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的變故,所以之后一路走去,騎士與神騎士之間,便涇渭分明。神騎士走在前列,而神騎士走在后列。一夜天過去,等看見青石大道近在眼前,騎兵開始尋找水源安營扎寨,而神騎士圍繞旗幟坐下,開始說起任務(wù)來。
然而說了半天,丁巍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只大概知道是有個叫平源鎮(zhèn)的邊境村子,出現(xiàn)了一些異常,似乎與魔有關(guān)。
這已經(jīng)是丁巍第二次聽到關(guān)于魔的消息了。
等任務(wù)說完,旗營也搭建好。黑白騎士留在期內(nèi),其余十人各自出去選了中央的營帳。白發(fā)騎士將丁巍特意留下。
“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白發(fā)騎士笑道。
丁巍點了點頭,道:“東平行省,本都楊宇!我是南聿丁??!”
“我知道你的名字!”白發(fā)騎士道,“怎么樣,如今你也是神騎士了,感覺如何!”
丁巍自嘲道:“估計這次考核結(jié)束,我就該離開了!”
楊宇嘆了口氣,道:“的確可能會有人離開,但卻不一定會是你,相反,我最看好你能留下!”
丁巍一怔。
楊宇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是不是之前覺得我們不近人情?”
丁巍心里知道是因為白馬的事情,所以沉默不語。
楊宇沉聲道:“聽說你在山上的訓(xùn)練,是去了封絕結(jié)界里!雖然你最后沒有完成考驗,但想必你也明白其中的可怕!而除你之外的其余神騎士,雖各自不同,但也大都是類似的安排!武德平是世家大族出身,自幼有神殿祭司親手教導(dǎo),你以為他真的會是如此愚蠢狠毒之人嗎?”
丁巍不語。
楊宇壓低聲音嚴肅道:“事實上,考核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開始了·······”
丁巍一怔,卻見楊宇對丁巍行了一禮,卻是軍禮。
楊宇道:“多謝你出手,否則那騎兵小隊長一定會為了榮譽自殺身亡,而按照規(guī)矩,我們兩個不能阻止······”
丁巍忍不住道:“為什么?”
“如果你能在山上呆滿一年,你自然明白!”楊宇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出去吧!”
丁巍轉(zhuǎn)身離開,楊宇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黑發(fā)騎士面無表情,語氣也十分平靜,卻說著嘲諷的話來:“說什么規(guī)矩,分明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族里旁支,而他是嫡系罷了······”
楊宇冷笑道:“這話你之前怎么不說!”
黑發(fā)騎士沒有回答,楊宇冷哼一聲,道:“這次的任務(wù),你怎么看?”
黑發(fā)騎士只是淡淡說出兩個字,道:“怪異!”
楊宇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身前的桌子出神。神騎士每次出手,都必定會與神魔有關(guān)。但自從兩百年前那場大變之后,希羅魔類幾乎一掃而空,如今已經(jīng)很少能遇到魔了。
事實上,八成又是如同以往的任務(wù)一樣,只是愚昧無知的平民的謠傳,說是考核,無非就是打著名義放人下山。但不知道為什么,楊宇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綠草如茵,沒有一絲發(fā)黃的跡象。夏季還沒過去,顯然陽光和雨水都十分充足。然而北風(fēng)吹去,卻又實在不像是雨季該有的風(fēng)向,但在神靈存在的世界,祭司祈福帶來奇跡,也并非多么奇怪的事情。
丁巍看天色尚早,便走向一旁扎營的普通騎士們,幫著他們搬運工具。丁巍原本便是極好的木匠,看到騎士搭營的方式,不禁有些驚異。希羅以武立國,數(shù)千年都在征戰(zhàn)中度過。戰(zhàn)爭藝術(shù)發(fā)展的程度,從眼前營地建造便可見一斑。環(huán)繞旗營搭建的營地,卻不是立刻開始搭建帳篷,而是挖好水渠,立好墻垛,建好糧倉和馬廄才立上帳篷。帳篷之間的距離十分嚴格,所有出口都與中央旗營直接有道路相連。
無論是道路還是水道亦或者是營帳之間的距離,都是騎士們用木尺一點點比出來的!
騎士們看著丁巍過來,不禁臉上露出詫異,但卻沒有說什么,而是由著丁巍幫忙。
扎營完成,便也到了晚上。騎士們在外滿生火做飯,巡邏的騎士回來時候,正好飯熟。
丁巍坐在一旁,沒有插手的余地。便站在轅門口,在懷里摸了摸,才想起來因為離開山上的緣故,所有的書籍都被沒收回去了。
丁巍嘆了口氣,坐下來將手放在右眼上。他的額頭,一抹紅發(fā)緩緩出現(xiàn)。
潔白的手掌輕輕放在丁巍的肩膀上,丁巍身體驀然收緊,額頭的紅發(fā)迅速恢復(fù)原狀。
丁巍放下手,心里苦笑,為什么她總是這么無聲無息的。
周鈺坐在丁巍旁邊,輕聲道:“你不該這么做!尤其是在大家都在的時候!”
丁巍嘆了口氣,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
周鈺輕聲道:“這是因為你神力太弱了,如果你和祺姐姐一樣強,我無法窺視你的內(nèi)心!”
丁巍心里想起在結(jié)界里挨魔獸揍的那些日子,心里無奈的想著自己大概率是會一直被窺探下去了。
“你很特別!”周鈺道。
丁巍有些奇怪,問道:“怎么突然說這個?仿佛我們是第一天認識一樣?!?p> 周鈺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從封絕結(jié)界里出來,你的理智沒有太多變化······但我們不行,我們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變了一些······”
丁巍看著周鈺,心里想起之前楊宇的話,仿佛他們暗示的是同一件事情。但不知道為什么,丁巍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以至于他忍不住就開起玩笑起來:“難怪我覺得你更可愛了,原來是這個緣故!”
周鈺看著丁巍,讓丁巍心里咯噔一聲,以為自己又被女孩看穿了心思。
然而,周鈺的面孔漸漸變得通紅,起身離開了起來。
丁巍故作淡然,等女孩遠去之后,才輕嘆了一口氣。
“站隊這種事情,當然是更側(cè)重情理·······”丁巍輕聲道。
尖利的口哨聲響起,卻是火堆前的一個年輕士兵發(fā)出。丁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所以轉(zhuǎn)頭過去,正想要解釋,卻看見隊長余弦用目光嚴厲的看向那士兵,仿佛責(zé)備一般。
丁巍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士兵們按照營帳分組,每組一個火堆。丁巍走了過去,卻不是朝向中心去的余弦,而是吹口哨的年輕士兵。剎那之間,原本便有些沉悶的軍營氣氛,變得更加寂靜起來。余弦更是忍不住站起身來,以防萬一丁巍以榮譽為借口挑戰(zhàn)士兵的時候,能立刻求情而不讓事情激化。
丁巍坐在年輕士兵旁邊,將周圍的其他士兵擠開,輕聲道:“剛剛那個女孩,是自然神殿的信徒!”
年輕士兵斂容,對著女孩離開的行禮方向表示敬意。
諸神信仰之中,人們自然敬畏大部分。然而發(fā)自內(nèi)心讓所有人都尊敬的,卻只有自然神殿。因為自然神殿真正履行了他們的神諭:救死扶傷,有救無類!而自然神殿有一條規(guī)矩:自然神殿的信徒,必須是處子。
所以,年輕士兵之前的舉動,顯然有些冒犯。
騎士隊長站在那里,回到帳篷里取出水壺,走向丁巍,道:“神騎士大人在上!此刻無酒,我便以水代酒,多謝神騎士昨日相助之恩!”
騎士隊長將水壺打開,灌了一口。而后遞向丁巍。
丁巍接過,心里卻不禁有些膈應(yīng)。他雖然從小家族破落,但也是從小被伺候慣了的,喝人家喝過的水,也太不衛(wèi)生了·······
丁巍忍著惡心喝了一口,送還給余弦。而后真誠道:“神騎士亦是騎士,大家代表的都是希羅的榮譽,何必言謝!”
余弦深深的看了丁巍一眼,而后退后一步,揮手行了一個軍禮。
丁巍再度坐下,不知道為什么,很快軍營里竟然變得熱鬧起來,之前的沉悶氣氛一掃而空。騎士們熱情的請丁巍喝起了小麥粥,更有人在軍營里起舞,邀請丁巍上前,丁巍只覺得稀奇,也跟著舞蹈起來,卻因為姿勢怪異惹得眾人大笑。
然而,丁巍卻一本正經(jīng)的請教著舞姿,神情真誠。
結(jié)果一連到了半夜,希羅才因為軍紀而開始各自回營和巡邏起來。
旗營里,楊宇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神情也是一愣,卻是嘆了口氣:“你不明白,神騎士是神靈的軍隊,只有力量才是一切!而他們終究只是凡人,原來我居然是看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