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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之踏莎行

第二十二章 大婚

少年游之踏莎行 程長風(fēng)2 2791 2020-06-30 10:43:09

  見到韶齡與太子一同前來謝恩,上座幾位都沒有太大驚訝。

  相比于剛才殿上,皇后和萬妃都已經(jīng)換過禮服,改著常服。

  韶齡趁著朝上首幾位行禮直身的那一瞬間,飛快打量了兩位坐在皇帝左右的女人。只見王皇后戴龍鳳珠翠冠,穿著真紅大袖,衣上加霞帔,紅羅長裙,紅褙子,衣繡有織金龍鳳紋,正襟危坐于殿中。她膚色玉曜,眉色淡遠(yuǎn),氣品高雅,卻若有所思,眉宇間也隱有憂色。而另一旁的萬氏雖然眼角有些淡紋,但是看得出保養(yǎng)有道,她梳著假髻,戴著一頂高盈尺,以金線為底,綴以龍眼般大小的珍珠、寶石等的珠冠。但最令韶齡感驚訝的倒不是這奢華的珠冠,而是她身上穿的真紅織金鳳織錦褙子。這是中宮才能穿著的顏色,又逢納妃大禮,這萬氏公然選穿真紅顏色,實在是沒有把中宮放在眼里。

  “若不是這孩子戴了哀家讓太子送給未來媳婦的鐲子,這險些就要拆散一對璧人?!敝芴笮Φ溃皝?,孩子,走近點,讓哀家看看?!?p>  韶齡依言低著頭走近些,想跪在太后座下,沒想到太后一把拉過她的手,韶齡只好直直貼著太后的腳邊跪著。

  周太后臉型圓潤、慈眉善目,跟當(dāng)今圣上十分神似,她仔細(xì)端詳了韶齡一番,笑道:“果真是個美人坯子?!?p>  韶齡臉一紅,原來阿爹總說她娘親是個美人,因未曾見過,只能漸漸從自己日益長開的面容中窺見娘親的神韻。

  太后的目光最后落在韶齡那只通體碧綠的手鐲上,她舉起韶齡的手對著陽光瞧了一會,眼中飄過一絲不解,瞬間又恢復(fù)了剛才慈愛的模樣,輕輕拉下韶齡的衣袖,蓋住那只手鐲,笑道:“當(dāng)年我嫁先帝時,孫太后將一對帝王綠翡翠手鐲送給我作為賀禮,其中一只我早就作為嫁妝給了重慶公主,另一只給了太子,如今這鐲子也有了女主人。今天興王也定了王妃,哀家不好厚此薄彼,就把當(dāng)年先帝送給哀家的一對鎏金鴛鴦送給興王作賀禮吧?!闭f著,身邊的女使就遞上一只托盤,里面是兩只栩栩如生的鎏金鴛鴦,通體用黃金鑄成,只有一對眼睛是紅寶石鑲嵌。

  只見韋興領(lǐng)著一妙齡秀女近前隨興王與其母親邵辰妃一齊謝恩,秀女抬起頭來,果然是蔣新蘭,在她抬頭的瞬間,韶齡與她四目相對,彼此間只有埋怨。

  既然幾方都有了著落,萬妃提議讓皇帝去她宮里瞧李孜省新煉的仙丹,封賞禮很快便結(jié)束了。

  接下來的日子韶齡猶如線上的傀儡木偶,由各種管事太監(jiān)與嬤嬤女使分批前來教導(dǎo)她宮中禮儀。張巒聽聞女兒成為太子妃的消息,大驚卻又無可奈何,借著來宮里謝恩的機(jī)會,幾次開口又欲言又止,生怕說錯了什么被旁邊的有心之人聽去,韶齡只好安慰他,萬事有太子安排,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張巒除了讓禾兒作為陪嫁丫鬟入宮陪伴外,也無可奈何。

  韶齡唯一擔(dān)心的便是李東陽,他現(xiàn)在身在哈密戰(zhàn)場,若是聽說自己嫁給朱佑樘的消息該是如何傷心呢。

  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朱佑樘。

  大明成化二十年,十月初六,宜,嫁娶。

  大紅的帖子,大紅的喜服,大紅的龍鳳燭。

  那滿室的紅在新娘張韶齡看來,只是覺得格外諷刺。

  韶齡看著鏡中一臉端莊的自己,突然有一陣兒的恍惚,這個賢淑安靜、宜家宜室的美人是誰?今日凌晨,便有女使為她化盛妝,螺子黛畫眉、金縷翠鈿貼面,真珠鈿飾鬢角,云母南珠花子攢眉間,最后戴上九翚四鳳冠。僅頭面部份的裝飾,就花費了兩個時辰。

  直到嚴(yán)妝之后穿好褕翟,禾兒與特旨入宮的二娘為韶齡系上金革帶和綬玉環(huán),韶齡還在鏡中端詳著陌生的自己,希望從中瞧出那個可愛又有些霸道的張韶齡來。

  多少次,韶齡想象著與李東陽的婚禮。而如今,新郎換作她人,韶齡卻一句交代的話都不能對他說。

  現(xiàn)在李東陽在做什么?哈密與中原相隔萬里,他知不知道韶齡已經(jīng)嫁了他人?會不會責(zé)怪她?看著大紅龍鳳燭上跳動的火苗,韶齡只覺得自己如墜深淵。

  門開了,朱佑樘在典儀官們的簇?fù)硐逻M(jìn)了房門,他瞧上去已經(jīng)飲了不少酒,臉色跟身上鮮紅的蟒袍一樣紅潤。

  女官端上合巹酒,交到韶齡跟朱佑樘的手上。韶齡抿了口酒,朱佑樘似乎已經(jīng)醉了,一口干完便倒在了床榻上,典儀官們面面相覷,匆匆忙忙念完祝詞算是把這個儀式完成了。

  韶齡看著醉倒在床榻上的太子,正頭疼如何安置,朱佑樘竟睜開了眼,朝韶齡笑了笑便坐了起來,原來他是裝醉。

  朱佑樘環(huán)顧四下,見內(nèi)侍們都退下了,便放心站起身來取下自己的烏紗翼善冠。韶齡見他除了冠服,也抬手想拿下自己頭上又重又高的流蘇鳳冠,朱佑樘卻阻止道:“我瞧著你戴這仙人冠,十分好看,真該叫個畫師給你畫下來?!?p>  氣氛一下松弛下來,韶齡噗嗤一下笑出聲:“殿下這是生怕這冠子壓不塌我的脖子嗎?”

  朱佑樘笑著幫韶齡取下鳳冠,又從桌上拿來些點心,道:“今日左右是睡不成了,我們就不妨說說話吧。這幾日我們也沒好好說過話?!?p>  韶齡接過點心,挑了一塊綠豆糕,含在嘴里,倒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他:“殿下今日飲了多少酒?”

  他摸摸臉頰,笑道:“不是都說久旱逢甘露,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的四大喜事嗎?就多飲了幾杯?!?p>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鄙佚g點點頭,只是這喜事對身邊的這位天之驕子也未必是,他娶自己是為救自己,只是不知他之前想把如意交給哪位閨秀。

  韶齡剛想問,朱佑樘就先打開了話匣子:“你知道后來今次這科舉花落誰家嗎?”

  本年的科舉鬻題案使得程大人慘死,李東陽革去功名,大家都對此諱莫如深,沒想到朱佑樘竟主動提起來。

  “說起來有趣,之前的第一名是南京吏部尚書王華的公子——王守仁,紹興府余姚人。沒想到這場風(fēng)波把大家的名次都打亂重新排了,最后定的狀元郎是一位叫謝遷的才子,居然也是余姚人,這排來排去狀元郎都出自一個鄉(xiāng)里?!敝煊娱痰馈?p>  “正因為江南多才子,太祖皇帝才分了南北榜,以籠絡(luò)北方士子,打壓南方世族?!鄙佚g回道,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了言,“我的意思是....”

  朱佑樘笑道:“你說的沒錯,分南北榜的目的確實在于平衡南北方的勢力。所以你才進(jìn)應(yīng)天府學(xué)打算也考個狀元,簪花游街嗎?”

  韶齡見他有心情玩笑,放下心來,“我倒是不為考狀元,只是從小不喜女工,便找個由頭躲著罷了?!?p>  “所以便成了女諸生?”朱佑樘問。

  “我可不喜歡讀四書五經(jīng),不過跟著弟弟們畫畫寫寫消磨日子罷了?!鄙佚g回道。

  “消磨日子竟有那樣的畫技?你上次那副畫我還留著。”說著,朱佑樘便從畫架上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正是韶齡那副岳陽樓,“我記得那日你是去裱畫的,不知原作你裱好沒有,這幅我給你裝好了,就缺個落款。”

  韶齡沒想到那幅匆忙證明身份的涂鴉之作竟然被朱佑樘如此珍藏,有些感動。

  朱佑樘將畫軸輕輕展開,蘸飽一支毛筆遞給韶齡。

  韶齡拿著筆卻有些為難:“我朝就沒有女子畫畫落款的,要不我學(xué)宋人崔白,他在他《雙喜圖》的樹干上留了隱款,我看看哪里能留?!?p>  沒想到朱佑樘阻止道:“這崔白的隱款可太難辯了,差點埋沒一副好畫。這樣吧,我朝畫師多封錦衣衛(wèi)官職,等日后我封你做個千戶可好?”

  韶齡噗嗤笑出聲來:“多謝殿下,賜官。”又轉(zhuǎn)頭看著畫,“那便等殿下給我發(fā)了俸祿再落款吧?!?p>  “那就先鈐“日近清光”一印吧。蓋了此印,便是宮里的畫了。”朱佑樘說著便拿出一枚玉印來。

  “蓋了此印,便是宮里的了?!鄙佚g默默咀嚼著這句話,停下了蓋印的手,“不如等日后一齊落款吧?!?p>  朱佑樘繞有深意地看了看韶齡,最終把印章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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