執(zhí)心二人。
呵呵,不就是鎮(zhèn)妖王嘛……
他真還是有點怕的。
“張兄、王兄,今天真不好意思,改日,改日小弟做東,一定再聚,下次我們吃靈筵!吃點好的!
有什么方便的不方便的,張兄一定叫我,小弟甘效犬馬之勞,絕無二話!”
李平安故意在這一坊權(quán)貴與好事百姓面前嚷嚷出來,讓嚴洗臉色一沉,終于忍不住揪著他出了聚財軒。
張清和拜別這聚財軒的管事之后,也提著人家送的錦盒出了門。
稍稍一看,是一些補血的丹藥,雖然只在赤階,但是也算價格不菲,比張家留存的素階丹藥好上不少。
是個有心的,也是個有能力的。
不然他血氣有虧那么細節(jié)的風聲,怎么會從長安塾里傳出來。
當時可是只有夫子探了,學子們并不確切清楚這檔子事啊。
鎮(zhèn)妖王身邊的人,也沒幾個簡單的。
“這世子果然和你所說的一樣,好賭、執(zhí)拗、想修行。”
“就挺好懂的。”王執(zhí)心笑了笑。
他自己也挺好懂。
“走吧王兄,時候也不早,更算是吃飽喝足,不如就此回太浩天之中?”
張清和也不是真的在征詢王執(zhí)心的意見,看王執(zhí)心這樣子,已然是跟定了他,不到入夜被趕回別院,是不回消停的。
不過張清和與王執(zhí)心的懶散只是特例,長安塾里多的是歸元與道基的學子,深受早晚課業(yè)與修為瓶頸的困擾,懸梁刺股的、勤勉修持德行的,大有人在。
而到了法相,則必定被某一位圣人或夫子收為真?zhèn)?,躬身教導?p> 這也是李少白不怎么急的緣故,這個學生到了法相就是穩(wěn)的呀,法相之前,也沒什么可教的,早晚課答疑完全足夠了。
王執(zhí)心是出眾又過于……特殊,被許懷瑾放養(yǎng)。
張清和……他的壓力并不來源于修行,低境的答疑暫時對他毫無作用,除非有人懂得道文。
回去的路上張清和邊走邊尋思……寶藥的資源到手之后,靜養(yǎng)便應(yīng)當見好,那道文的解讀便要提上日程了。
而道文的解構(gòu)與銘刻,離不開陣道與符道,雖然說這些修行者只是在進行著臨摹和粗淺的運用,但是張清和恰恰是要從基礎(chǔ)學起。
換言之,相當于一門語言,會讀會寫后,再知道它們的指向,轉(zhuǎn)譯便不算什么難事。
只是前人沒有一個擁有將讀寫與真意聯(lián)系的能力,而張清和恰巧擁有罷了。
“王兄,你可知長安城里何人最擅長符箓或者陣法?。俊?p> “倒是沒什么有名的符陣宗師……縱觀整個仙唐,千年前有位隱太子,算是一個符陣奇才,只是后來莫名瘋狂乖戾,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現(xiàn)在……我家老師的胞弟,也就是那位許握瑜許圣人,聽說頗有造詣?!?p> 王執(zhí)心記得許多事物,只因為他格過許多事物,當初雖全然沒有得出道理,但回答間卻可以不作沉吟。
“順帶一提,他還是玉郎君的老師?!?p> 張清和卻不以為然,有心請教的心也沒有熄下來,謝鹿鳴又不能代表許握瑜,能有變強的法子,為什么要在意一個小毛孩子的看法。
“說起玉郎君這檔子……我還聽聞許家昨夜出了點事。”
王執(zhí)心淡淡看了眼張清和。
“何家那位公子偏又突然大病一場,不知兩者有無關(guān)聯(lián)。”
“誒……那兩人么,挺有意思?!睆埱搴蜕裆匀?,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