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五十來歲,頭上帶著一頂帽子,著裝和富貴商人大致相同,眉心靠右有一顆大黑痣,手上把玩著一塊懷表,他面容端詳,看上去不像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他揣著懷表走到了我跟前,看了看我,然后低下頭去瞧那正在裝可憐的肥道士。
“張老爺,他……”肥道士委屈的指著我,剛想向張老爺解釋,卻未想張老爺臉一沉,沖他眼一瞪。
“滾!沒用的廢物!”
肥道士一聽,嚇得立馬撥開傭人,跌跌撞撞跑走了。
“您就是張老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蔽衣N起嘴角調(diào)促到。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到我這來撒野,你不想活了嗎!”張老爺眼一瞇,走到我身旁,將一只手拍打在我左肩上。
“哼。”我輕哼一聲,轉(zhuǎn)過身直視著張老爺?shù)难劬?,過后雙眼又望向腳下的墳坑,圍繞著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張老爺您應(yīng)該知道我是為了什么來的?!?p> “哼,就憑你只身一人,還想阻止我鏟平這墳地不成?”
聽到這,我仰頭笑了起來:“不不不,我是來給張老爺羨良策的?!?p> 張老爺見我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倒也猜到了幾分我說的意思,于是輕藐的一笑,“良策?呵呵,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好處?”
“不,我不需要什么好處,我只想和張老爺交個(gè)朋友!”
“哈哈哈……”張老爺不禁大笑起來,“和我交朋友?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gè)資格!”
“哦?那還請問張老爺為何要把這墳地封死,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害處嗎?”我眉一挑,假裝一副得意且神氣的模樣看著張老爺。
“害處?只要不害到我張家,愛害誰害誰!你就不要發(fā)什么歪主意了,否則下場怎樣,你是知道的!”
張老爺不屑的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見張老爺如此,我也不急,慢慢接著往下說:
“錯(cuò)!最后害的,恰巧是張老爺您和您的家人??!”
我這一句話,仿佛扎到了張老爺?shù)娜?,他眉一皺,又轉(zhuǎn)回身來,半信半疑的問道:“怎么說?”
看張老爺有些焦急的臉色,看來他不在意是裝出來的。既然這樣,那我就成人之美,不賣關(guān)子了:
“張老爺,倘若這墳被封死了,那么這墳下面的鬼,它的怨氣就會越積越深。到頭來,只要天上落下一場傾盆大雨,將這融有黑狗血的石灰滲透,到時(shí),這墳里的鬼還怕出不來?如果真到了那天,鬼順著這條路飛進(jìn)宅子,輕則搞得您一家永無寧日,重則讓您家破人亡……張老爺,您可想清楚了!”
我故意在最后一句話加重了語氣。
張老爺?shù)拖骂^,仔細(xì)琢磨著我所說的話,不時(shí),冷汗從他額頭滑落了下來。忽然,張老爺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臂,慌張的看著我。
“先生說的甚是,是張某錯(cuò)怪先生了,還望先生想想解決之法!”
“張老爺,解決之法我早就想到了,否則我也不會來這里。”見局勢扭轉(zhuǎn),我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深沉起來。
“哦?先生快講!”張老爺急迫的說著,更靠近了我一些。
“依我看……對待過世的人,還是以德報(bào)怨為好?!?p> “怎么個(gè)報(bào)法?”張老爺追問到。
“張老爺有的是山林地皮,把這墳里的棺材挖到別處葬了便可,何須如此興師動眾呢?”
張老爺一聽,這辦法好,于是臉上掛起了笑容,“妙哉!妙哉!先生真是高人,張某佩服!”說著,張老爺抱拳對我行了個(gè)禮。
“哪里哪里,能交到張老爺這樣的朋友,是鄙人的榮幸??!”我笑著附和著,也客氣的回了個(gè)禮,“那張老爺先差人把棺材刨出來,然后送到義莊,待我選個(gè)吉日,再將他們安葬。如何?”
“好,好,沒問題!但是……”
“怎么?”
“沒,沒什么,先生做得很好!很好!”張老爺微笑著,滿意的點(diǎn)著頭,雙手沖我拍個(gè)不停。
我也會意的沖張老爺笑了下。
就在我以為大功告成的時(shí)候,這時(shí),張老爺忽然臉色一沉,收起笑容轉(zhuǎn)過身去,冷漠地對著傭人吩咐道:
“打斷他的手腳,丟河里喂魚去!”
什嘛?我沒聽錯(cuò)吧!
聽到這話,我心頭頓時(shí)一緊。
張老爺話音剛落,兩個(gè)彪漢就架住了我的臂膀。我想反抗,可哪扭得過他們,腳彎一吃疼,便被壓跪在地上。
“張老爺,你這是做什么?”我瞪大眼睛不解的問著張老爺。
張老爺轉(zhuǎn)過身來,用那兇狠的目光俯視著我?!安灰詾槲也恢滥阈睦锎蛑裁此惚P,是想替那個(gè)老不死的出頭嗎?我告訴你,好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到了陰曹地府,記得替我跟閻王問聲好!動手!”
張老爺手一揮,兩彪漢往我背上一踢,將我踢趴在地上,而后前面又有兩人拉直我的手死死按在地上,接著一傭人高高舉起鋤頭,就要朝我的雙手挖下!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鋤頭,心如死灰般涼透。沒想到,我林九英會落個(gè)死無全尸的下場??粗湎碌匿z頭,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砰——”
突然,一聲槍聲響起,在場人都被驚了一跳,揮鋤頭的傭人身子一抖,鋤頭挖進(jìn)了我雙手之間的土里。
看著這把鋒利的鋤頭把土鑿開了一條裂縫,我不禁捏了把汗,好險(xiǎn)!
“張老爺,你們這是在干嘛呢?我剛收到消息,說這里有人要謀害他人性命,是不是你?”
一身形虛胖、賊眉鼠眼、一臉奸相的年輕男子提著槍朝這邊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十來名警察。
傭人見到該男子,紛紛散開。張老爺聽到那賤格的聲音,不用看心里就知道是誰。他臉上立馬掛起了笑容,低身上前附和道:
“喲,這不是王保長嘛!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兩個(gè)彪漢見衙門來人,便松開了我,我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這王保長莫非是刻意來救我的?我和他素未謀面,他怎么知道這里會發(fā)生什么?
算了,靜觀其變。
王保長路過張老爺跟前,瞄他一眼,沒說話,接著把槍插回褲腰上,大大咧咧的朝我走來:“您就是九叔吧?”
“額……正是。王保長,我們認(rèn)識?”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對我畢恭畢敬的王保長。他這個(gè)人長得一臉奸樣,估計(jì)也不是什么好人,難道有什么企圖不成?
“哦~~”王保長好像想起什么,張開嘴巴長哦了一聲,然后又淡定的說道,“不認(rèn)識?!?p> 張老爺一聽可不樂意了,心想你們認(rèn)識,你跑我這搗什么亂?于是挺直胸膛,憋屈的開口質(zhì)問起王保長:“王保長,您可真會找事!既然你們不認(rèn)識,那你跑我這來干嘛?”
王保長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誰的姿態(tài),雙手撐腰,根本不把張老爺放下眼里:“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今天來,我明天還來!你能拿我怎么著?”
張老爺自知王保長是個(gè)出了名的無賴,這次被他抓住把柄,不知道他又要討什么好處。
王保長見張老爺不回答,就接著往下說:
“張老爺,你看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的面子我是不會不給滴。那,這樣,你私自霸占他人的地皮我就不追究了,路你也照修,只是這些墳……你就騰出塊地皮遷了吧!你覺得怎么樣?”
“這……”張老爺似乎還是有些不情愿。
“這什么這!張老頭,我告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經(jīng)王保長這么一喝,張老爺一下子軟了,連忙對傭人喊道:“你們還愣著干嘛!沒聽見王保長說嗎?把棺材都給我挖出來,送到義莊去!”
“這就對了嘛!誒,九叔,以后遇到什么麻煩,到衙門找我就是!”
我猶豫了會,笑著對王保長點(diǎn)了下頭,“好。”
“行,收隊(duì)!”
“踏踏踏……”的一陣腳步聲,王保長帶著兩隊(duì)人離開了。
從張老爺?shù)哪樕慈ィ坪踹€是很忌憚王保長的,既然王保長都說話了,恐怕他也不敢違背。
我冷冷望了眼張老爺,他也冷視著我,彼此都沒有說話。
“哼哼。”
我輕哼兩聲后,袖袍一揮,轉(zhuǎn)身朝坡下方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很低落,雖然事情辦妥了,心里卻一直耿耿于懷?;蛟S是心里太過壓抑,一直沒注意到腳下的路。
我走了多久了?怎么還沒到義莊?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時(shí),似乎已經(jīng)迷失了方向。
我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天上的太陽,金黃色的光芒,卻一點(diǎn)也不耀眼。我眼睛一轉(zhuǎn),前后張望了下林子里的路,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此時(shí),眼前不遠(yuǎn)處的路上,突然冒出了一個(gè)穿著紅色肚兜的嬰兒,他站在那里微笑著,沖我揮著那細(xì)小胳膊,從口中傳出悠柔的呼喚聲:
“來呀~來呀叔叔~來呀~呵呵呵……”
說完,他揮舞起雙手,歡悅的往前蹦噠,不時(shí)掛著那無邪的笑容回過頭來看我;
“來呀~叔叔~來呀~”
“哦……”
我也不知怎么,眼睛直盯著那嬰兒,邁開了步子。
“來呀~跟我來呀~”
小楠鯨賊帥
第一次寫這本書的時(shí)候,劇情較雜,要謝謝妍兒一字一句的幫九叔整理。可惜妍兒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九叔會永遠(yuǎn)記住她,我永遠(yuǎn)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