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
King看著自門外背著光走進來的藍汐,突然有些感慨。
“小汐,你還是回來了?!?p> “事情似乎一直都在你的意料之內,從我加入組織,到你給藍卓翰下毒,都是安排好的吧?!?p> “你的母親愛上藍卓翰,你愛上藍卓翰的兒子,你的親哥哥,你們還真是母女?!?p> “你不用提醒我這有違人倫道德,比起藍澈,這些根本微不足道?!?p> “你總是讓我覺得有一些心疼,這些年,也只有看到你,才會讓我想起我年輕的時候。”
King看到她倔強的臉,有些嘆息地說道:“小汐,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就再也想不起來要怎么笑了,轉過來,讓我再看看你吧,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p> King拉過她的手,親手解下她手腕上的通訊器,低下頭凝視著她的眼睛,他曾說過,她的眼睛和Candice的眼睛一樣漂亮,只是她的眼睛里,更多的是黑色,一種寂寞的顏色。
藍汐看著空了的手腕,有些不適應,她很少說一些煽情的話,總覺得那有些難以啟齒,猶豫半晌,她還是開口。
“我看得出你的不舍,知道你的無奈,藍澈如果活著,只能成為我的死穴,而我一走上這條路,根本無法全身而退,終究我都逃不掉……King,謝謝你,如此深愛我的母親?!?p> “我很抱歉替你選擇了這樣的人生,我以為這樣可以一直留住你,多少能照看一二,卻忘了,你會有自己的感情,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King后退幾步,轉身離開。
藍汐知道,這真的是她最后一次見到這個高高在上卻又孤獨落寞的男人了。
King,路雖走到此處,我仍希望你,一生平安。
藍汐走到窗前,前傾靠在玻璃上,看著外面的一大片樹林。
她在這個地方和她的母親生活了十五年,其中藍澈陪伴了她六年,而那六年之前,她是一個被孤立的小孩,就因為她從出生起就沒有父親,因為她當時的性格過于內向而被認為是孤僻古怪。
她的童年是灰暗的,沒有快樂,沒有疼愛,她很早就懂得了人情世故,明白了世態(tài)炎涼,除了媽媽,藍澈是她唯一的溫暖。
那一段她和藍澈的明媚時光,就算是現(xiàn)在重逢了,也終究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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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再來!”
“……”
“站起來!”
“……”
厚厚的海綿墊,一身雪白道服的小女孩一次次被摔倒,一次次爬起來,每次訓練過后,她都是新傷加上舊創(chuàng),那年她九歲,只為他的一句,女孩子應該學會好好保護自己,她學的更賣力,連平時極其厭惡的摔打似乎都有了動力。
“……”
“不是,不是這樣,重新再彈一次?!?p> “……”
手指越來越靈活,頻繁地練習,因為之前沒有基礎,有時甚至會五指抽筋,她咬牙平靜下來,一遍又一遍重復,那一年,她十歲,只為他一句,彈鋼琴的女孩子最有氣質了。
他的任何一句話,她都爛熟于心。
哪怕只是一句無意之中說出的話,她都會好努力好努力地為他做到,這些,他并不知道,他只是以為,她喜歡,卻不知道,她的每一個喜歡,都是因為他。
六年前她把這棟房子賣出去,后來房主變成了他。
藍汐推開一間房,走進去打開一扇窗,讓涼風灌滿這個有些冷清的房間,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辦公桌,桌上有一臺電腦。
這個房間在她的房間對面,門正好相對。
之前她去自己的房間看過,房間里東西擺得整整齊齊,儲物柜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意兒,還有大大小小的禮盒,她摸摸無名指上的一枚戒指,一股幸福感在心里化開,這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十八歲的時候,她還在美國加州的一個地方,那個夜晚,她和任暄妍在房間里吃掉了整整一個蛋糕,然后第二天,她不留一字地離開了。
藍澈,這一生可以遇到你,我何其有幸,哪還敢奢求太多。
外面?zhèn)鱽黹T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然后是一個人臨近的腳步聲。
藍汐走出臥室門口,抬頭看見的,是那張和簡逸楓一模一樣的臉。
“簡亦海?”
“你怎么在這兒?”
兩個人都驚訝。
他和簡逸楓的五官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簡逸楓眼神比較深邃,善于逞強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眼神,因為太倔強。
而簡亦海,笑容溫和舉止斯文,眼中卻總是一股淡淡的疏離,他心中秘密太多,隱藏太深,所以,她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簡亦海。
“你竟然在這兒?!?p> “你呢?”她不回答,反問他。
“我路過,然后他們不知道做什么,就把我抓進來了。”
“我是說你怎么會在這兒。”
他來這兒總不會是巧合,就算找人,簡逸楓也不在這個城市。
他為什么會來這兒?還是這個時候。
“藍汐,楓,喜歡你?!?p> 在她有些發(fā)呆的時候,簡亦海說出這幾個字,她一抬頭,看見的便是他略帶不滿的臉。
他,在憤恨什么?
“然后呢?”她不認為他只是想告訴她這件事。
“你不該讓他靠近你,你不是一個值得他付出的人。”
藍汐笑著,他的態(tài)度并未出乎她意料之外。
“他跟你說了什么?”
“他告訴我,要我放棄你?!?p> “你不該讓他以為你愛的人是我?!?p> “這不是重點?!?p> 重點是,他因為她而做出的改變。
“你所謂的重點和我有什么關系,你該清楚,他對我來說,也算不上什么?!?p> “那他呢?”
“你別和我兜圈子,你說誰?”
“離人界里面的那個人?!?p> 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天,他沒有勇氣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來和他接觸,自然也不敢去問他的名字。
藍汐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訝,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張景軒的場景,想起她是因為什么才接近了他。
不就是因為他和簡亦海眷戀的那個背影,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吉他嘛。
“你說的,是他。”
她右手從腰包里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不大,放包里也沒壓出什么褶皺。
照片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張景軒。
“我一直都想要問你,你給我拍了那么多的照片?!?p> 藍汐從包里摸出一些簡亦海拍的照片,在窗臺桌上一一擺開:“你拍的,到底是你的憂傷,還是我的憂傷?”
她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在她的照片上流連,一張張地跳過,直到眸光黯淡。
他不是在猶豫,他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去尋找那一張附有T5的照片,她笑笑,手里舉起那張照片。
“直到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為什么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那么縹緲,我給你的感覺,很像他,是不是?我自己有時候都會覺得相似?!?p> “藍汐。”
他咬牙發(fā)出隱忍的怒氣,他在警告她,是的,一點作用都沒有的警告。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此雜亂無章的拍法,一開始我只是以為你喜歡那把吉他,后來接近他才發(fā)覺,你執(zhí)著的,或許是這個人?!?p> “嘩嘩嘩……”
照片破空的聲音傳來,藍汐側著頭看了一眼,望向窗外被扔出去的,她的照片。
原來,和張景軒相比,她在他眼里如此可棄。
“惱羞成怒?”
不用回答,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足以回應她的那四個字了。
“你知道他?”
“知道?!?p> 藍汐看著樓下,院子里。
Gray走過來,撿起她的一張照片,抬起頭,剛好對上她的視線,然后他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來,全部收好,又走回廊下。
G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