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對弈棋局
高煜明乃是比她還高一級的將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是軍中的核心人物。
賀君蘭和他一起在戰(zhàn)場上廝殺,兩人戰(zhàn)斗時默契至極,是戰(zhàn)場上她難得信任之人。
不過她就是賀君蘭不是?
她微微笑了笑,“謝謝你,從之?!?p> 高煜明,字從之。
“你好生歇著,我先入宮一趟?!?p> 她點了點頭。
待他離去,她很快睡下,這些天沒一夜踏實睡過。
赤伶給她蓋好被子,兩人輕手輕腳地出了聽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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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四角閣內(nèi),一人一襲玄色長袍,獨自對弈。
一場大雪過后,春悄然無聲而至,枝丫上抽出細(xì)嫩的芽,一地梅花謝地,已黯然失色,枯敗的,飄在石板上。
有一片梅花落在白玉瓷盞中,微微打著旋,染一汪梅香。
他舉起那杯盞,唇角微微勾起,欲送至嘴邊時,傳來一陣腳步聲。
高煜明兩手抱拳,弓至九十度,“微臣見過皇上?!?p> 池尉寂沒有絲毫停頓,薄唇輕抿了一口,滿口留香,“起吧?!?p> 他放下杯盞,舉一黑子落于棋盤上,“和朕對弈一局如何?”
高煜明道:“皇上,還是不了,微臣本就是一個粗人而已,對著文縐縐的東西是沒有絲毫興趣?!?p> “微臣這次來,是有事想詢問皇上?!?p> 池尉寂又落下一粒白子,“是質(zhì)問?!?p> 高煜明被噎住了,他微微皺眉,道:“皇上何出此言?微臣不明白的是,你為何要這么對她!”
池尉寂繼續(xù)下著棋,“為何?沒有為何?!?p> 高煜明未換下鎧甲,一心一意想著要為賀君蘭討個說法。
他一屁股坐在皇上對面,道:“皇上,你知道微臣的意思,你瞞得了天下人,但是瞞不過我!”
池尉寂放下棋子,淡淡盱了他一眼,暗含著被觸怒的天子威嚴(yán),像是電閃,雖是無聲,但細(xì)細(xì)密密的往人心里鉆去,膽戰(zhàn)心驚的,安寧不得。
高煜明忍著恐懼,堅持和他對視著,額角冒起了細(xì)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施壓像是懸著的石頭,一下子砸落在他身上,他險些承受不住。
沒想到,一年未見,皇帝武功又有長進,現(xiàn)在若是和他過招,不知能堅持多久。
對面天子突然笑了起來,周圍的壓力也消散殆盡,好像一陣風(fēng),來無影、去無蹤,只是他額角的青筋和汗珠,暗示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怎么,你歡喜她?”
天子雖是調(diào)侃的開著口,鳳眸中蘊含的仍然沉不見底,是黑洞,是深淵。
高煜明搽拭著額角的汗,他道:“微臣也不知道?!?p> 他看向遠(yuǎn)處的落梅,似是回憶,“也許是吧,在戰(zhàn)場上,微臣總是忍不住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住一切風(fēng)淋彈雨,不讓她受一絲一毫傷害,可,她最后還是受傷了?!?p> 可能他能力不足,護不住她。
不過他也未曾對她有任何非凡之想,只是希望她安好。
池尉寂溫和地笑了笑,又抿了口茶,“你沒機會了,朕已為她賜婚?!?p> 高煜明似是驚詫極了,他猛地站起身來,“什么時候?”
他一處理完北疆之事,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生怕她做出什么沖動的事。
心中像是有一大片炙熱的熊熊烈火,無情的灼燒著靈魂。
池尉寂沒有開口,繼續(xù)落子于棋局之上。
高煜明皺皺劍眉,忍不住把心里話也問了出來,“皇上,你……你真的不在意她?”
就這么利用著,還把她送給別人,然后繼續(xù)利用著,像那燃燒著的蠟燭,不用盡,不燒完,不湮滅,不殆盡。
池尉寂垂著眼眸,看不清眼中神色,他又落了黑子下去。
棋局已經(jīng)擺滿,黑子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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