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陰驚得往后連退幾步。
“此處竟敢雕刻我大炎太祖的石像,”柳天陰喃喃自語,又把目光投向少年,希望能得到一個有力的解答。
很可惜,少年似乎并不想回答柳天陰的問題,而是選擇漠視。
其實也不必多說,大炎太祖的畫像是可以被懸掛展示的。甚至太祖的塑像也可以被雕刻出來,這完全是大炎朝律法允許的。
可,這尊石像的擺放超越了禮法,更是逾越了規(guī)矩。
根據(jù)大炎朝開國時頒布的《禮法》規(guī)定,但凡是雕刻太祖塑像的,必須擺放在宗廟,祠堂之地。否則,按律當斬。
擁有太祖塑像的人官職必須高過三品,不然祭祀只能懸掛太祖畫像,逾越規(guī)矩,按律當斬。
把太祖塑像擺放在這等幽暗無人之地,已是觸犯了大炎禮法,萬一被人揭發(fā),那就是實打?qū)嵉乃雷铩?p> 律法無情。
柳天陰卻不覺得這是逾越規(guī)矩的表現(xiàn),少年敢讓自己看見這些,就不會害怕自己揭發(fā)。
突然,柳天陰想到了一種可能,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借著昏暗的燭火光芒,柳天陰向四周查看,果不其然,一尊尊石像也擺放在太祖塑像的周圍。那些石像全是大炎朝歷代皇帝的塑像。
柳天陰曾經(jīng)聽說過一種傳言,傳言的內(nèi)容柳天陰一開始并不是很相信,可到了現(xiàn)在,柳天陰不得不重新相信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據(jù)說,皇室為了祖先遺體的安全,特意修建了一個秘密皇陵,埋葬著自大炎朝開朝以來的各位皇帝,還收藏了他們的大部分珍寶,包括無數(shù)的武功秘籍,靈丹妙藥,奇珍異寶,古今奇書……
這些曾經(jīng)在皇帝們手里的寶貝,全都隨他們一起進入那秘密皇陵。至于現(xiàn)在明面上稱呼的皇陵也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不過,此類的傳言是無法證實的,于是大家也就聽一個樂呵,一笑而過也就是了。可偏偏柳天陰這時候想起來。
這不想起來還不打緊,一但想起來,柳天陰的內(nèi)心可就亂了。
什么叫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是秘密。那他柳天陰現(xiàn)在知道了皇室的秘密,他的下場會怎么樣?
柳天陰從來沒有寄希望于皇室那幫子人能夠善良,換作是他,有能力為什么不把知道自己重要秘密的人全部殺掉,以絕后患。
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和驚恐,柳天陰生怕少年有什么動作。那樣的話,現(xiàn)在的他完全沒有反抗的力量,只得作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萬幸的是,少年并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柳天陰心里暗自揣摩:不對呀,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圣上要的女人哪兒不跳,哪兒不跑,要逃脫束縛就非得選懸崖跳。那不是死得更快,再怎么著也應該找平地,靠近密林的地方才對。
即使這樣,她跳的地方又是皇室的秘密陵墓,未免太過巧合了吧?她是得知山崖下有這陵墓,故意跳下來讓我們以為她身死,然后進入皇陵。
這更不對了,即是如此,她周身大穴被我封住,不可能還有內(nèi)力。我從這五百尺高的懸崖掉下來都氣血翻涌,腿腳不便。她若是跳下來,落一個粉身碎骨,死無全尸也不為過。
正當柳天陰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少年不知道碰了什么機關,竟然把甬道另一頭的石壁向上升起。
強烈的陽光投射進來,柳天陰不由得瞇起眼睛。首先亮堂堂一陣,柳天陰感覺視力逐漸恢復,可眼前那個少年已經(jīng)蹤跡全無。
“怪哉,怪哉。這究竟是哪方人士?”柳天陰不記得自己曾與宮外的其他人交好,這也是作為大內(nèi)總管的大忌諱。
吸吮著自然的新鮮空氣,柳天陰的內(nèi)心不知道有多么舒適。成天泡在寒意彌漫的崖底,是個人都不會感覺舒服,更別說狹窄逼仄的甬道內(nèi),那里面更是不好受。
不是腐臭,而是封閉太久,走動時灰塵漫天,嗆著柳天陰的肺。
展望蔚藍的蒼穹,柳天陰對自己將要前往的地方感到迷茫。因為他對那里并不熟悉,也沒有旅游的閑情逸致,只是想著完成葉子華賦予的任務。
出了甬道,石壁就落下來,把柳天陰的退路堵死。又是密林,崎嶇的路實在不適合柳天陰這種負傷且身體虛弱的人行走,可柳天陰并不識得這里的路,只能順著眼前的羊腸小道走下去。
一路上荊棘遍布,柳天陰的衣袍本就破損,加上數(shù)量如此多的荊棘,柳天陰的身上已經(jīng)附著了紅痕。
他相信,再這么漫無目的地走,他遲早會葬身在這片叢林里,成為野獸的吃食。
取一根較為筆挺的樹枝作為拐杖,柳天陰拄著樹枝也就勉強行動。
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向柳天陰的腳下,濺起泥土一片。定睛一看,上面綁著一張地圖。
柳天陰當下四顧,周圍寂靜無聲,那支箭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拾起腳下的利箭,柳天陰把上面的地圖卸下來,慢慢地舒展開。原來這上面畫的是這片林子的地圖,柳天陰卻不知道是何人相贈。
這可解決了柳天陰的燃眉之急,他心下大喜。
……
二十八日后,一處斷橋邊,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披著件破布袍走出郁郁蔥蔥的密林。
“哈哈……哈哈哈……果然,這上面畫的路果然是真的??!”柳天陰先是一陣狂笑,隨后又鎮(zhèn)定下來,免得失了禮儀。
轉(zhuǎn)而柳天陰又回想起,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了那束縛他自由的皇宮,幽深的三宮六院之內(nèi),不是金銀遍地,白玉堆砌的奢華建筑,是無盡的枷鎖。
神情放松下來,柳天陰的眉頭一皺,想起來葉子華吩咐的事。
柳天陰出城的次數(shù)也像葉子華一樣,屈指可數(shù)。大多數(shù)還是陪同葉子華一起出來的,對外部世界的具體情況,他了解的也不是很透徹,他上哪兒去到永安府。
畢竟,那份地圖只標注了走出夢驚林外林的路,沒有前往永安府的方法,看來這件事還得柳天陰自己完成。
走上官道,柳天陰倒是不愁去不了永安府。他身上的那頂官帽和腰牌,就能證明他的身份,到時候去永安府還不容易?
“駕,駕駕……”一輛馬車從柳天陰身邊疾馳而過,柳天陰搖搖頭笑,并沒有所謂的攔下他人馬車,坐別人馬車走的舉動。
不相信別人,是武林人活下來的憑借。
莫說其他,要是上來的是一個惡賊,那不是引狼入室。世界上很少有那么蠢,或者說善良的人行走在武林里,因為一般來說這些人早就是他人腳底的頭顱,荒野間的一座座墳包了。
當然,那些從小被各方大人物捧在手心里,未曾經(jīng)歷江湖險惡的少男少女自另當別論。
拖著疲憊的身軀,柳天陰不打算繼續(xù)前進。一來是自己的傷勢又加劇,正好柳天陰路上采到幾株草藥,用來療傷雖然不是上上之選,但也是足夠了的。
二來是,殘陽西嵌,一天的路途跋涉,夜晚也要來臨,柳天陰就休息一番。
把幾株草藥搗成藥汁,在倒入一些水,簡簡單單的療傷藥就差不多做好了。
確實是條件有限,否則柳天陰也不會使用這種恢復速度慢,效果還不明顯的草藥來療傷。
這一次再把這份藥服用下去,柳天陰就什么療傷藥都沒有了。
所以說,窮文富武。武者連療傷的藥都價值不菲,更別說其他那些輔助修煉的珍寶,那每一個都是價值連城。
柳天陰自己生起一堆火,就在官道旁邊的平坦處休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一夜無夢,柳天陰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到日上三竿時分,也就是晨間八時。
收拾好僅有的東西,柳天陰又帶上生火的火種,不然昨日,受傷的他也不可能那么輕易地就生起火來。
走了約莫七八分鐘,柳天陰就在前面看到一片凄慘的景象。大火在官道上蔓延,精美且被打碎的馬車成為了火焰的燃料,鮮血是這里最妖艷的顏色。
柳天陰甚至在道路上看到幾只斷掉的手,更有甚者,直接一顆頭顱從山上滾下來,來到柳天陰腳邊。
眼前修羅煉獄般的場景,讓柳天陰一陣反胃。他只是接受了原來的柳天陰的記憶,可本來的他深居在皇宮,也沒有殺過什么人,讓柳天陰如何能接受的了。
強忍不適,柳天陰上前查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柳天陰在馬車旁邊看到了幾具尸身,死狀極為慘烈,胸口腹部刀劍縱橫,柳天陰可以透過傷口看見里面的大腸。
胃里翻江倒海,柳天陰不再查看那些尸體,而是探索馬車。被燒毀得不成樣子的馬車并沒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線索。
但是在一片焦黑的木板上,柳天陰看到一個較深的印子,這不會是人踩出來的。
“看來,這馬車里運的是一些貴重物品了?!绷礻幭肓讼?,卻是對這批財寶動了念想。
如果只有我?guī)С鰜淼哪切┙疸y,想養(yǎng)一只戰(zhàn)斗力強一些的隊伍,恐怕是無法負擔。要是把這批財物拿下,估計差不多也夠了。
心里打下主意,柳天陰馬不停蹄地在官道上奔走,希望迅速地找到一個小縣城,調(diào)動其中人馬,把這伙在官道上橫行的山賊連同財物一起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