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諾登斯列車炮計劃
明亮寬大的窗戶上掛著酒紅色的華美窗簾。
窗外是一望無垠的天空,臨近拂曉,灰云如同魚鱗般層層疊疊。
身穿綢面長大衣,一頭淡金色長發(fā)無比凌亂,眼窩漆黑深陷的瓦哈納跪伏在鋪著柔軟毛毯的地板上,渾身因恐懼而止不住的顫抖。
他的恐懼,來自于面前那個背對著他面窗而坐的老人。
老人身穿黑色毛呢大衣,滿頭銀灰色的卷曲短發(fā)稀疏無比。
老人名叫莫賀尼·巴哈姆,是現(xiàn)任的巴哈姆男爵,巴哈姆軌道車制造廠背后的資本金主。
當然,他最重要的身份還是王國男爵,東廷市財政部部長。
“還有嗎?”
巴哈姆男爵蒼老的聲音十分平靜,仿佛昨晚被搶了的那臺價值數(shù)百萬銀瑯的汽轉(zhuǎn)球動力核心裝置不是他的一樣。
瓦哈納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再次仔細的回憶了一遍,確認并沒有絲毫遺漏后,方才開口回道,
“報,報告巴哈姆大人,沒,沒有了。”
面對明亮大窗而坐的巴哈姆男爵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是他那只不停敲擊著座椅扶手的手指,卻是出賣了他此時略顯煩躁的內(nèi)心。
巴哈姆男爵無聲的抬手,老皺皮膚包裹著指骨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示意瓦哈納可以退下了。
瓦哈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著用膝蓋退出了房間。
待房門關(guān)閉,巴哈姆男爵隨手將一份紙張裝訂的冊子丟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只見冊子封面上用斯密勒語寫著——諾登斯列車炮計劃(托塞恩王國領(lǐng)土防衛(wèi)部)。
叮鈴鈴~~~
放下計劃書的巴哈姆男爵反手按響了身后桌邊的鈴鐺。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色長大衣,內(nèi)襯白襯衫,脖頸上戴著藍色領(lǐng)結(jié),一副管家打扮的白發(fā)老頭走了進來。
他站在書桌右側(cè)兩米左右的地方,左手后背,右手貼腹,微微鞠躬,聲音恭謹無比的問道,
“老爺,您請吩咐!”
“把工廠里的知情人都清理掉吧。”
一聽這話,饒是跟了男爵大半輩子,經(jīng)歷過不知道多少大風大浪的老管家,也忍不住眉頭一跳。
據(jù)他所知,昨晚的事情鬧得很大,整個工廠有一整個車間加一個武裝安保隊都知道這事兒,都清理掉……那可不是一兩條人命,那可是三十多條人命。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卻什么也沒說的領(lǐng)了命令,退出了房間。
因為他目光無意間暼到了書桌上那份由托塞恩王國領(lǐng)土防衛(wèi)部制定的,關(guān)系著整個王國領(lǐng)土安全的計劃書。
如果不處理掉工廠里的所有知情人,一旦消息走漏,被巴哈姆男爵的敵對派得知,以此來攻訐巴哈姆男爵,那么,男爵大人就危險了。
所以,為了保護男爵大人,他沒有選擇。
……
……
又是一宿沒睡的江西林隨手將冷卻的鐵簽放到炭爐邊上,又將裝在金屬模具盒里寫著密密麻麻字跡的蠟板放到紅熱的炭爐上,重新熔煉。
這是從鐵匠萊爾德那里學來的,自從有了蠟板,江西林不論是學習文字還是自己做練習,都方便了不少。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省下了布帛材料的開支。
將昨晚沒吃完的魚肉餡餃子重新蒸了一下,吃過后就直奔水塔廣場的錘子鐵匠鋪。
萊爾德今日難得無所事事,因此也多穿了一件皮夾克,坐在工作臺后,雙腿搭在工作臺上輕輕搖晃著。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雪的節(jié)奏。
不遠處江西林慢悠悠的走過來,
“嘿,打鐵的,我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聽著江西林那略帶輕佻的自來熟語氣,萊爾德頗為不爽的撇了撇嘴。
倒不是不爽江西林這個人,而是不爽他對自己打鐵的這個稱呼。
他是匠師級鐵匠,要知道,“匠”就算是在王都,那也是極其受人尊敬的。
放下工作臺上的雙腳,俯身從臺下的隔層里取出一個包裹丟在臺面上,
“十二個銅扣,你要給一個銀瑯也行?!?p> 江西林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沒有直接掏錢,而是一如既往的先驗貨。
打開包裹,里面放著一堆的刀具,像是剪刀、菜刀、脫肉刀、斬骨刀、剝皮刀、小手斧……
有些是廚房里
常用的刀具,有些是不常用的,不過無可否認都是些廚具。
算上第一次,這已經(jīng)是江西林第四次在萊爾德這里定制廚具了。
整得萊爾德都有些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想要開飯店。
東西沒什么問題,江西林付款離開。
……
……
辛達公寓樓二樓,昏暗的房間內(nèi)煙霧繚繞,橘黃的燃素燈光勉強的映照出了沙發(fā)上相對而坐的兩道身形。
雷瓦·坎特和那個穿著皮夾克和緊身皮褲的金發(fā)胡渣男。
“昨晚巴哈姆男爵剛從王都克里斯達運到的汽轉(zhuǎn)球動力核心裝置被搶了,據(jù)說搶那玩意的是一個人形的機械傀儡?!?p> 雷瓦·坎特嗤聲一笑,
“這次有的巴哈姆肉疼了?!?p> “這事兒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手里夾著雪茄煙的金發(fā)胡渣男聲音略帶著幾分磨砂質(zhì)的沙啞。
大概是最近煙抽多了,以至于傷了喉嚨,雷瓦·坎特心想,前次見他聲音都還不這樣的。
不過聲音都是小事,他比較關(guān)心的是對方為啥說這事兒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分析分析?”
“……”
金發(fā)胡渣男吸了口煙,沉默了四五秒,才緩緩開口,
“出事之后巴哈姆男爵既沒有向王國治安署報案,也沒有來尋求我們的幫助,而是在第一時間處理了工廠那批知情者,你覺得,這代表什么?”
“他不想讓人知道這事?!?p> 雷瓦·坎特微微坐正身子,右手食指輕輕的敲著沙發(fā)扶手,
“以巴哈姆男爵的性格,他怕有心人知道后,用這件事情攻擊他,那么顯然,汽轉(zhuǎn)球動力核心裝置丟失的后果,他承擔不起。”
抽著雪茄煙的金發(fā)胡渣男深深的吸了口氣,抖了抖煙灰,說了件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兒,
“我聽一個王都的朋友說,王國領(lǐng)土防衛(wèi)部半年前開啟了一項秘密計劃,計劃中有王國科學部下轄的武器設(shè)備研究署參與?!?p> 房間里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是件好事,即便他們隸屬于王國執(zhí)夜騎士團,在普通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超凡者。
然而,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當王國需要你時,你就是超凡者,當王國不需要時,你就是不潔者,是異端,是被追獵捕殺的對象。
所謂的善惡好壞,不過是掌權(quán)者用來引導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輿論導向的手段工具。
“說說你的那個暗子吧!”
金發(fā)胡渣男吐著煙霧,突然開口。
“他?”
雷瓦·坎特皺了皺眉,
“他似乎鐵了心的要做一名廚子,最近打造了許多的廚具,有些是我見都沒見過的,那天我借著餐點時間去看了他一下,發(fā)現(xiàn)他正在吃一種面粉搓條煮成湯的食物,聞著倒是挺香?!?p> “他只是個流浪者。”
金發(fā)胡渣男沉聲提醒了一句。
雷瓦·坎特心里一驚,是啊,他只是個流浪者。
拋開奧術(shù)法陣學知識不提,他的那些關(guān)于廚具和廚藝的知識,是自己在王都克里斯達都未曾聽聞過的。
他,真的是個流浪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