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面環(huán)山中的平安村在公雞的鳴叫聲中蘇醒,村民們都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在村尾安傳根家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起來了;
前朝連年征戰(zhàn),安老漢祖輩為了躲避徭役和繁重的賦稅,舉族是逃難來到平安村的,當時的平安村,只是一塊沒人住的荒地罷了,祖輩勤勤懇懇開荒,才有了現(xiàn)在平安村二十多戶人家。
前朝覆滅,新朝建立后為安定民心,安家祖輩為了更好的安居,傾盡族中之力,開墾了大片荒地安在各自名下。
平安村確實偏僻,從平安村到最近的鎮(zhèn)子上,腳程快的話都要走上三個多時辰,所以平安村的村民基本不怎么外出,每次外出就將必需品買的足足的。
安老漢的媳婦叫李大花,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還有饑荒逃到鎮(zhèn)子上的,后來被安傳根母親買回來做童養(yǎng)媳的。
約莫是在逃難路上吃過太多苦,李大花的身子并不是太好,一胎生下安興勤、安興儉兩個孩子后再無消息。
不過安傳根已經(jīng)很滿足了,畢竟他們家這一脈三代單傳,就到他這一代才生下兩個孩子。不像平安村其他人家子嗣興旺的人家有七八個的。
安興勤和安興儉長大后,安老漢在鎮(zhèn)子上找媒婆尋摸了許久,基本花光了老兩口大半輩子的積蓄才給娶上媳婦。
也因為沒銀子蓋房,所以安傳根家面積雖大,卻只有五間土磚屋子,一間堂屋,旁邊一間是安老漢老兩口的房間,左右兩間廂房是兩個兒子的,還有一間在院子前頭做廚房使用,中間一個大院子用竹子圍住。后院靠著山壁搭著幾間茅草屋,是用來養(yǎng)一些雞還有豬的。
安興勤媳婦和安興儉媳婦都姓王,是堂姊妹,大王村的閨女,大王村離他們這也挺遠的,五六十里,照理說疼愛子女的父母是不會樂意女兒嫁到這么窮的地方,但家里子女多,也就沒辦法了,安家的彩禮給得也算多。
六兩六錢聘一個閨女,兩個閨女那就是十多兩,他們老王家也要存?zhèn)€好幾年,老王頭便答應了,老王家沒分家,孫女有八個,女孩多了也就不值錢。
安興勤和父親安老漢先去地里轉(zhuǎn)了一圈,他們家地不算多,才十五畝,也是因為他們家人口一直不興旺的原因,勞動力也少。
像其他人家,子女多的,開荒的地也多,一戶人家最少都有二十多畝地;不過這人多了,地平均下來也少,平安村很少出現(xiàn)分家的情況,所以安老漢家一直都是村里地最少的人家;
“爹,我上回去鎮(zhèn)上聽人說今年賦稅少了,只要交兩成稅哩!”安興勤說著上回去鎮(zhèn)子買物什聽到的小道消息;安老漢聽了大兒子的話沒有太驚訝,他已經(jīng)在村長家聽到消息了,說是皇帝大壽準備大赦天下哩!
“等交完今年的賦稅,咱們賣一些糧食,等農(nóng)忙后在找人建兩間屋子。”王老漢思索著,賣完糧食,估摸著的銀錢也差不可以蓋兩間屋子了。
老大家的家忠和老二家的家毅都五六歲了,老大家的家勇也三歲了,還和父母睡一個炕,擠得很。安興勤聽到自家爹的話,臉上溢出大大的笑容。建房子是好事,更何況孩子大了,睡一起夫妻生活也不方便。
王秀麗將屋前屋后打掃一遍,然后接過李大花手里頭的豬食:“娘,您歇著,我來就行。”
王秀麗利索的將豬食提到屋后,兩頭大肥豬聽到聲響晃動著肥胖的身軀過來吃食。李老婆子捶捶腰,看著老大媳婦利索的動作說不出的滿意。
李老婆子看看天“老大媳婦,一會煮一鍋粥,蒸一籠饅頭,估計你爹他們要回來了?!?p> 聽到老大媳婦響亮的應和聲,李老婆子就回屋了,她準備拿舊衣裳給二兒媳婦肚里的娃娃改一套小衣裳。還沒拿起針線呢,便聽到二兒子驚慌失措的叫聲。
“娘,娘!”
“叫魂吶?”李老婆子大嗓門的回到。
走出屋,看到二兒子抱著肚子流著血,不斷低聲呻吟的二兒媳婦,臉色一變:“這是咋啦?”
“我去接云娘的時候,整好見著她滑倒在河邊,云娘流了好多血,娘,怎么辦?”安興儉抱著媳婦的手都是抖的。
“先抱回屋子?!蓖趵掀抛拥降资墙?jīng)過事的人,心知兒媳婦可能要早產(chǎn)了,等安興儉安置好王秀云后,立馬說到“老二,你去叫傳農(nóng)叔過來,帶上藥箱!”
安興儉聽到母親的指揮后飛快的跑走了。
王秀麗聽到呼聲便出來,見到弟妹的情況,暗道不好,立馬轉(zhuǎn)身廚房燒熱水。剛好幾個小的回來了,王秀麗便讓家忠?guī)е鴥蓚€弟弟看火,囑咐他們不要去外頭。
“娘,弟妹怎么樣了?”王秀麗放低聲音詢問到。
李老婆子搖搖頭,“你先在這看著,我去臥兩個雞蛋給老二媳婦?!?p> 這才七個月,也不知這娃能不能順利生下來,李老婆子憂心忡忡,又不好在這個時候說晦氣話。
她去自個房間拿了兩個雞蛋,想想又多拿了兩個,去廚房就看到三個小蘿卜頭看著她手里的雞蛋吞口水。
李老婆子利索的打好雞蛋,燒水煮開“乖,這些是給二嬸子補身子的,二嬸子要生娃,需要力氣。等二嬸子坐月子,奶煮雞湯給你們喝?!毙√}卜頭們乖乖點頭。
“老大家的,把老二家的扶起來?!崩罾掀抛釉谕跣阍频娜掏瓷胍髦形沽艘淮笸腚u蛋給她。
安傳農(nóng)很快被請了過來,把完脈后搖搖頭,“情況不太好,有辦法將孩子生下來,只是開的是虎狼之藥,喝了大人不一定保得住。不開,這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倒是可以試一試?!?p> 安興儉聽這話臉白的更加厲害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母親。
李老婆子咬咬牙:“保大人?!?p> 王秀云聽后猛的搖頭:“不,保孩子,娘,我求求你了?!彼t著眼看著李老婆子,眼睛里滿是懇求。
婆婆保自己王秀云心里自然是感動的,這年頭大多數(shù)人家都不會管兒媳婦的死活,子嗣比什么都重要。但孩子是她的命啊,不保孩子等于挖她的心!
安興儉聽了媳婦的話眼睛立馬紅了,想到自家媳婦每天溫柔的對著肚子里的娃念叨的模樣,自然也知道這個孩子對她多重要。
“二爺爺,求您在想想別的法子吧?!卑才d儉紅著眼對安傳農(nóng)說。
安傳農(nóng)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當年我在藥館做學徒的時候聽大夫人參能吊命,如果有人參,也許能保住大人性命?!?p> 只是,大家同在一個村里生活了那么久,誰家都沒有人參這金貴玩意。
剛聽到消息趕回來的安傳根父子兩個聽了這話不由的一怔。
還是安興儉最先反應過來,他知道哪里有人參!
“娘,您幫我照看云娘,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便飛奔而出。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李老婆子最先反應過來,“二哥,勞煩你先開藥拖一段時辰,讓老大陪你回去拿藥。”說著看又去屋里拿了半吊錢給安興勤,安興勤連忙扶著安傳農(nóng)回去拿藥。
兒媳婦生娃安老漢自然不好在跟前,于是坐在堂屋里抽旱煙。
家毅偷偷溜到爺爺跟前“爺,娘是要給我生小弟弟嗎?”他懵懵懂懂的看著爺爺,一雙清澈的眼睛里滿是期待,其實他想要個妹妹,但是每個人都說小弟弟,他自然也跟著說了。
安傳根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安家毅的小腦袋“家毅喜歡弟弟嗎?”
“二哥喜歡妹妹!”家勇小聲補充一句“我也喜歡妹妹,妹妹甜甜,軟軟的?!?p> 隔壁家旺家的妹妹可好看啦,笑起來甜甜的,臉也白白的,看起來可好摸了,可惜家旺都不給他們摸妹妹的小臉蛋,要是自己有小妹妹了,他也不給家旺摸妹妹的小臉蛋。
安傳根表情嚴肅的點點頭,心里卻琢磨開了,閨女好呀,老安家四五代都沒有出過閨女了。要是二兒媳婦這胎是個閨女,那是不是要給孫女打個小凳子?還要給乖孫女做個撥浪鼓,安老漢想著白白嫩嫩的孫女思緒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