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過去，考場中的測試已經(jīng)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有些人完成測試后就離開了考場，但大多數(shù)人則留了下來，想看看其他人的表現(xiàn)。
石文是299號，排在最后一個。他和言樂樂坐在那里，看著前面的考試過程，猜測結果，打賭請客吃飯，倒也不算無聊。二人互有輸贏，石文運氣較差，輸了三頓飯。
言樂樂之后，又有七人合格，但全都只是100多的成績，連一個能超過200的都沒有。還沒有進行測試的考生，算上石文在內(nèi)，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言樂樂拿出兩塊點心，遞給石文。石文正要推辭，言樂樂已經(jīng)把點心塞進他的手里，說道：“快到中午了，餓著肚子可能會導致法力損耗，你小心考試過不去。喏，你看看周圍。”
石文抬頭環(huán)視，果然看到有幾名考生正在吃東西。還有一個考生在喝藥劑，看顏色便知是法力恢復藥劑。石文并不覺得肚餓，但不想拂了言樂樂的好意，便不再推辭，將點心送入口中。只覺得味道香甜，口感細膩，還沒用牙咬，就已經(jīng)化了。這樣的高檔點心，他以前吃過不少，都是白綾帶給他的。他問過價格，但是白綾從來不說。
把兩塊點心吃完，石文好奇心起，問道：“這點心，在哪買的，多少錢？”
“怎么？你還想給我錢啊？”言樂樂兩眼一瞪。
“不，不?！笔募泵φf道：“這點心真好吃，我也想去買一些。”
言樂樂聽了，搖頭說道：“西沙鎮(zhèn)是買不到的，雙塔城也許能買到。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紫薯糕，在吉山城買的，一金幣一塊。我買了二十塊，快吃沒了，這是最后兩塊，都給你啦！”
“一金幣一塊？”石文半張著嘴，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白綾每隔幾天就會給他帶些點心，他都毫不客氣地全部吃光。如果一金幣一塊，那他在霜草村住了四年，豈不是光點心就吃掉了幾千金幣！
“怎么？覺得便宜？”言樂樂沒好氣地說道：“土財主！”
“不，不便宜?！笔拿Φ溃骸百F，好貴。我可不是土財主，這點心我可買不起。”
“得了吧，你都已經(jīng)露餡了，還裝！”言樂樂鄙夷地說道：“這點心也算是很高檔了，平民是吃不起的。可看你吃這點心的樣子，如同喝涼開水一般，估計是平時吃慣了的。哼，你這一身衣服倒是很平常，但你那條項鏈，我在店里見到過款式差不多的，賣一萬多金幣呢！”
“這、這個……”石文一時語塞。那條鐘表吊墜項鏈是去年紗紗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肯定價格不菲。樂樂說值一萬多金幣，他也不覺得意外。但他是真的覺得點心很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對于他這種自幼在村落里長大的孩子而言，一條項鏈價值一萬金幣，可以接受；但一塊點心價值一金幣，就很難接受。點心不過就是食物，就算再美味，也只是用來填飽肚子。吃下肚去，拉一泡屎，就沒有了。項鏈則不一樣，放上幾百年也不會消失，就算再貴也能夠保值。
這就是消費理念的不同。人的成長環(huán)境不同，導致消費理念不同，是很正常的事。
石文身懷三百萬金幣，比很多貴族都要富有。但他自幼生活在小村落里，消費理念一直是小村落的模式。到了西沙鎮(zhèn)后，他開闊了眼界，消費理念必然會開始發(fā)生轉變。但從小村落的消費理念轉變?yōu)榇蟪鞘械南M理念，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到的。
“299號，石文?！?p> 就在石文想著要怎么和言樂樂解釋時，考官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怼?p> “到你了！”言樂樂用手肘捅了捅石文。
“哦……哦！”石文回過神，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向講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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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最后一名考生，講桌后面的兩名考官都松了一口氣。他們都已年過四十，從八點多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腰酸腿麻?，F(xiàn)在快到中午，肚子也有些餓了。二人無精打采，只盼著考試快些結束。
看到過來的是一個平民少年，兩名考官更加沒有什么精神。平民孩子能通過考試的幾率太低了，這第二考場，前面共有十人合格，全部都是貴族。主考官看到石文走過來，連話都懶得說。他打著哈欠，抬抬頭，示意石文將手放到水晶上。另一名考官是負責記錄合格者名單的，已經(jīng)合上了名冊，把筆都收了起來。
石文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有一點兒緊張。雖然他相信自己能通過考試，但還是有一點兒緊張。這種緊張的感覺，他從未有過。被狼熊追殺時沒有過，和巨怪戰(zhàn)斗時也沒有過。
石文突然想起白綾說過的話：“你小心點兒，魔法學院入學考試用的那個破爛水晶，有可能承受不住你的法力，砰！爆炸了！”
那只是一句玩笑話，石文也沒有當真，但此時卻真的有點兒擔心。他既擔心水晶感知不到他的法力，又擔心水晶被他弄爆炸了。糾結之下，更添了幾分緊張。雖然緊張，該做的事還是得做的，石文把手輕輕地放到了水晶上。
水晶沒有爆炸。
石文突然感覺到手掌有些酥麻，體內(nèi)的法力開始不受控制地自動流轉，流向了放在水晶上的手掌，又從手掌流回軀干，往返循環(huán)。突然，水晶毫無征兆地明亮起來。和之前所有考生不同，水晶的光芒沒有由弱變強的過程，也沒有由小變大的過程，而是瞬間就整個明亮起來，變成了一個白色光球，就像是在夜里突然開了燈。白色光芒并不是縈繞在水晶中，而是迸發(fā)出來，向外放射著。在白光的照耀下，整間教室都變得明亮起來，講桌附近已經(jīng)完全籠罩在白光中。
石文始料不及，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白色光芒逐漸暗了下去，水晶又恢復了透明，只留下了一串數(shù)字：500。
“5……500？”考官把數(shù)字讀了出來。
兩名考官目瞪口呆。他們明白這個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這白色光芒意味著什么。
整個考場一片驚呼，隨即議論紛紛，亂成一團。
“安靜！安靜！請大家安靜！”主考官喊了幾句，考場逐漸安靜下來。
主考官強作鎮(zhèn)定，對石文說道：“你再把手放到水晶上?！?p> 石文“哦”了一聲，再次把手放到水晶上……刺眼的白色光芒立刻再次顯現(xiàn)！
“請一定要到我的班級來！”
白色光芒再次消失——石文的手離開了水晶。但卻不是他自己縮回去的，而是被主考官抓在了手里。主考官已經(jīng)站了起來，雙手抓著石文的手，上下用力晃動。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表情激動得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爹。
“我叫郭亮，是西林魔法學院的老師，班主任，二班的！”主考官有些語無倫次，說道：“請一定要到我的班級來！我保證，給予你全班最好、不、全學院最好的待遇！在我的班級，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有的勞動你都不用做！不喜歡的活動你都可以不參加！自費宿舍我給你申請免費入?。D書館我給你申請高級閱覽室！訓練場我也給你找最好的位置！我給你單獨輔導，每天都單獨輔導！”
“我叫張阿生，也是西林魔法學院的老師，我是教力國語的，請一定要選我的課！”另一名考官也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把石文的另一只手握住，也激動地說道：“我給你單獨上課，單獨上課！你想什么時候上課，就什么時候上課！你想在哪上課，就在哪上課！”
他們二人已經(jīng)把“不允許考官和考生交談”的學院規(guī)定扔到九霄云外了。學院想要處罰，那就罰吧，罰幾個月薪水都行，只要不解雇就行！眼前的這個天才，絕對不能放過！不，不……這已經(jīng)不能算是天才了，簡直就是神才！
法力值500，已經(jīng)可以讓他們置院規(guī)于不顧，但還不至于讓他們?nèi)绱苏~媚。真正讓他們激動成這個樣子的，是那白色光芒。
法力感知水晶，除了能檢測接觸者的法力值，還有一個功能——判定魔法屬性。
魔法有四個基本屬性，水、火、土、風。法力感知水晶在感知到法力時，會放出光芒。光芒的強弱，代表著法力的高低。而光芒的顏色，則對應著魔法屬性。水系為藍色，火系為紅色，土系為黃色，風系為綠色。
絕大多數(shù)人，天生只會具備一種魔法屬性，也就是只能學習某一系魔法。用法力感知水晶測試時，顯現(xiàn)出的光芒只會是藍、紅、黃、綠四種顏色中的一種。言樂樂觸摸水晶時，顯現(xiàn)出了綠色，說明她的魔法屬性就是風系。
極少數(shù)人，天生會具有兩種魔法屬性，也就是可以同時修煉兩系魔法。用法力感知水晶測試時，顯現(xiàn)出的光芒就不再是藍、紅、黃、綠中的某一種，而會是白色。石文觸摸水晶時，顯現(xiàn)出了白色，說明他的魔法屬性并不是一系，而是兩系。
雙系高階，萬中無一。天生雙系，百年難逢。
魔法，以發(fā)動時需要點亮的星光數(shù)量，可以分為初階、低階、中階、高階、超階、神階六個等級。一星為初階，二星以上為低階，十星以上為中階，百星以上為高階，二百星以上為超階，三百星以上為神階。大多數(shù)法師的魔法修為，都只是初階、低階或中階。只有極少數(shù)天賦強大的法師，才能將魔法修煉到高階。而能使用超階魔法的，更是萬中無一，當世現(xiàn)存僅有十幾人。至于神階魔法，已經(jīng)千年未見，只有古書上有所記載。
施展超階魔法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將某一系魔法修煉到二百星以上，就可以發(fā)動這一系的超階魔法。但是，魔法等級越高，繼續(xù)修煉就越困難，所以這種方法很難。另一種是將兩系魔法都修煉到百星以上，發(fā)動兩系高階魔法的融合魔法，威力足以與單系超階魔法匹敵。這種方法僅需要把魔法修煉到高階，那就容易多了。
某一系魔法修煉到高階之后，可能會覺醒其他魔法屬性，并可以進行修煉。理論上，是可以將四系魔法都修煉到高階的。但是，人的壽命是有限的。多數(shù)法師終其一生，都無法將一系魔法修煉到高階。少數(shù)法師勤修不輟，將一系魔法修煉到高階，也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即便覺醒了其他屬性，往往都是還沒有將第二系魔法修煉到高階，壽命已盡。只有極少數(shù)天賦異稟的人，修煉魔法進境極快，才能將覺醒的第二系魔法也修煉到高階。比如力國炎圣夏明之，他是天生土系，三十五歲時將土系修煉至高階，覺醒了火系。又修煉了三十多年，才將火系也修煉至高階。然后又耗費了幾年的時間，研習融合魔法，終于成為了超階法師。從開始學習初階魔法，到練成融合魔法，夏明之用了近六十年。
而如果是天生雙系，就無須等待第二系覺醒，可以從一開始就同時修煉兩系魔法，這要比先后修煉兩系魔法容易得多，也快得多。只要將兩系魔法都修煉到高階，能夠發(fā)動融合魔法，那就是超階法師。
當然，天生雙系，也不意味著就一定能將兩系魔法都能修煉至高階?？墒?，石文的法力值測定結果高達500。如此強大的魔法天賦，能將兩系魔法都修煉至高階幾乎是必然之事。也就是說，假以時日，石文一定可以成為超階法師。
天才？
不，這是神才！
正因如此，郭亮和張阿生二人才會爭搶著討好石文。
超階魔法威力強大，甚至可以毀城滅國。超階法師隨便到哪個國家，都能封爵拜將，受萬民敬仰。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果自己的學生成為超階法師，名譽、金錢、地位……他們能從中受到的益處可就太多了。
石文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二位老師是什么意思，不敢胡亂答應，只好笑著裝傻。好在他平民裝扮，像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有點兒傻氣也很正常，兩位考官并沒有覺察。
那名叫郭亮的老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喊了一聲：“考試到此結束，請大家離開考場！”然后，他像瘋子一樣沖出門去。石文嚇了一跳，滿腦子問號。他哪里知道，這位郭老師是跑去找東方院長，要先下手為強，把石文爭取到自己的班級。
考生們對著石文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無人離開。那幾個原本想等考試結束后找言樂樂搭訕的公子哥，此時也都驚呆在座位上。他們從小接受良好的貴族教育，家中都有老師。法力感知水晶放出的光芒意味著什么，他們自然也都明白。他們想要搭訕的目標，此時已經(jīng)從言樂樂變成了石文。雖然石文只是一介平民，但擁有如此強大的魔法天賦，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能和超階法師成為朋友，對于個人和家族都有著極大的好處。有幾個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盤算著要不要現(xiàn)在就過去和石文套近乎。
郭老師跑了，張老師卻留了下來。他仍然抓著石文的手，對石文大侃特侃學習一門外語的好處，還不時賣弄幾句。石文也聽不懂，只能繼續(xù)傻笑。他想要抽出手去，又怕失了禮數(shù)，對老師不敬。
“老師，我們先走啦！”兩個羊角小辮突然出現(xiàn)在石文和張老師的中間。
石文手臂一緊，被言樂樂拽著向教室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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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有問題，你很有問題！”
主教學樓東側的一棵樹下，石文傻站著，言樂樂圍著他轉了兩圈。言樂樂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對著石文，從頭看到腳，又從身前看到身后。
言樂樂幫石文解圍，抓住他的胳膊就朝教室外面跑。慌不擇路，結果方向跑反了，跑到了走廊的盡頭。好在主教學樓的側門未鎖，他們就從側門出來，跑到了這棵樹下。
“那兩位老師……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文一臉疑惑。
“你真的不知道？”言樂樂表示懷疑。
石文搖搖頭，說道：“我真的不知道?！?p> 言樂樂注視著石文的眼睛，足有半分鐘，斷定他沒有說假話，這才嘆了口氣，把關于魔法屬性的事情告訴了他，又調侃道：“哎，可惜啊，天生雙系，百年難逢，卻是個百年難逢的大傻子。”
石文并不傻，只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這些知識而已。他沒有和言樂樂斗嘴，而是問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學習魔法要比別人容易些？”
“何止是‘容易些’！”言樂樂說道：“你魔法天賦這么強大，魔法肯定能修煉到高階。而且，你是天生雙系，可以同時修煉兩系魔法，一定能學會融合魔法，成為超階法師！你沒看到那兩個老師對你的態(tài)度么？恐怕對他們自己的親兒子都沒這么熱情！”
“哦？融合魔法這么厲害？”石文來了興趣，說道：“那學會兩系初階魔法，是不是就可以融合成低階魔法了……哎，如果我把兩系魔法都修煉到超階，再學會融合魔法，豈不就是神階魔法了？”
“想得挺美！”言樂樂瞪了石文一眼，說道：“初階、低階和中階魔法，都是沒有融合魔法的。魔法只有修煉至高階以后，才能和其他系的高階魔法融合。至于神階魔法……那只是傳說，只有在古書中才有記載，誰也沒有真正見到過?！?p> 話雖如此，言樂樂的心里卻想：兩系超階魔法融合？超階魔法可以融合么？如果可以，會有怎樣的威力？會是神階魔法么？在超階法師中，多數(shù)都是使用兩系高階融合魔法，但也有幾位是使用單系超階魔法。云國火圣朱真，就是火系超階法師，擅長魔法為一百九十九星高階魔法‘火鳳燎原’和二百四十八星超階魔法‘火鳳焚天’。他現(xiàn)在還不到五十歲，據(jù)說早就覺醒了第二屬性水系，可他卻沒有修煉水系魔法。他為什么不修煉？難道是因為他有信心將火系魔法直接修煉至神階？
石文心中卻在想：“力量強化”魔法，自己已經(jīng)修煉至高階，那只要再將其他某一系的魔法修煉至高階，就應該可以使用超階魔法了吧？只是，有些奇怪??？“力量強化”是哪一種屬性的魔法？水？火？土？風？感覺都不像啊。紗紗曾經(jīng)說過，“力量強化”是輔助系魔法。輔助系？那是什么屬性？哎？紗紗用的是冰魔法??！冰魔法又是哪一系？是水系么？
石文和言樂樂各有所想，一起陷入了沉思。直到一陣鐘聲響起，二人才都回過神來。
那是魔法學院食堂中午開飯的鐘聲。石文看了看表，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二人并不知道對方剛才在想什么，但都覺得有趣，相視一笑，一起向學院廣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