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鄂家發(fā)家史
鄂府的繡娘每年都是從城里的繡房里選拔的,光府里給自家人做衣裳的繡娘就有十幾號人,負責從老爺夫人的華服到一眾奴役的粗衣都是出自府里繡娘的手。
而且要求繡娘要年輕,一般結(jié)婚生子之后就會安排出府了。
主要是因為一方面大戶人家的衣服制作復雜,且耐不得錯處,眼睛必須能經(jīng)受得住一天長時間的使用,畢竟一天天的都得眼巴巴地盯著手上的繡活兒。如果繡房里的女人一旦要結(jié)婚生子,那么立刻就會被認為眼神兒不行了,做不來這么復雜繁瑣的手藝了。
所以每年基本上都會來一次這樣的選拔,挑選新的繡娘進府。來替換那些年紀稍長或者嫁人生子的繡娘,二是有一些品德敗壞、目的不純想攀附高門的,也要早早的趕出府以免壞了府里的風氣。
今年,鄂府要替換兩個繡娘,都是在籌劃做人婦了。
另外繡房的管事,原來的碧娘子因為生的艷色嬌媚,長時間來被夫人所不喜,去年也被夫人找了個由頭嫁到了鄂家有姻親的一家府里的管事,也算是落了個善終,去過平凡小日子了。
所以,今年不只是要招兩個繡娘,還要從原來干得好的繡娘里挑一個升做管事,來掌管繡房的所有進項,以及和府里的老爺夫人們打交道。
鄂府的老公爺鄂堯輔是先皇開國時的得力猛將,被民間封為開國四大戰(zhàn)神之一,也被先皇賜予侯爵世襲罔替,但是建國之后就比較少上戰(zhàn)場了。
當今的皇上14歲就登基,朝政開始的時候一直把持在護國公榮元欽手里。但是小皇帝一直對于朝政把持在別人手里很不滿意。一開始是和榮元欽對著干,后來發(fā)現(xiàn)光對著干也沒用,權(quán)力不在自己手里,每次吃虧的還是自己。
于是私下里,就和還存活于世的兩大戰(zhàn)神:一是鄂府的老公爺鄂堯輔,另外還有褚家的老公爺褚萬化,也是當朝第一武將世家聯(lián)合。
終于在小皇帝差不多成年的時候扳倒了護國公榮元欽。
當時榮元欽正在率領(lǐng)部隊突圍草原布切兒部落,生擒賊首班師回朝的時候,結(jié)果摔下馬身亡。
可是當時,趁著護國公戰(zhàn)死沙場的壯烈事跡還沒傳入京城的時候。所有的言官和最有勢力的兩家武將鄂家和褚家聯(lián)合上書斥責護國公近幾年來驕奢淫欲、萎靡不堪、貪污盜國的卑劣行徑。
英雄馬革裹尸就變成了萬人唾棄,尸首甚至都沒能回歸故土,幾個老手下把他在草原草草埋葬就各謀生路了。護國公的一家兒女妻小,成年男子下了大獄發(fā)配邊疆,妻女淪落青樓謀生,就連被護國公舉薦入宮的當朝皇后沒過幾年也入了冷宮。
一朝夕替,政局扭轉(zhuǎn),本來要看護國公榮元欽臉色行事的鄂家和褚家就變成了當朝最有權(quán)勢的兩家,深受皇帝信賴。
但是隨著最大的開國武將身負辱名戰(zhàn)死沙場,剩下的兩家也并沒有之前想象的好過。
一是因為開國后政局雖然依舊動蕩,可各地勢力都逐漸屈服中央,整個國家相對安定很少有大的戰(zhàn)亂,武將的地位也沒有之前那么受皇帝依賴;
二是在扳倒榮元欽的整個過程中,言官們沒少出力,深得小皇帝的心,長期入主中原使得皇室也愈加重視文化的重要性,重視科舉人才,使得整個朝局現(xiàn)在雖然是鄂家和褚家作為武將的代表在朝堂上和文官們各列一席,但勢力卻愈加力不從心。
鄂家老公爺很快察覺到這一點,把位子傳給了自己的嫡長子鄂如忠,也就是現(xiàn)在的鄂府公爺。鄂如忠雖說從小學的也是武,下面的兩個弟弟也一直駐扎在沙場邊疆為國守門,但是后來受老公爺指導開始主攻時局和朝政,成爵的那一天就順勢娶了首輔的女兒,當時京城最盛的才女宮艷靈。
自此,下面兒孫輩的教導也開始偏向文,甚至在自己家里開了學堂,鄂家想謀得的是皇帝的世襲榮寵,深諳時局變化朝堂勢力必將轉(zhuǎn)向文官手里,審時度勢,兒孫輩都開始走科舉的路子。
而與之相對的褚家則是走了另外一條路,褚家老公爺褚萬化依舊秉持武將思路,多生多養(yǎng),家里生一大窩子的男孩子,出生就扔到軍營里,以武將發(fā)家就以武將獲得世襲榮寵,準備在武將這條路上死磕。
但近兩年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確實是越來越不如鄂家了。
說起為什么范希希一個宮女為什么會對朝局這么了解,主要是因為范希希很八卦。不過范希希倒也不是天生八卦,也是在后宮里跟著王秉立慢慢學會的。
在后宮里,八卦就是信息,掌握了信息,就掌握了后宮里的暗流涌動。
不要以為男人就不八卦了,在宮里,消息最靈通的首數(shù)太監(jiān),接著禁衛(wèi)軍,最后才是宮女和各宮嬪妃。
太監(jiān)是因為在皇宮里首先人數(shù)就占了優(yōu)勢,而且太監(jiān)是遍布宮里每一個角落,比如各宮寢殿甚至是全國各地的,還有很多其他人無法接觸到的比如說冷宮、皇上寢殿甚至是宮里的吃穿住行,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太監(jiān)在。
太監(jiān)所織起的信息網(wǎng)是其他任何都無法比擬的,因為太監(jiān)之間是極度信任的,搭建起的信息溝通渠道長期、穩(wěn)定。
禁衛(wèi)軍的優(yōu)勢在于禁衛(wèi)軍基本上是有各權(quán)貴軍胄的子弟組成的,所以禁衛(wèi)軍的消息來源主要是各家私密。
而宮女最多能在各宮嬪妃的隱秘上多出點力,但是由于畢竟還是女人,對朝政的影響還是相對較小,不如從太監(jiān)和禁衛(wèi)軍那里得來的消息更為有用。
在范希希在繡坊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她和立哥哥兩個人互相認識,也主要是解悶。
畢竟皇宮里的很多事情看到了要當作沒看到,聽到了要當作沒聽到。
可是時間久了,也會很憋得慌,那時候她唯一信任的就是立哥哥了,有時候見到或者一起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就會聊起來純屬解悶,排解長久得不到抒發(fā)的心里秘密。
那時候正趕上王秉立從禁衛(wèi)軍備選找尋機會成為正式的禁衛(wèi)軍,禁衛(wèi)軍的備選整日要穿著一身黑衣,因為主要工作有點類似錦衣衛(wèi),主要是在黑夜里負責監(jiān)視皇宮里的動態(tài)。而且經(jīng)常會偽裝成各宮里的太監(jiān)或者去御膳房和食材打交道,去臥底一段時間,幫皇帝打探各宮消息和隱秘。
只有成為禁衛(wèi)軍的正式軍,他才有機會換下黑衣,光明正大的換上紅色或者白色的禁衛(wèi)軍服裝在皇宮里立足。
所以那個時候,信息的準確性和廣泛性對他來說很重要。
正好趕上那個時候繡坊主要供給皇后宮里衣裳。
那天,皇帝皇后剛剛大婚不久,范希希從皇后宮里送完衣服拐出來的時候,就被王秉立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帶到了一個人跡罕至地過道中?!跋O?,最近皇后宮里怎么樣,最近皇帝下命令,嚴格監(jiān)控皇后宮里,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現(xiàn)在想來的話,大概那個時候開始,皇帝就一直對皇后宮里存有戒心了。
范希希就如實的講了講她在皇后宮里看到了榮元欽,聽到了類似草原近年來很猖獗,榮元欽內(nèi)心實在憂心忡忡,作為先帝特別欽點的輔佐新帝的臣子,可能要做一些充足的準備,近幾年有攻打草原的計劃。
因為是外臣和皇后的交談,她一個繡女當然要排在當朝護國公的后面才能面見皇后。所以整個過程范希希都在大門四開的皇后院子里,她范希希自然聽的清楚明白。
立哥哥用狹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范希希看了一會兒,怕她說的是假話。
因為過道人跡罕至,僻靜又有點陰冷,立哥哥通身散發(fā)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像是野狼在黑夜里眼睛透著綠色的光,范希希有點像只小貓被盯毛了,推了立哥哥一把“你干什么?不信算了,這么盯著我干嘛?”
緊接著生氣地跺了一下腳“皇后宮里有的是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見了,你不信去問她們,我難不成和你說假話?”
然后王秉立渾身的氣勢就卸下來了,摸了摸范希希的發(fā)頂,像是安慰“害怕啦?我是最近習慣黑夜,晚上經(jīng)常探聽消息,慢慢就變得有點警覺了,你可不能怕我呀,希希,我們手頭的消息遠遠不夠,你想離開繡坊,我想成為禁衛(wèi)軍都還需要更多的消息,你會幫我么?”
范希希看了看立哥哥,心里其實有些煩躁。因為感覺立哥哥總是在推著她往上走,她知道這是件好事,但她有時會覺得繡坊也很好,她能在繡坊安安穩(wěn)穩(wěn)平安帶到出宮的話,好像自己就已經(jīng)能心滿意足了。
可是立哥哥都沒有問過她就說出了她是想離開繡坊這樣的期盼,她有點生氣。
但又有點無奈,那時候覺得,算了,自己什么都不懂,年紀還小,如果不是立哥哥這樣一直推著她往上走,她大概都不會從采買宮里干著三等侍女的活兒到現(xiàn)在基本上成為繡坊首屈一指的繡娘了。
所以,范希希只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會開始想辦法的”
還沒回過神兒來,立哥哥一身黑衣已經(jīng)消失在了寂寥的過道里,徒留她一個人還在過道里吹著冷風。
南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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