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
半年前的時候,奉天朱家的大家一路打到了易城,兵鋒所向幾乎要與一直被壓制著的河洛趙家里應(yīng)外合把宏朝的整個北邊疆域全部吞并了。
不過宏朝的衛(wèi)將軍、天啟帝的堂兄林御威率領(lǐng)著宏朝精銳四衛(wèi)中的青龍衛(wèi)從都城長安出擊,以雷霆之勢擊潰了龜縮在洛陽的趙家,趙家殘黨向北逃,林御威就一路向北追去,最后直追到了易城北境,一向囂張的奉天朱家也不得不暫避鋒芒,將大軍向后退了三十里,與宏朝青龍衛(wèi)在一個小小的易城對峙了起來。
林御威一路勢如破竹,除卻他本人用兵如神之外,更因為他此次動用了宏朝皇族林家的護國神器,齊天印。
齊天印是當年林逸之留下的四大神器之一,其他三件神器分別是人皇印、社稷圖以及袞冕龍袍。
“要說這齊天印有和能耐之處?列位聽眾可能有所不知,這齊天印乃是一代神君林逸之飛升之前傾盡全力打造的一件神器,這件神器乃是一等一的殺伐利器……”
易城的一家小酒館里,一個身穿紫袍的說書人興致盎然地講著衛(wèi)將軍林御威如何憑著齊天印大殺四方,將那叛軍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而酒館里的食客也都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跟著說書人的節(jié)奏連連叫好。
而在酒館角落的一張酒桌前,則坐了一名年輕后生,那年輕后生身著長衫衣褲,頭戴笠帽,慢悠悠地自斟自飲著面前的冀北烈酒,似乎對于說書人講的故事絲毫沒有興趣。
又喝了一會兒之后,他將一摞錢隨意地扔在了酒桌之上,而后也不叫店家一聲,徑自轉(zhuǎn)身離了酒館。
年輕后生這一摞錢分量不小,扔在桌上擲地有有聲,那聽書的人里面有幾個耳尖的,尋聲看見了桌上的一摞錢幣之后頓時兩眼放光,也顧不得再聽說書人講什么衛(wèi)將軍大戰(zhàn)趙王爺,幾人對視了一眼之后,不由分說紛紛離了酒館,去尋那年輕后生去了。
那年輕后生似乎初來乍到,對易城并不熟悉,出了酒館左右迷茫地看了兩圈之后,方才好似打定主意般向著東面小巷走去。
東面小巷凈是些酒館、賭坊、青樓這些銷金蝕骨之地,里面魚龍混雜最好下手,幾人互使顏色,跟在了那年輕后生身后,隨著他進了一間賭坊。年輕后生進了賭坊后將他的包裹往桌上一放,隨著包裹放下自那包裹之內(nèi)傳來了一陣金鐵碰撞之聲,那幾人已被財迷心竅,只道是文錢碰撞發(fā)出的聲音,幾人不由分說走上前去,為首的一個滿面虬髯的壯漢將手一把放到了那年輕后生的包裹之上,“小子,搶了我們的包袱這么快就急著花天酒地了?”
虬髯壯漢在易城這一帶頗負惡名,他名喚張達,粗通武藝,與那百八十里地外的修仙門派鐵掌幫內(nèi)門弟子王勇形同莫逆,平日里多為王勇那一幫狐朋狗友照拂,向來是目無法紀強搶豪奪慣了,即便是青龍衛(wèi)駐扎到了易城之后,仍不見他有所收斂。
不過自打宏朝軍隊駐扎進來之后,來易城的外地人便愈發(fā)少了,本地人家又都曉得躲著張達這一幫惡霸,因此最近張達的“生意”倒是慘淡得很。
今天張達閑極無聊正與幾個弟兄聽著酒館里的評書消遣過日,忽看到這樣一只面生的肥羊,焉有不宰的道理?
誰料想張達剛把手放到那包裹之上,那年輕后生就將笠帽摘了下來,那后生容貌俊秀劍眉斜飛,最奇怪的是那后生一雙眼睛竟是紫色的,看了一眼竟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你怎么證明這個包裹就是你的呢?”
后生似笑非笑地看著張達,溫然問道。
“老子說它是,它就是!”張達絲毫不理會那后生,直接將包裹搶了過去,這家店的老板平日里與張達私交不錯,來這里賭錢的也大多都認識張達,眼見得張達發(fā)飆這些人第一時間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了麻煩上身。
那包裹被張達搶了過去,后生也不著急,只是笑著對張達說道,“我還第一次看有人急著求死的?!?p> 那后生話音未落,也不知怎么自那不大的包裹之內(nèi)竟猛地伸出一柄長劍,劍勢迅疾劍尖直指張達咽喉之處!
張達畢竟自小習武,憑著本能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致命一擊,但那劍刃仍劃著張達的脖子飛過,擦起了一道血花。
這一劍刺出,整個賭坊里都炸開了鍋,大家都看出了這少年有修為在身,但在這易城里,誰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招惹張達?
張達也有些后怕地看了眼面前的后生,恨恨道,“我看你才是找死!給我一起上!”
隨著張達一聲令下,張達那幾個小弟也紛紛掏家伙撲了上去,張達亦拔刀砍向了那后生,那后生面不改色收劍回手,眾人尚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但見半空之中劍影閃爍,而后只見血霧噴薄而出,幾具尸體轟然倒下,尸首異處。
四周一片死寂,只余鮮血汩汩流出的聲音。
劍,歸鞘。
圍觀的人們還沒從錯愕、恐懼之中緩過神來,只見張達那滾出丈余遠的頭顱又自地上滴溜溜地轉(zhuǎn)起盤旋在半空之中,滑稽之余更有幾分恐怖。
“你們誰幫我把這個送到鐵掌幫?”
后生話音落地,四周鴉雀無聲。
“沒有人嗎?”后生將手虛按到劍柄之上,淡然問道。
“小、小老兒愿往。”賭坊的老板顫巍巍走出來說道,他可生怕眼前這位爺一個不順心把這一屋子人全都殺光。
“好,一錠銀子算作你的酬勞?!彪S著話音落地,自后生的包裹飛出了一塊十成銀錠穩(wěn)穩(wěn)落在了賭坊老板的手心,“再幫我?guī)€話,青丘門賀青,在易城百樽集等他?!?p> 百樽集,就是剛剛的那家酒館。
賭坊的老板忙不迭地應(yīng)答下來,年輕后生也即賀青挎起包裹手持寶劍,重新帶上了笠帽,頭也不回地離了這間賭坊。
這賀青何以會出現(xiàn)在易城之內(nèi)?一切還要從三年前賀青離了宗門、只身闖蕩江湖說起。
話說當日賀青拜別師長,出了青丘門下了百靈山,看著神州大好河山,一時間亦有些迷茫不知該往何處去。思忖半天之后,索性放任心跡,游走世間。
而自五大家十七門派與梵神教一戰(zhàn)攻下三山城之后,亞古大陸各地門派也紛紛組織弟子對其余幾個邪教發(fā)起了進攻,除卻渝州一帶邪教猖獗難以清繳之外,其余各地的邪教俱皆被破了神殿,由地上的邪教向地下轉(zhuǎn)變?nèi)チ恕?p> 隨著一眾修仙門派將目標對準十二邪神教,四大門閥則開始持續(xù)向宏朝發(fā)難,戰(zhàn)爭陸陸續(xù)續(xù)打了三年,東北華北一帶更是生靈涂炭,飽受戰(zhàn)亂之苦。
賀青人在東北身歷戰(zhàn)亂,雖不能阻止戰(zhàn)爭的發(fā)生,但也行善除惡略盡綿薄之力,因他身負紫瞳異象,漸漸地也在東北闖出了名堂,得了個綽號“紫眸劍”。
這一番他離了東北想要南下看看,不料正碰到青龍衛(wèi)與奉天朱家交戰(zhàn),沒奈何賀青只得與那些流民一路涌進了易城之內(nèi)。
賀青因之前在東北已闖出了名聲,生怕在這易城被人認出不便行事,因此便弄了個笠帽給自己帶上,平日里亦是收斂氣息,低調(diào)的很。
然而在易城內(nèi)住了幾日,賀青也從街坊閑聊中漸漸知曉了張達與王勇互相勾結(jié)無惡不作的行當,他自離了宗門之后,最恨的便是那些有修為在身的門派弟子仗勢欺人,胡作非為,因此他聽了之后便擬定了一套計劃,心想著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王勇張達。
要說張達幾人今日死的也不冤,他們每人身上皆背了命案,而且自打賀青進了百樽集后就已經(jīng)以神識之力干擾了他們的判斷,一步一步引他們上鉤,最后再一舉除去。
修為突破到三轉(zhuǎn)之后,賀青的神識強度有了十足的長進,并且經(jīng)過苦練,終于又掌握了青丘引里的兩門法術(shù):
一門是青丘引內(nèi)記載的簡化版的狐魅無常,名喚做天絲無線,可以通過神識誤導他人的認知,從而間接地控制他人的一舉一動;
一門是青丘引內(nèi)記載的加強版的驚雷術(shù),名喚做神御天雷,這是青丘引內(nèi)神修系少有的攻擊型法術(shù),神御天雷以神識勾動天地之間雷霆之息,配合手上法決、腳上罡步,即便是三轉(zhuǎn)修為劈出的天雷,一般的五轉(zhuǎn)修士也很難抵擋。
但這一擊對修士的神識耗損亦是極大,以賀青如今的修為,也才勉強能夠發(fā)出一擊,若非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這一式的。
除此之外,賀青青丘月起的劍法也日趨圓滿,隨著江湖歷練中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斗,賀青也逐漸摸索出了一絲屬于自己的劍道、劍意。
如今的他與三年前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語,這三年來的經(jīng)歷,也讓他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慢慢成長為了小有名氣的“紫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