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仁慈的神將自由賜予給了萬物,萬物也不會心懷感激,總有新的生靈想要成為下一個神,于是在“他”的暴行下,神不忍苦難,又一次將自由褫奪。
——《奧蘭古卷》
在格尼瑞特大陸東部,克格亞王國的東北面有一條阻隔克格亞王國和中土各國的天險:啟都山脈。
山脈一直承擔(dān)著克格亞王國重要的防衛(wèi)作用,將源自中土的紛爭隔絕在王國的北方。在王國兩百年的歷史里,沒有哪個堡壘能夠像啟都山脈那樣堅固,可以說啟都山脈就是克格亞王國天然的守護神。
然而再完美的防線也有漏洞,啟都山脈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隘口,像植物的根須,滲透到了內(nèi)陸。其中,在東口有一處狹窄的山谷,山谷曲折蜿蜒,被人們稱為蛇行谷,中土之人可以從這條隘口直接抵達克格亞本土。
顯而易見的,這條山谷的防守對于王國的安危是至關(guān)重要,王國布置了眾多軍隊防守此地,并且建立了王國最大的堡壘獅堡,希望這樣能夠維持王國北方的安全。王國的投入也是值得的,北方防線以獅堡為中心擊碎了眾多外族的進攻,其中最為輝煌的戰(zhàn)績便是擊退了全盛時期異人大王巴羅斯與德拉斯軍團的進攻。特別是在得到了精靈的魔法技術(shù)的加持后,王國內(nèi)部甚至形成了北方永不淪陷的認知。
因而,當(dāng)蛇行谷慘敗的消息傳至御前的時候,王國上層瞬間就沸騰了。
御前會議上,群臣們議論紛紛,商量著如何應(yīng)對接下來王國北方面臨的軍事壓力,商量著是否割棄東部退回西邊故地,商量尋求精靈的援助。王國平時穩(wěn)重的大臣們一時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沒了冷靜,只有恐慌。
王座上疲憊的長須男人擺著一張厭煩的臉,很明顯他對于會議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烁駚喭鯂谑蝗螄豕柪麪枌⒂氨姵嫉某髴B(tài)全部都盡收眼底,對這群平素聒噪的家伙感到無比厭煩。
國王的反感并非僅僅只是因為戰(zhàn)事,更多是由于之前哈爾利爾頒發(fā)了限制大貴族的法令,激起了大貴族們激烈的反對,導(dǎo)致現(xiàn)今王室與大貴族們的極度對立。
蛇行谷的消息打斷了原本國王和貴族對于法令的討論,時機相當(dāng)?shù)臏惽?,湊巧到在場的?quán)貴們都不相信這是個巧合。
國王哈爾利爾認為肯定是反對他的貴族們搗的鬼,目的就是為了打斷他的改革計劃。貴族們也認為是國王對北方軍隊有意的撥動導(dǎo)致了北方防線的淪陷。
“我的陛下,此次蛇行谷的淪陷是國家巨大的災(zāi)禍!我們請求立刻召見獅堡指揮官彭烏斯,追究戰(zhàn)敗責(zé)任!然后更易主帥,組織軍隊,抵抗敵軍?!卑l(fā)言的是財政大臣,也是大貴族派代表人列維提,枯瘦的樣子配著禿頂?shù)哪X袋活像一只禿鷲,最令人生厭的還是那一雙灰色的眼睛,打量別人的樣子活像是在掃視獵物。
“列維提大人,此時應(yīng)該操心的不是北方攻入的敵人嗎?就算彭烏斯有罪,也應(yīng)該稍后再議,而不是剛臨戰(zhàn)敗就把指揮官從前線調(diào)過來。這樣會讓前線亂成一團的?!庇霸紫啵鯂先艘癫芬贿呎f一邊用眼神阻攔了列維提。這個臉部幾乎全被白色毛發(fā)遮蓋的老人已經(jīng)侍奉了王國三位國王了,他的話語,朝堂上沒人敢不聽。
列維提心懷不滿,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打擊國王的勢力的機會,但是耶格卜威望甚高,又一貫立場持中,不站在國王或貴族任何一邊,公正客觀的特點讓耶格卜取得了特殊的地位。介于此,列維提也只能作罷。
“那即便依耶格卜大人所言,彭烏斯仍然有罪,他導(dǎo)致了北方防線的崩潰,這樣巨大的過錯,事后的追究是免不了的!”列維提說罷便坐了下去,不再發(fā)聲。
“那,宰相大人,我們現(xiàn)在的對策應(yīng)該怎樣。”哈爾利爾心中暗暗感激耶格卜,雖然他是哪方也不幫,但是好歹大方向拿得準(zhǔn),堵住了該死的列維提的臭嘴。
“陛下,獅堡堅固,王國皆知,能奪取獅堡,敵人肯定投入了難以想象的力量。獅堡既然已經(jīng)丟失,也就失去了作用。東境腹地?zé)o險可依,如果堅守想必損失慘重,我們應(yīng)當(dāng)立刻整頓北方剩余的部隊,撤回南部,遷移北郡民眾到提尼提的丘陵中。在我們準(zhǔn)備好反擊之前,盡量引誘敵人在萬山丘陵中,拖住敵人,為我們爭取時間。”耶格卜指著地圖上位于王國東邊的提尼提半島,語氣平緩?!霸谀侵?,王國不應(yīng)該擅自闖入東方國土,損耗力量?!?p> 眾人望向地圖,都不約而同的對耶格卜的發(fā)言感到吃驚。因為耶格卜所提出的戰(zhàn)略計劃雖然極為穩(wěn)妥,但卻相當(dāng)?shù)臒o情。
克格亞王國國土由兩大半島組成,位居西方,王廷所在的比維澤半島,以及東方,自然條件惡劣的提尼提半島。王國天然的劃分成了兩部分,之間隔了大海,河川,僅靠王都所在的地峽相連。如果照耶格卜所說,東境就必須要獨自面對敵人了。
面不改色地提出了如此可怕且冷酷的計劃,看樣子他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北郡的打算。
“這樣做無異于放棄北郡,王國的人民會怎么想?”語氣中帶著慍怒的聲音從王座旁傳來。說話的是一個站立于王位旁的漂亮青年,那一頭皇族標(biāo)志性的璀璨的金發(fā)和英俊的臉令人炫目,湛藍如寶石般的眼睛讓人不由感受到他的真誠溫和。
那是皇太子哈爾威斯。
哈爾威斯對于這樣的策略感到非常擔(dān)憂,他無法贊同這樣拋棄人民的舉動。遷入南方半島拖延時間?說起來輕松,可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是把東境的人民全部圈禁在了提尼提那漫延至海邊的無限群山之中。他們將無路可走,也無路可退,海洋和敵人將路全部堵死了。屆時,除非戰(zhàn)爭勝利,否則人民將一直處在敵人的鐵蹄陰影之下。
“皇太子殿下,您知道被毒蛇咬傷又無醫(yī)治之法時,怎樣才能活命么?”耶格卜雖然沒有回應(yīng),但御前顧問海格瑞卻主動發(fā)話了。“當(dāng)你中毒時切掉那塊有毒的部分才不會讓毒素蔓延全身,我知道這是血肉分離的痛苦,但為了王國的延續(xù),那也是在所難免的?!?p> “德拉斯人既然已經(jīng)穿過了啟都山脈,那北郡就已經(jīng)是淪陷狀態(tài)了,咱們派遣軍隊就是去送死,如果就這么讓難民涌入王都,城市也負載不了這么多的人口?;侍拥钕乱膊幌胱岆y民塞滿整個王都,導(dǎo)致民變吧?”列維提是王國的財政大臣,這樣的發(fā)言雖不無道理,但他可能只是更想嗆一下太子?!拔医ㄗh我們將財政投入在河岸和海口的防御上,既能預(yù)防敵人的入侵,也能阻擋難民的涌入?!?p> “原來對你們而言,百姓不僅不能救,甚至還得防范么?”哈爾威斯聽到他們的發(fā)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澳銈兊目剂坷锩媸遣皇菑膩頉]有想過你們的義務(wù)?你們的爵位和食邑究竟是為何而存在?”
“我們不是說不履行責(zé)任,可凡事總有可行和不可行,我們不是神靈,我們只能完成能力所及的事情。”列維提反駁道。
“可你們一開始就沒有行動,又怎么能知道結(jié)果?”哈爾威斯?fàn)庌q著,想爭取貴族們的認同?!爸苯訉|部隔絕,反而會讓敵人在東部暢行無阻,民心不穩(wěn),等敵人站穩(wěn)腳步,我們再行動,那我們又會錯過多少良機呢?”
廳內(nèi)響起了猛烈的掌聲,站在列維提對面的貴族們對皇太子的發(fā)言獻上了的喝彩,紛紛贊同年輕太子的意見。他們是國王與太子的忠實擁躉,貴族里的革新派,大多數(shù)人的封地就在東部。
“王子的發(fā)言非常正確,但我認為還需要多加考量?,F(xiàn)在我們必須要集結(jié)更多的軍隊,先守住王都,等到積蓄足夠的力量才能奪回北方?!眹跻幌挐矞缌吮娙说臒崆閺d內(nèi)又變回了之前的基調(diào)。
國王當(dāng)然也想支持皇太子的想法,但他是打過仗的國王,他知道就憑現(xiàn)在的兵力是不能和攻破了北方的大敵抗衡的,必須做好充分準(zhǔn)備才有勝算,他必須站在王國的角度看待問題。
德拉斯人的軍隊曾是他們的噩夢,雄鷹王時代的立野之戰(zhàn)有多么的慘烈,即便是現(xiàn)在,在吟游詩人的口中也有所傳唱。雖然過了這么多年,那場戰(zhàn)斗的記憶也開始模糊,但德拉斯人精銳的武裝和強悍的戰(zhàn)斗力使人牢牢銘記著他們的可怖。但近年來魔法的發(fā)展讓王國有了一種傲慢,貴族們都覺得有了魔法,沒有什么敵人能威脅他們了。這樣的自信伴隨北方的淪陷,又再次轉(zhuǎn)換為對德拉斯人武力的畏懼。
“可是就這樣放棄了我們發(fā)誓守護的國民,這違背了我們的諾言,作為背誓者,我們還能指望剩下的人支持我們么?再者,誰又能保證在我們放棄了他們以后,失望的群眾會不會加入敵人反過來對付我們?看看那些參加德拉斯人軍隊的異人們吧!父王,考慮考慮,組建援軍幫助他們,我也可以加入支援北方的部隊,而且也能.......”哈爾威斯快步走到大廳中央,正對著王座用著最為誠懇的態(tài)度請求著他的父親。并非作秀,他確實想要拯救他的人民,就算不能拯救,至少也要和他們一起面對危難。
但是這可不是哈爾利爾想要看見的,威斯作為皇太子,身邊從來不缺乏陰謀詭計,他的弟弟哈爾貝克私下就和貴族們私交甚多,包括哈爾利爾最為厭惡的列維提。國王相信,他們私下肯定組織過不下百次針對皇太子的陰謀,不過介于皇太子的身份以及哈爾利爾的權(quán)威,這幫小丑還不敢做出太過顯眼的動作。一旦皇太子加入軍隊,前往戰(zhàn)亂的地區(qū),遠離了他的庇護,那哈爾威斯的安全就難以保障。況且現(xiàn)在王國局勢微妙,內(nèi)部暗流涌動,可以說現(xiàn)在王都里是最不應(yīng)該離開的就是他。
“威斯,這件事我們要從長計議,而且。。。。?!边€沒等哈爾利爾說完,列維提便大力拍著手,打斷了他。
“多么高尚!多么勇敢啊!抱歉,我的陛下。我實在是忍不住,皇太子殿下居然如此的勇敢!如此的無畏!陛下,我支持皇太子殿下的提議,潰敗的北軍和民眾確實也需要一位能夠給予他們信心和勇氣的皇室成員,皇太子殿下無論從身份還是能力都是這次任務(wù)的不二人選。我們也向陛下請求,支持皇太子殿下的提議?!绷芯S提狂喜不已,雖然他并不關(guān)心北方到底會怎樣,但是皇太子的離開絕對是布維爾親王(既二皇子哈爾貝克)上位的絕佳機會。既然這位皇太子殿下這么心系百姓,那就任由他去吧。
哈爾利爾憤怒地盯著列維提,這個卑劣的家伙!居然如此卑鄙,他剛才還刻意重音說了“我們”,看來是不打算放過這茬了。
周圍的貴族們在列維提說完后像是收到了戰(zhàn)斗的號令,紛紛也跟著建議皇太子參軍的事。這些人也多半是國王改革的受害者,他們都站到了列維提一方。巨大的輿論走向不受國王控制,由皇太子是否應(yīng)該參軍變?yōu)榱嘶侍討?yīng)該如何率領(lǐng)北郡呼應(yīng)王國減輕軍事壓力,仿佛這件事已經(jīng)定下來了。
“你說皇室成員!為什么不選布維爾親王殿下!皇太子殿下是儲君,怎能輕易上戰(zhàn)場?”反對之聲從列維提對面的座上的貴族們發(fā)出。
“你們難道想讓一個孩子上戰(zhàn)場嗎?終究是一群農(nóng)夫,有了貴族的身份卻沒有貴族的品質(zhì)。”列維提一旁的貴族們開始了反擊,雙方糾纏不休,整個會議一團亂麻。
“都給我閉嘴!”伴隨著哈爾利爾那想要壓倒一切的怒喝,眾貴族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從皇太子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國王那里。“國王尚未發(fā)話,你們就做好了決定,究竟你們是國王還是我是國王?!”
國王的話語壓倒了群臣,就算貴族再怎么不滿國王,國王依舊是國王,貴族們不能越過那紅線,這是基本的游戲規(guī)則。
哈爾利爾環(huán)視著這些貴族,內(nèi)心的不滿無法發(fā)作讓他很是煩躁。于公,這畢竟這是皇太子自己提出的,作為戰(zhàn)略的一環(huán)確實很有效,同時也能緩和貴族們的關(guān)系,讓接下來的戰(zhàn)爭更加順利。于私,他一點也不想讓太子離開王都,也不想讓這群貴族得意。這讓國王陷入了另一個困境。為了突破困境,哈爾利爾把目光投向耶格卜,希望這位一向中立的宰相能夠站在這次的決策中一錘定音。
“耶格卜大人,您怎么看?”國王將難題拋給了耶格卜。
耶格卜預(yù)測到了國王的請求,他也知道國王也只能靠他了。所有人將飄忽的眼睛看似無意的落在了耶格卜身上,現(xiàn)在整個御前會議上的人都在等待這位長髯老人的發(fā)言。
耶格卜佝僂著背微微起身,說:“各位大人,皇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又是王位繼承人,如果加入戰(zhàn)場未免有所閃失,因此讓皇太子殿下進入前線是萬萬不可的。”
聽到這里,國王長吁了一口氣,然而耶格卜并未結(jié)束他的發(fā)言。
“但是正如列維提大人和太子殿下所言,北部的人民如果知道王國放棄了他們,必然失望,說不定會倒戈敵人。失去民心,這是任何王國都無法承擔(dān)的代價。如果王國派遣具有相當(dāng)?shù)匚坏幕适页蓡T來穩(wěn)定局勢,人民也能看到王國做出的努力,民心也能安定下來,加強北軍士氣,這對將來執(zhí)行的戰(zhàn)爭策略也是有所幫助的。德拉斯人來勢洶洶,如果一位皇儲坐鎮(zhèn)半島,想必以德拉斯人的一貫作風(fēng),他們肯定會被吸引,對南方的興趣更大,這樣就與我們之前擬定的戰(zhàn)略相吻合。一位王族,就能讓我們的計劃順暢許多......”
“但是我們要如何決定這個人選呢?”臺下馬上有人問道。
“王族一共7人,列姆親王早已死去,而他的孩子同皇子與三皇子一樣,都還未成年。王族除了陛下和殿下之外,只有孩子,難道我們要讓兩個孩子指揮軍隊么?”不待耶格卜回答,列維提便不屑地回覆道。
余下的人見耶格卜默然不語的樣子,也知道了,這確是不值一駁的現(xiàn)實。即便是鐵桿太子黨,也不會要求幾個孩子來擔(dān)負國家的命運。
“老臣明白皇太子殿下所想,老臣之前所說也確有遺漏之處?,F(xiàn)今,王國確實需要一位英雄帶領(lǐng)東方,老臣知道此去必然兇險,但也只能懇請殿下,為了全王國,能夠率軍討敵,奪回失地!”耶格卜陳述了自己最后的意見后竟離席跪地于太子前不再言語。見宰相如此,其余諸位大臣雖有猶豫,但也紛紛施以跪禮。
國王面無表情地看著諸位臣子,心中卻激起層層漣漪。這是耶格卜極少的政治表態(tài),通常他只會實事求是地給出自己的中肯意見,對于朝堂間的爭斗或是無視或是調(diào)和,而今天他的舉動確實這樣的反常!
大貴族們?nèi)滩蛔〉母`喜,王國老人的支持非同一般,即便是國王本人對于他的意見也不得不三思而行,耶格卜這樣的舉動讓他們感覺王國老人終于也站在了他們這邊。
國王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宣布了疎令,“皇太子哈爾威斯,自愿為國效力,即明日率領(lǐng)山盾軍團馳援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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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王城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上,為即將前往前線的皇太子送行。
光從宴會的準(zhǔn)備就知道,這場宴會花費巨大。整個王城后花園燈火通明,用的是上好的鯨油點亮,即便在王城的平民區(qū),也能遙遙望見王城輝煌的燈火。盛大的燈光將桌上的金銀餐具照的閃閃發(fā)光,看起來奢華不已。當(dāng)然,這么好的餐具只有上好的食材才配得上。來自南海深處的鮮美海魚,皇家獵場的肥美野豬肉,種類豐富的面包蛋糕,香醇醉人的美酒.......
國王還請了有名的樂團,保證來賓們能盡情享受宴會。
川流不息的侍者們配合流利而富有節(jié)拍的琴聲,像游魚一樣來回穿梭在身著華服的貴族之間,將昂貴的酒與食物呈上。貴族們在曼妙的樂聲中互相聚集交談,討論著誰家小姐或少爺?shù)娘L(fēng)流韻事,交換著宮廷流傳的私密隱事。他們無所不談,卻都有所保留,這便是他們的社交方式。
貴族們難掩興奮之情,輪流向皇太子祝酒祈愿,列維提高興的歡呼國王萬歲,看他的樣子,如果不是在宮廷里,說不定他會跳起舞來。
國王則是顯而易見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哈爾利爾本以為至少這次耶格卜會幫他一把,卻沒想到居然會來這出。現(xiàn)在看來,皇太子出征的事情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牧?。皇太子本人倒是對這個結(jié)果毫無怨言,畢竟他本來就想要前往前線幫助百姓,不過國王的失落倒是讓他感到難受。
“怎么了,皇太子殿下?出發(fā)之前,心有不安嗎?”一道活躍的聲音伴隨一雙大手落在了哈爾威斯身后。
哈爾威斯回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頭火紅的頭發(fā)和硬朗帥氣的臉。
“卡維???好久不見??!你也來王都了?多少年沒見了,我真想同你好好聊聊??上?,明天我就要離開了?!惫柾贵@喜地發(fā)現(xiàn)兒時的好友居然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旁,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摯友。
卡維是哈爾威斯童年的好友,來自王國的農(nóng)業(yè)大郡歐皮歌。他的父親在就任王都稅務(wù)總管期間,卡維得到了進入宮廷的機會,也就在這時,他遇見了在花園哭泣的哈爾威斯,兩人就此結(jié)下了長久的友誼。
兩人熱情的擁抱后才回想雙方還沒執(zhí)行應(yīng)有的禮儀,各自行了個隨意的禮。
“感覺這個禮行得怪怪的?!笨ňS撓了撓臉。
“我也有這種感覺。”哈爾威斯笑了笑,接著問道:“你怎么來了,你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幫你父親處理產(chǎn)業(yè)嗎?”
“天天和土地打交道多沒意思,再說,能有機會來王都見你是很不容易的。不只是我們,恐怕王國所有四等爵以上的貴族都來王都了。我在家悶得慌,就隨父親一同出發(fā),今天下午才到?!?p> 說罷卡維語氣一轉(zhuǎn),語重心長地對哈爾威斯說:“我才到?jīng)]一會兒,就聽說你打算去戰(zhàn)場的事。說真的,你這樣做,考慮過后果嗎?連我這種地方上的小貴族都知道你和你同父異母的兄弟的事,你這樣一走,恐怕很多事情都會改變,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定不會是同一個王都了。即便是這樣,你也還要去嗎?”
“你也想勸說我留下嗎?卡維?!惫柾鼓弥粋€酒杯卻不喝,就這樣站著,等待好友的下一句話。
“我并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單純的想問問你,你冒著生命的危險去爭取的東西真的值那個價嗎?反正我是想不出有什么東西能比王位還值錢?!笨ňS也拿了一杯酒,與哈爾威斯碰了一下便一飲而盡?!斑砗鸷穑焕⑹峭醵?,酒就是比我們那種窮地方的好!”
“你們可不窮啊……”哈爾威斯無奈的看著卡維,也默默小口啜飲杯中美酒?!坝行〇|西不能用價錢來衡量,我當(dāng)然知道我的離開會帶來些什么影響,但是我也必須去,不僅僅是因為責(zé)任,也是我長久的愿望。至于王位,如果我這次無所行動,我也配不上這王位。”
“你都配不上,還有誰配得上?親王?”卡維笑道。
“噓噓噓!這兒跟他舅舅熟絡(luò)的人很多,你小心別得罪人了!”見卡維笑得太大聲,哈爾威斯立馬做了個噤聲手勢。
“怕啥!我才不在乎他們怎么看呢!”卡維滿不在乎地說?!澳銊倓傉f,你的........愿望嗎?你愿意為了這個愿望放棄另一個愿望嗎?”
卡維回憶著幼年的他們在玩耍中互相交換的愿望,不由感覺到雙方確實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巴鹾蟮氖?,已經(jīng)不要緊了嗎?”
“當(dāng)然要緊,但是,相比我自己一個人的事,現(xiàn)今王國的危機難道不是更重要嗎?”
“我才不關(guān)心那些我不認識的人呢,我只關(guān)心我的朋友和我的家人。說真的,我不希望你去東邊,但我也知道,你不會因為我的意見就放棄的。我只希望你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笨ňS從口袋里掏出來了一個項鏈,項鏈?zhǔn)鞘止さ?。看起來像是用特殊工藝固定的愛芒斯達花,也是歐皮歌郡最常見的花朵。
“這是?”哈爾威斯疑惑地看著好友手中的項鏈。
“不是我送的!你可別誤會啊?!笨ňS假咳了兩聲接著說?!斑@是緋麗絲叫我?guī)Ыo你的。聽說你要上戰(zhàn)場,她急得不行,叫我趕緊來送你?!?p> 想起另一位好友,哈爾威斯心里一暖,他的朋友們都很關(guān)心他,這讓哈爾威斯非常高興。
“緋絲麗沒跟你來嗎?”哈爾威斯懷念地念出摯友的名字。
“她一個女孩兒,不能隨意外出的,又不是王國舉辦宴會典禮,父親上來畢竟是辦正事的。”
“也是,替我感謝緋麗絲?!惫柾菇舆^項鏈,戴在脖子上。
“我也有東西送你,不過,作為一個驚喜,等你走的時候我差人送你。”
“神神秘秘的,但期待你的禮物?!惫柾剐α诵Α?p> “皇太子殿下,國王陛下請您過去?!焙8袢饋淼絻扇松磉?。
“國王陛下還真不放心你啊?!笨ňS苦笑著說?!八懔?,陛下找你我也不好留你??傊蚁敫嬖V你,保重身體,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我都會在王都,遇到問題就托人帶個消息,不要自己一個人硬撐?!?p> 語罷,卡維便拜拜手離開了。
“謝謝你,卡維。”哈爾威斯看著卡維的背影,輕聲說道。
見哈爾威斯離開大廳后,卡維漫步走到盛放面包的地方,隨手拿了幾塊面包嚼了起來。
“真是的,想送他就自己親自上陣啊,讓我送是幾個意思?”卡維邊發(fā)牢騷邊吃面包?!懊髅鳛榱艘娝幌ы斪怖系搅诉@里卻又怯場,真是不懂你是怎么想的?!?p> “你懂什么?”少女清脆的聲音從桌底傳來。她迅速地從桌布下面竄出來,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
緋紅的頭發(fā)似熊熊烈火,深邃端正的五官和卡維既相似又不同,如果說卡維的臉更像是石刻家用力打磨的石像,那緋麗絲就好比畫家想要用柔軟的筆觸重現(xiàn)石像的感覺,多一絲柔和與細膩。
“你這樣子,還好那些公子沒見到,不然一定會幻滅的?!笨ňS·佛珥墨回想緋絲麗在郡上的形象,再看看眼前這個笨拙的女孩,感慨萬千。
“他們愛怎么想怎么想,我不在乎!”緋麗絲·佛珥墨昂著頭不屑的說。“反正我早就厭煩他們了,總是借著提親的名頭來騷擾我。”
“你只在乎威爾是吧?”卡維壞笑著,想要逗弄妹妹,可惜平時一聽這樣話語就會臉紅的緋麗絲卻露出了落寞的表情?!霸趺戳??我說錯話了?如果我說錯了,那我認錯。”
“你覺得,威爾會回來嗎?”緋麗絲又回想起哥哥與哈爾威斯的對話,擔(dān)憂著哈爾威斯的未來。
“沒事的,要相信他,也要相信國王陛下,國王陛下一定會派遣最精銳的部隊保護他的?!笨ňS安慰著妹妹。
“可是德拉斯人不是已經(jīng)打敗了王國最強的北軍了嗎?他們真的能保護他嗎?”說到這里,緋麗絲不禁流出了眼淚?!拔液煤ε?,卡卡,我好擔(dān)心威爾就這么離開我們.........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卡維見一向堅強的妹妹居然哭了出來,也心疼不已,他只能盡全力說服她相信,威爾有神的庇佑,他也想要相信,即便是謊言也要相信。
“相信哥哥,威爾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一定會回來的?!笨ňS抱住了緋麗絲,希望給予他安全感。這招自小就很靈驗,每次傷心難過的緋麗絲躲進了哥哥的懷里就會止住眼淚。
“嗯?!本p麗絲輕輕抽泣著,將頭埋進了哥哥懷中。
另一邊,年長的皇太子也在安慰著父親。
“父親,你放心,等局勢穩(wěn)定下來,我就會回到王都?!惫柾瓜胍参恳幌滤v的父親,即便他知道就是他本人讓他的父親這么疲憊。
“我兒,你要記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讓你的仁慈害了你。戰(zhàn)場上異常兇險,你的美德在這里可能是特別寶貴的金子,可放在戰(zhàn)場上它就一文不值。”哈爾利爾復(fù)雜的望著他的孩子。
三個兒子里威斯是最為年長和善良勇敢的,這也是他為何從小就被欽定為皇太子的原因。但是過早的定下皇位繼承順位導(dǎo)致了威斯和其他兄弟不和也是事實,他的兄弟對待他像是對待最厭惡的仇敵,威斯一直忍耐著一切,從來不會向哈爾利爾匯報他的兄弟搞得小動作。這讓哈爾利爾對威斯既欣慰又憂慮,如果毫無手段空有美德,那在哈爾利爾死后王國將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這讓哈爾利爾開始著手改革貴族制度,改變大貴族在王國權(quán)力龐大的局面。
“好的,父親的教誨我一定銘記于心,向誓約神瓦雅起誓?!惫柾躬q豫了一下,接著說:“父親,如果我不能歸來,不要太過傷心,弟弟們雖然還小,但他們都是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小男子漢?;侍又蝗羰菓铱眨瑑晌坏艿芏己懿诲e,希望父親能夠?qū)λ麄儍扇硕喽嚓P(guān)心,看見他們過人的地方?!?p> “你的弟弟可是巴不得你趕快奔赴死地,早早死去好讓他得到皇太子這個位置呢。”國王苦笑道?!拔覂?,我現(xiàn)在不以國王的身份,而以父親的身份和你說!記住,活著。不論戰(zhàn)爭的狀況有多慘,你都不能沖動,活著,你才能做到你想做的事。軍隊會保護你,如果情況不妙立馬撤回,不要舍不得士兵們,他們就是為了保護你才一同前去的?!惫柪麪栞p輕抱著哈爾威斯,希望能在兒子臨走前把一切都教給他,可是來不及了,他只能在更加殘酷的地方學(xué)習(xí)一切了。
“我一定會活著的,爸爸,一定?!被侍右哺惺艿搅烁赣H的悲傷,回抱父親,兩人相擁許久,像是最后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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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盛大的送別儀式上,全王都的人們送別了年輕的皇太子和前去支援北方的軍隊,場面壯觀而雀躍,歡呼的民眾們還不知道蛇行谷的敗仗,不知道大難即將臨頭,還以為這是一次普通的軍隊換防,而他們居然有幸可以見到有名的皇太子殿下親赴疆場。
“皇太子殿下真是年輕?。¢L得又這么英俊,要是他能夠瞧上我一眼就好了?!?p> “你在做什么夢呢?那樣尊貴的人會瞧上你這種長在塵土里的敗草?再不打扮打扮,以后看誰敢娶你!”
“皇太子居然親自加入軍隊去北方戍戎,真是勇敢吶!”
“皇太子殿下!武順安昌!”
在嘈雜的人群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也在議論著這次的送別儀式,“陣仗這么大,你說這個國家的國王是不是昏頭了?北方才剛剛慘敗,這里就在搞歡送儀式。要是消息傳過來,全部人都得炸鍋?!备邆€子的是個身著長袍的女人,從長袍的形狀可以看出來,長袍之下是個穿著甲衣,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
“畢竟他最寶貝的一個兒子要去打仗了,不準(zhǔn)備好點對不起自己兒子不是嗎?”矮個兒的人無法從聲音上判斷男女,但是從他毛絨絨的手臂可以判斷并非人類。
“說的也是,這些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去的小伙子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女人有些遺憾的看著護送隊里的士兵。“龍人可不是好惹的對手啊。”
“咱們管不著,走了,別看了。這些戰(zhàn)爭毫無意義,找到那本書才是要緊的事??彀盐曳畔聛怼!卑珎€子示意高個女人把他放下來,兩人融入街道,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
皇太子站在精美的冕車上,微笑著向民眾揮手示意,直到軍隊離開了城門,威斯才得以休息。他心里隱隱有種負罪感,王國暫時還沒有公布獅堡淪陷的消息,看著人民的笑臉,他的壓力陡然增大。在走出城門的那一刻,威斯才真的歇了口氣,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臉部肌肉,但他還是迅速又繃緊了自己的神經(jīng),畢竟接下來才要面對真正的難題他是一刻也不肻放松。
冕車外忽然變得很嘈雜,聽見冕車外傳來的聲音,威斯詢問車外隨行的衛(wèi)士發(fā)生了何事,沒等衛(wèi)士回答,一道輕盈的靚影就飄到了冕車門外。
“皇太子殿下,愿意開個門么?我是你來自彼岸的精靈朋友,根據(jù)契約,我又得跟著你一陣子了?!甭曇艟腿缤救?,像風(fēng)一樣,仿佛隨時都會飄逝一般。
哈爾威斯轉(zhuǎn)向門窗,聞到了一股清新的洛彌花香,心里的想法的到了證實,“瑪菲,你每次出來都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呢?!?p> “是你們?nèi)祟愄篌@小怪了!還有,你怎么不意外一下?就算猜到我要來你也要裝作很意外的樣子??!這樣我比較有成就感~”
“父親從以前開始就會在我外出的時候拜托你保護我了,而且你昨天蹲在窗外偷聽御前會議的事我是知道的,為什么要意外呢?”
“切,真沒勁!小威你這人真沒勁!一點戲弄的價值都沒有!以后肯定沒有什么公主愿意嫁給你的!”
“是是是,還請瑪菲大人乖乖進車,不要在引起什么騷動了?!蓖篃o奈的打開車門。
“畢竟本精靈天生麗質(zhì),魅力難以收束嘛~”瑪菲如威斯所言,乖乖進了車?yán)铩?p> 正像她自夸的,她的確很美麗,因為是風(fēng)精靈,所以她有著奶油色的肌膚,漂亮的青綠色長發(fā)和清澈的堇色雙眸。小巧而圓潤的五官會讓人認為如果是人類的話可能也就少女的年紀(jì),她的身軀也似少女般纖細。當(dāng)然還有精靈們共有的標(biāo)志性長耳,據(jù)說判斷精靈年齡的依據(jù)就在觀察精靈耳朵的長度,瑪菲的耳朵僅僅比普通人類的長了四五厘米的樣子,也說明了瑪菲只是精靈中的年輕人。
“畢竟六十多歲的老奶奶了,還是穩(wěn)重些好?!蓖惯€是相當(dāng)喜歡這位一直保護著他的精靈的,瑪菲也是他成長過程中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
“什么???你叫我,老,奶,奶?!小威長本事了啊!看阿姨我,啊不!看姐姐我不打你屁屁!”瑪菲作勢要脫開威斯的褲子,看這架勢是真的想打皇太子的屁股。
“別別別,瑪菲我錯了,別在這里干這種事!影響不好!”皇太子趕緊求饒,慌張的捂住自己的褲子?,敺剖歉傻贸鲞@種事的,這在大道上,他這皇太子要真被扒了,傳出去他會變成全王國的笑柄的。
“這還差不多,看你小子還囂不囂張?!爆敺频靡獾淖谖蛔由?,或許在她眼里的哈利威斯永遠都是個小孩兒。“對了,卡維那小子托我?guī)Я诵〇|西給你?!?p> 瑪菲從身后的包包里翻出了一個大袋子。
“這里面是什么?”哈爾威斯回想起了昨晚卡維故作神秘的表示要送他的禮物,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你可別太驚訝哦!鏘鏘!”瑪菲將袋子打開,還沒看見是什么東西,元素的氣息就被吸引了過來。
“這是?!風(fēng)鈴草?!這么多?”哈爾威斯也相當(dāng)驚訝,風(fēng)鈴草是產(chǎn)自啟都山脈西邊最高峰,艾文河的發(fā)源地,圣雪峰上生長的珍貴植物。飽含元素力量,既可作為魔法媒介,也可作為藥材,連精靈也相當(dāng)渴望。
“你的小伙伴真有錢,我也想要有人送我這么多的風(fēng)鈴草哦?!爆敺屏w慕地看著袋子。
“這家伙之前還說自己窮來著……這種一顆要上百金幣的東西他怎么會有這么多?”哈爾威斯摸著風(fēng)鈴草,柔順的質(zhì)感和對元素的吸引力讓人舒服。
“喂!這不是吃的東西??!”哈爾威斯一回頭發(fā)現(xiàn)瑪菲偷拿了一顆風(fēng)鈴草扔進了自己嘴里。
“百聞不如一見的風(fēng)鈴草~這么充沛的元素,一定很好吃!”
“別?。 ?p> 哈爾威斯來不及阻止,瑪菲已經(jīng)吃了下去。
“咕嚕。”伴隨奇怪的聲音,瑪菲已經(jīng)將價值連城的寶貝吞入肚中。
“啊啊啊啊??!你都干了些什么?!”哈爾威斯抓著瑪菲的衣領(lǐng)使勁搖晃,眼中的絕望肉眼可見。
“嗚嗚啊啊唔唔,小,小威,嗚嗚,別搖了,嗚嗚嗚啊,在搖,要吐了?!本`快被搖的翻白眼了,為了不影響冕車的正常使用,哈爾威斯只好作罷,畢竟他也不想就這么讓瑪菲吐在車?yán)铩?p> “唔啊,以為要死了?!苯K于得以停歇的瑪菲趴在車上。
“敗家!太敗家了!即便是王國最富有的貴族也不敢這樣對待這種寶貝!你還是個人嗎?!”
“我本來就不是人??!”瑪菲冤枉道。
片刻之后。
“所以,什么味道?”哈爾威斯捂著臉,有氣無力的說。
“誒?你說啥?”瑪菲疑惑地看著哈爾威斯。
“我說,味道怎么樣?風(fēng)鈴草的味道。”哈爾威斯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憤怒。
“誒~什么嘛~小威你也想吃???早說嘛~哎呀,怎么辦呢?要不要分給你呢?”瑪菲擺出一副了不起的表情。
“我只是想知道,你吞下的幾百枚金幣值不值這個價!還有,這是人家送我的東西吧?!你怎么理所當(dāng)然的擺出是自己的東西的模樣?”哈爾威斯感覺心累。
“認真的說,味道很那個?!爆敺茢[出了認真的表情。
“哪個是?”
“bikevids”
“什么意思?”
“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很微妙!”
“你就這樣評價值一棟宅子的東西?”
“說實話,它不值這個價,說不定煮過會好點?!?p> “...........”哈爾威斯放棄了。
“瑪菲,有件事我想要提前和你說?!蓖购鋈婚g擺出來嚴(yán)肅的臉色,雖然坐他對面的那個精靈依然不太嚴(yán)肅,坐姿也有點不雅。
“啥事兒,說唄?!爆敺坡唤?jīng)心的回答。
“再說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腿放下來,你這樣子比宮廷里那個廚師長的坐姿還像個大叔。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的挫樣報告你們族長。”
一聽見族長,瑪菲瞬間正襟危坐,精靈族內(nèi)族長的權(quán)威可見一斑。
“什么事,這么嚴(yán)肅?”瑪菲有點不高興了。
“這次的目的地非常危險,德拉斯人的軍隊已經(jīng)到了王國北面了,我們?nèi)魏螘r候都有可能遇到敵人。我希望你在遇到最糟糕最危險的情況下,不要管我,你是風(fēng)精靈,只要你想逃跑,沒人能夠追的上你。你沒有必要卷入屬于我們的戰(zhàn)爭?!蓖瓜嘈努敺频哪芰?,她的風(fēng)魔法的造詣遠超王國內(nèi)頂尖的魔法師,如果狀況危險到瑪菲也解決不了的時候,那她的生命也會受到威脅,威斯不希望她為了自己的私欲白白送掉性命。
“不要~”瑪菲一臉的無所謂,邊玩弄著頭發(fā)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瑪菲,我是認真的!這次不同以往,德拉斯人在王國有史以來的記載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敵,也許比你們精靈更強大。所以至少這次你必須要認真看待我說的話!”威斯看著瑪菲這幅無所謂的模樣,顯得更著急了。
“我也是認真的?!爆敺葡蚬柾雇冻隽藝?yán)厲的目光。
“什么?”哈爾威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瑪菲不等他說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說了,不要!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護你周全,就算是沒了魔法,我也會用拳頭,沒了拳頭我就用腳踢,踢不了我就用牙齒咬。契約不是你說不用履行就作廢的東西,我沒答應(yīng)你想都別想!”瑪菲用她的小手捂住了哈爾威斯的嘴巴,她嚴(yán)厲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說下去了。
瑪菲忽然的狠厲與堅決讓哈利威斯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風(fēng)精靈從未展示的一面,如此的堅定,不容一切反駁的眼神讓威斯不得不放棄說服她。過了一會兒,瑪菲見哈爾威斯攤開雙手表示放棄,便松開了手。
“就算你真這么做了可能結(jié)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不希望你遇見什么危險,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發(fā)生了,我更情愿自己去死?!蓖怪荒苄÷暬貞?yīng)著,他被瑪菲的氣勢徹底壓倒了。但他心底里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他怕瑪菲就這樣為了保護他而死去,就像曾經(jīng)的她。
“你死了我可能會羞愧的想死呢,所以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但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fā)生的。至少這次,在我付出生命以前,你都是安全的,我可以保證?!爆敺朴职涯抗馔蛄舜巴?,眉頭微皺,那眼神深邃而堅定。
怎么她的話聽起來這么奇怪?哈爾威斯心想。不過那不重要了,瑪菲已經(jīng)很清楚的表達了她的想法。哈爾威斯總是忘記她已經(jīng)是一個六十幾歲的家伙了,她經(jīng)歷過的事比威斯想象的多得多,這樣的人怎么會沒有認真思考他所想的問題呢?她早已做好了覺悟吧?,敺颇曔h方的樣子活像一副畫,而她的美卻沒有畫家能夠描繪,那是一種靈魂上的高潔之美。威斯看著這樣的她也不說話了,希望將這不同尋常的光景牢牢記在心中。
軍隊的馬車緩緩前進,戰(zhàn)爭的陰霾像天上的烏云越逼越近,沒人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在風(fēng)暴中飄至何處,唯有空中那小小的,發(fā)光的小鳥逆著風(fēng)暴不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