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告白

　　慢悠悠地醒來，我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潔白，潔白的天花板，潔白的墻壁，潔白的床單。這是在醫(yī)院，我立刻意識到了。

　　看來我還活著呢。

　　我稍稍挪了挪身子，偏過頭，看到余秋正趴在病床的床沿上，睡得香甜，一只白皙的手握著我的手，她輕輕的發(fā)絲垂在我的手上，癢癢的。而在另一邊的床沿上，雨下也趴在那里睡著，握著我的另一只手，咂著嘴，口水已經(jīng)流到了我手上。

　　啊，我覺得我已經(jīng)達到了人生的巔峰嘿嘿嘿嘿！

　　此時，老媽提著一碗雞湯從走進了病房：“啊，小祺，你醒了？”

　　“嗯......”我覺得有點尷尬，畢竟現(xiàn)在我正握著兩個可愛女孩子的手。

　　然而老媽露出一個“我懂的”的笑容，將雞湯放在床邊的柜子上，然后自覺地回去了。

　　我挪動身子靠在了床上，余秋和雨下被我驚醒了，她們兩個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帶著惺忪的睡眼迷茫地看著我，隨后，雨下猛地撲了上來，抱著我痛哭起來，而余秋雖然沒有撲上來，但也眼里含著慶幸的淚光。

　　“嗚嗚嗚嗚，我還以為王子殿下要死掉了！嚇死我了！”雨下放聲大哭著，緊緊抱著我。

　　“疼疼疼！”腹部的傷口似乎被扯動了。

　　雨下立刻放開了我，眼角還帶著淚花，她心疼地握著我的手：“對不起嘛，太激動了嗚嗚嗚......”

　　余秋也擔憂地看著我，但是看到雨下和我融洽而關系親密的樣子，便欲言又止，僅僅是捏著我的手，心不在焉地看著我。

　　總之，我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在這之后沒幾天我便出院了，雖然腹部還有些傷痛，但基本已經(jīng)痊愈，出院那天正好趕上高三第二學期開學。

　　開學后又調(diào)了一次座位，在命運的安排下，我和余秋成為了同桌，而陳糸言和雨下都在其他組。

　　然而，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正當我欣喜于和余秋坐在了一起的同時，我也遭遇了飛來橫禍。

　　上課之時，正當我想要開始摸魚時，余秋一把盯住了我，說道：“好好學習，不準摸魚。”

　　我只好縮著脖子聽課了。

　　自習之時，正當我想要開始摸魚時，余秋一把將作業(yè)推到了我面前，說道：“做題，不準摸魚。”

　　我只好縮著脖子做題了。

　　周末之時，正當我想要一直摸魚時，余秋給我發(fā)了QQ：“到世紀清華來學習，不準摸魚。”

　　我只好縮著脖子去學習了。

　　于是不知不覺間，余秋便照顧起了我的學習，雖然她沒有說什么，但我明白她是想讓我考上一個重點大學，而且最好能和她是同一所。

　　說實話，對此我還是十分享受的，畢竟天天都能和可愛的女孩子在一起，就算是學習我也不討厭。說到底，我之所以不想學習就是因為沒有動力沒有理想沒有目標，但如今卻不同了，至少我可以抓住的東西就在我眼前，就在當下。

　　其實，若是能夠取得一個好成績，有誰不想呢？然而即使取得好成績，我們是否依舊會是人生的失敗者？當走到學習的巔峰之時，身邊是否還會有人陪伴著你？不想學習不是自暴自棄，而是在尋求救贖，在珍惜身邊的人和事物，這也是小人物的一種，無言的溫柔。

　　......

　　高考結(jié)束了，夏季的暴雨過后，天氣初晴，彩虹橫掛在天空之中，仿佛連通海天的橋梁。

　　今天是返校日，告別老師，告別同學的日子，在一中的最后一天。

　　我穿著黑色的襯衫走進了校園，感慨萬千。

　　“嘿呀！”雨下從我身后竄了出來，嚇了我一跳。

　　余秋也從后方走過來，微笑著和我打了招呼，我也分別向她們兩個打了招呼。

　　“那個，等一下來教學樓天臺找我?！庇晗略谖叶呡p輕地說了一句，然后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我撓了撓頭，然后和余秋一起回了教室。

　　......

　　老班主任講了一些感言之后便放我們自由活動了。我扭頭一看，雨下已經(jīng)跑出了教室，估計朝天臺去了。

　　于是我也站起身來，準備往天臺去。

　　“咦？胡祺你要去哪？”身旁，余秋疑惑地問我。

　　“哦，雨下叫我去天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笑了笑，然后走出了教室，朝天臺去了。

　　余秋微微一愣，想起了許久前的冬夜里，雨下對她說過的話：

　　“我會在高考結(jié)束后告白。”

　　......

　　我到天臺的時候，雨下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天臺上還積著幾處水灘，倒映著天空中的彩虹，白云像綿羊一樣在天上飄著，夏天的炎熱在雨后都退避三舍，清風涼爽。

　　雨下向我招了招手，我于是走了過去。

　　“我來了?！彪m然我似乎預感到了些什么，但我決定還是先靜觀其變。

　　“我、我喜歡你！”

　　“嗯......誒？誒誒誒誒！”

　　哇，一上來就這么勁爆的嗎？！

　　雨下面色羞紅，不似平日，低著頭，雙手糾結(jié)地握在一起，頗有少女的嬌羞。

　　“呃，嗯，我知道了?！蔽覐膩頉]有面對過這種情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所以呢？你的回答是什么？”雨下急切地抬起頭來，希冀地看著我。

　　“呃，那個，為什么會喜歡我呢？”我很想知道，畢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我只能算是一個普通人，相貌平平，沒有什么突出的才能。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三年前就喜歡上你了！”雨下眼神堅決，似乎決定要破釜沉舟了：“我就是喜歡你！沒有理由地喜歡你！我想和你戀愛、結(jié)婚！就這么簡單！”

　　不得不說，我很心動。要是原來的我，鐵定立馬就答應了，畢竟哪里會有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如此喜歡我呢？

　　但是現(xiàn)在，我難以做出抉擇，因為余秋的存在......說實話，我更加喜歡余秋，無論是從開始，還是到現(xiàn)在，余秋在我心里始終是無法放下的第一位。

　　但是，余秋究竟是怎樣看我的呢......她是喜歡我？還是只將我當作朋友......

　　雨下緊張地注視著我，等待著我的答復。

　　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插曲———

　　然而我并不知道，余秋此刻正躲在天臺的門口，眼神黯然地聽著這一切。

　　她緊咬著下唇，心里思緒萬千，雙手緊握在胸前，糾結(jié)著，猶豫著，盼望著，緊張著。

　　胡祺會選擇雨下嗎？還是說會拒絕呢？

　　萬一他答應了怎么辦？自己這一年難道只是虛度嗎？難道最終和他也只能是朋友嗎？難道我最終也無法成為愛情的女主角嗎？

　　人的命運有時候是忍受不了等待的，在能把握自己命運的那一刻，猶豫就會敗北。

　　我不要這樣，我不想直到一切結(jié)束之前都沒能說出我的心意，我要做出改變，我不想再成為懦弱的自己。

　　———插曲———

　　我看著雨下，終于決定說出我的答案，對她心意的回復。

　　然而正當我要開口時，余秋從天臺門口跑了上來。

　　“不行！”她堅決地看著我，雙手緊握在胸口。

　　我和雨下都愣住了，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余秋。

　　“不可以！我明明也喜歡你！”余秋將她的心意傳達出來了，大聲地，真摯地。

　　此時，風煙盡散，雨下沉默著，然后微微一笑，淚水從眼眶里流出，沿著眼角劃下，滴落在地面的水灘里，震散了彩虹的倒影：“這樣子......太狡猾了......最終的結(jié)局，果然還是只有王子和公主得到了幸福......”

　　一陣強風吹來，揚起了余秋的長發(fā)，遮蔽了我們的雙眼，吹散了天空的彩虹，滌蕩了天地的色彩，銷盡了一切事物。

　　那一刻，記憶回歸了。無論是我，還是余秋，我們都回憶起了真實世界的經(jīng)歷。

　　等我們再睜開眼，雨下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從始至終，她只是個夢境，不會擁有幸福的結(jié)局，然而對她來說，這一切的經(jīng)歷，真的是一文不值的嗎？

　　世界上唯余淡藍的色彩，我和余秋站在空無一物的淡藍色湖面上，湖面平穩(wěn)如鏡，淺淺的波紋以我們兩人為中心不斷擴散著，擴散著......

　　相顧無言。

　　“你的......回答呢？”最終，還是余秋開了口。

　　我怔怔地看著她，有些慌亂：“這個，這只是嫦娥的試煉而已，不是嗎？”

　　“但是我的心意是真的！”余秋向我逼近了一步，湖面蕩漾開來：“一個女孩子，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向喜歡的人告白，請認真面對我！不要逃避！”

　　我沉默了下來。

　　是的，我一直在逃避，從四年前一切的開始，到現(xiàn)在，我始終無法用自己的真心去面對余秋，但是我在害怕，我在畏懼，害怕這一切在某一天都會煙消云散，所以我不敢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說出我真實的感情......

　　余秋再次向我逼近了幾步：“你已經(jīng)為我付出了很多了！從四年前開始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喜歡上你了！所以，不要再逃避了！好好面對你的內(nèi)心??！你不是已經(jīng)替我死了三次了嗎！你愿意為我去死，卻連說出你的真心都不敢嗎！”

　　“我，我......”

　　“已經(jīng)足夠了，所有你為我做的事情，我都記在心里！你不是最能包容我的任性了嗎！既然這樣，那就最后再讓我任性一次??！”余秋緊緊地抱住了我，將頭埋在了我的懷里，死死地抓著我的后背，不肯放開我，她在我的懷里，輕輕地說道：“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

　　我沉默了良久，終于，緩緩地回抱住了余秋：“我也......喜歡你。從四年前開始，不，比那更早，我就喜歡你了，一直一直都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但是，我是個自私的家伙，要是和我談戀愛的話，無論是生還是死，我可是都會把你捆在身邊的哦?！?p>　　“嗯。”余秋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后期待地閉上了眼睛。

　　于是我將她白皙中透著粉紅的臉蛋捧起，然后，輕輕吻了上去。

　　溫暖，柔和，淺藍的湖面上泛起心形的波紋，不斷地蕩漾開來，一直向著永恒的遠方......

　　終于，我們，相互說出了自己的真心，成為了戀人。就這樣，開始了屬于我們的，新的故事，以及，命運的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