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給你的那張表呢?”
聽課遲到也就算了,還不顧老師的詢問就走回座位,而現(xiàn)在,面對他的問話,竟然也是頭也不抬一下,還有昨天,他看見她走后那張表還干干凈凈地留在桌子上,估計今天早上已經(jīng)在地上被踩了七八腳,被直接踢進垃圾筒了吧。
說真的,以前還只是聽說過,今天就真實讓他遇到了,這人說是心高氣傲又不像,卻偏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把誰都不放在眼里,這年頭,問題兒童是怎么混到大學這最后一年的!
簡逸楓回到座位上,過了一會兒,又抬頭看著她的背影,她還是戴著那頂舊舊的鴨舌帽,一切又如昨天一樣,只是換了身衣服,對他來說多了一個“房東”的身份。
昨天,想到昨天,簡逸楓看她的眼神又復雜了幾分,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哎,你們看,簡逸楓好像很生氣。”
“錦珂,你別打他主意了,他不會交女朋友的?!?p> “你說這個干嘛?”
被踩到痛楚,杜錦珂有些不自在。
“怎么樣,允樂,張允樂,你在看什么?”
張允樂收起手機,“沒什么?!?p> “你昨天不是打聽去了嘛,問到了什么沒有?”
“問到了,不過只有名字,水猶寒。”
“水猶寒?”
張婕有些不確定地重復了一遍,“怎么會取這種名字啊,真夠冷的?!?p> “喂,她出去了?!?p> 杜錦珂拉了拉張婕的手,招來她的一記白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不要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出去就出去唄,你還真以為她是根木頭一直長在那兒!倒是你,張允樂,我看你好像挺在意那個新同學的嘛?!?p> 唐蘇蘇把目光從杜錦珂移到了同樣望著門口的張允樂身上,臉上帶著一絲絲狡黠,笑得晦暗不明。
瞥了唐蘇蘇一眼,張允樂毫不掩飾地說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p> “就你還君子,你看清楚她長什么樣子了嘛,說不定啊,丑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抬頭?!?p> “我當然看到了,昨天她下樓梯的時候我看見的,是真漂亮。”
一邊說著,張允樂拿過唐蘇蘇化妝的小鏡子理起了頭發(fā)。
“你昨天戴隱形眼鏡了么?!?p> 一道聲音毫不客氣地打醒他的自我陶醉。
“不信拉倒,這學校里比她漂亮的人找不出幾個?!?p> 看見水猶寒離開座位,林澈一個轉身坐到她的座位上,敲了敲簡逸楓的桌子,“那張表呢?”
簡逸楓收回窗外的視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時候對班上的同學這么上心了。
“垃圾筒?!?p> “她把它扔了?”
“差不多吧。”反正她把它當垃圾。
“那你怎么辦?”
“我……”
“楓!”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簡逸楓的話,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皺起了眉,雙眼死死地盯著林澈,可惜后者根本不懂,或者是不理會他的目光。
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彭也秋,所以林澈頭也沒抬就直接從座位上移開了,盡管動作看上去有些機械,盡管他看到了簡逸楓那殺人的眼神。
“我們晚上去看電影吧?!?p> 坐在林澈坐過的位子上,彭也秋拿出兩張電影票放在簡逸楓的桌子上,獻寶似的擺開,一雙眼滿含期待地望向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她總是喜歡擺出這種可愛的小女生姿態(tài),卻不知道他對此很是厭惡。
“我晚上有事?!?p> “不可以緩一緩么,你以前答應我的‘下一次’都過了這么久了?!?p> “我是真的不喜歡看電影,你找其他人陪你看吧?!?p> 都怪林澈,上次要不是他,他也不會慌亂之中扔下一句“下次吧”給她。
“去嘛,楓,這可是我……”
“讓開?!?p> 彭也秋的話被這兩個字打斷,她有些不高興地抬起頭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一個女生,臉上驚訝一閃而過,卻又很快因為她說的兩個字開始不滿起來。
她皺眉看著她,“你說什么?”
“讓開?!?p> 她語氣很淡地重復了一遍,右手不經(jīng)意地劃過帽沿,拉了拉頭上的鴨舌帽。
簡逸楓抬頭看了看兩個人,見是水猶寒,便對彭也秋說了句,“你坐的是她的位置?!?p> “座位誰都可以坐,怎么會是她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書,“那是她的,上節(jié)課她也坐這兒。”所以快點走吧。
彭也秋又抬頭看了看那張漂亮的臉,咬緊唇,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照理說,她直接站起來讓開就好了,但是,她偏偏不爽這個女生的態(tài)度。
“滾!”
如果說剛才彭也秋還有一點尷尬的話,現(xiàn)在,應該就只剩憤怒了,她竟然叫她滾,這個女人竟然叫她滾!
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彭也秋站起來狠狠地瞪著她:“你說什么!”
“呵?!?p> 冷哼一聲,水猶寒側頭,帽沿下的眼睛閃過一道清光,有些玩味地看向她,“你聽不懂嗎?”
坐在座位上的簡逸楓,因為位置的關系,他剛好可以看清平日里她用帽子遮住的那張臉。
此刻,他靜靜地注視著她表情的變化,從剛才的嘲弄到現(xiàn)在的漠然,只是那雙眼,除了深不見底,他看不出其它,很平淡,很平淡,卻叫人移不開視線。
“聽你的口氣,似乎你很了不起?”
彭也秋絲毫沒有注意到剛才因她一拍桌子而聚集的目光,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水猶寒,她比她稍矮一些,剛好可以看見她帽子下的臉,以及她臉上超然的不屑。
“是么?!?p> 她沒有正面回答,卻讓彭也秋更加火大。
“你知道我是誰么!”
聽到這句話,水猶寒臉上的笑意漸漸浮現(xiàn)出來。
簡逸楓看出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種無畏的笑,有些妖冶,有些驚心,確切地說,她不是在笑,因為她只是彎了彎嘴角而已,沒來由的,簡逸楓心里劃過一絲不安,直覺她不簡單,一個女孩子獨來獨往還狂妄自我,如果不是本身強硬如此,就是有什么特殊背景。
“一個仗著家里有點權勢的富家女,狐朋狗友多得像螞蟻的小太妹,還是……”
抬手用食指裝作思考似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她雙手抱胸繼續(xù)說:“不對,不對,那些小太妹一個個都挺漂亮的,而你,頭發(fā)干枯分叉,皮膚暗黃,還有色斑,至于身材嘛,好像胸太小了,臀部也不夠翹,你到底是誰呢?”
水猶寒走近,湊近彭也秋的臉,她的氣憤她的難堪讓她的眼眸亮了幾分,卻更添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彭也秋的臉漲得通紅,右手不自覺地揚起想要拍開面前的這張臉,她被她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
水猶寒左手抓住她揮來的手緩緩用力,右手牢牢地捏住彭也秋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怎么,怕了?”戲謔而妖嬈地吐出這四個字,竟有一種異樣的嫵媚。
怕?她是有些怕了,彭也秋從來沒有覺得像今天這樣丟人過,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貓玩著的老鼠,被操縱著,在眾人面前上演一場丑劇。
明明她沒有做什么,明明她眼里只是淡淡的光,怎么會讓她覺得,她那么可怕……而且,被她捏著的手腕,好痛。
“好了,到此為止吧?!?p> 簡逸楓敲敲桌面,提醒著兩人。
水猶寒盯著彭也秋的雙眼,手指漸漸松勁,放開她后退了一步。
感覺她的視線從沒離開過自己的臉,彭也秋慌張地望了望四周,見所有人都望著這邊,她頓時狠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可惜地上沒有,她只能從簡逸楓身邊走過,從后門逃了出去。
靜靜地走回座位,靜靜地坐下,水猶寒重新恢復到那副與世無爭的狀態(tài),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簡逸楓在后方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黯下去又亮起來,片刻間又恢復了平靜。
教室的寧靜也隨彭也秋的離開遠去了,開始了各自的談話。
“哇噻,好狠啊。要么不說話,要么就是‘一鳴驚人’啊。”
“我不覺得彭也秋有那么糟啊,雖然我也不喜歡她,但是我覺得她還是挺漂亮的。”
“彭也秋漂不漂亮我不管,我只知道惹了她會很麻煩。”
“對,因為她心胸狹窄,又愛記仇?!?p> “而且今天,還是當著簡逸楓的面,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某個人。”
直到說到“某個人”,幾人才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低頭沉默的身影,發(fā)光似的眼睛里沒有擔憂,有的只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