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老板娘熱情的招呼小女孩的同時,不忘與那男人說話道,今年春節(jié)能休息多幾天么,記得往年這時候早就回省城去了。那男人顯得很是悠閑的道,今年為了參加弟弟家的丁酒,特意請假幾天。父親因為他只生了這個小女孩,沒能在家鄉(xiāng)擺丁酒還一直生著氣,所以今年這情況不敢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老板娘道,讀大書的人就是不一樣,懂得體貼父母。但是最好你自己也能生下個男孩子,你父母才會更高興。男人道,前幾年年紀不大,但計生只能生一個,現(xiàn)在都三十多歲,加上老婆身體差一點,不敢再想要小孩了。
聽到這里,獨孤蘭明白這個男人,是在省城體制內工作的,這樣的人,在林樟村里還是第一次遇上,以前見到外出回村的都是以經商或打工為主??蠢习迥锱c男人聊得歡,獨孤蘭慢慢的走開,返回工作室去。
到了工作室,還真讓自己嚇了一跳。只見工作室的門環(huán)上,有幾個便檔袋子掛在那里,還有兩個是放在門埂上的。打開袋子一看,都是鹵肉類的食物??创由弦矝]寫什么字,根本就不知道是那位送來的。
獨孤蘭只好把這幾袋東西先收下了,心中暗暗的感謝村里人,是他們把自己當成了親戚,才把這些拜神食品送給他。村民的樸實無華再一次的顯現(xiàn)出來。
當獨孤蘭的稀飯快煮熟時,詹英的小孩跑過來,用力拉獨孤蘭上他家去,邊拉邊道,叔叔,今晚你自己不用煮飯了,就上他家吃盛宴去。獨孤蘭看著快熟了的稀飯,堅決拒絕了邀請。小男孩跑回家去不一會兒,手里拿著便檔袋,也是裝著四分之一只的鹵鴨肉,說是他媽媽叫送過來的。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跑了。
獨孤蘭看稀飯剛好熟了,把爐子火關了,提著詹英送的和不知道誰送的兩袋鹵肉,連同稀飯一起到了詹英家。詹英家人正圍坐在飯桌前,準備吃晚飯。見獨孤蘭提著這么多東西走進來,詹英放下手上東西,幫助接下鹵肉和稀飯。獨孤蘭對詹英道:
“剛才開門前,已有多位村民送來了鹵肉,我一個人那里吃得完?,F(xiàn)在稀飯也熟了,就提上鹵肉和稀飯一起來拼桌吧?!?p> “你人來就行了,還提著鹵肉和稀飯干嘛。我家多的是食物。”
“不吃會浪費的,稀飯都煮熟了。粒粒皆辛苦,可不能浪費哦?!?p> 這樣子擠在詹英家人群里一起吃飯,是一年來第二次。獨孤蘭顯得很不自然,小孩子和老人吃得特別香,“唧唧”之聲不絕于耳。
獨孤蘭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飯,趕緊離開詹英家,因為心中還有事情要做。獨孤蘭再次來到村前的老祠堂,此時游行燈籠的隊伍早已解散回家了,戲臺上正演出當?shù)氐膽騽?,尹尹哎哎的聽不出唱的什么內容,也沒心想去聽戲。獨孤蘭彎下腰,從戲臺下穿過,進入了老祠堂。
此時的祠堂里,燈火通明。但是只有一位老人在值班。他正愁一個人喝茶沒意思,見到獨孤蘭走進來,特別高興的邀請獨孤蘭入席品茶。
獨孤蘭與老人聊了起來,問起村里武術門派方面的問題,老人講得特別起勁,他說道,以前各村經常打架吵架,沒有團結幾個村,小的村有可能很快被別的村吞并掉。我們林樟村習武其實就是為了自保。聽前輩人說,當年清兵剿殺南少林寺時,逃來一位武藝人,他武功高強,卻以乞丐為身份。當身份被村里人識破后,就請他在村里傳藝授徒。武藝人對村里參加練武的人分門別類,因材施教。讓身體條件適合學習那一種武術的作為重點,不適合這方面武術的則作為了解。很快培養(yǎng)出十二位武功特別高強的人,后來這十二位分別開館授徒,可能在后來武術上都有演化,到現(xiàn)在就形成了各門派了。
獨孤蘭聽罷心中道,說到底不只是一個門派的,還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村里人卻把習武的說成“各個門派”。是一個師傅就很好操作了,爭取點時間,把林樟村的民俗方向改向更好的一面去,接著打聽村里崇拜的問題。老人道,村里就拜三個將軍,聽說是自從創(chuàng)村時,這三個將軍就在這里的。
兩人正談著話,這時鄭美君也進了老祠堂,她看到獨孤蘭,高興的對獨孤蘭道,書記真是圣人、恩人,年前我家的老頭子看來快不行了,吃了你開的幾付藥,到現(xiàn)在人還好好的,也能吃得下飯了,就是人瘦些,也不大會走路。坐在旁邊的老人這時理都不理她,默不作聲,低頭慢慢的弄著茶具,準備再次沖出茶水。
鄭美君連珠炮般對獨孤蘭說完話,轉過頭對著值班的老人說道,感謝村里的神保佑她家的老頭子又平安渡過一年,真是神顯靈了,這么重的病,竟然也過了關。說罷從身上掏出一個紅包,畢恭畢敬的呈給值班老人??粗蛋嗬先私舆^紅包,鄭美君高興的說聲謝謝,轉身出去的同時,不忘表示還要再去拜謝神的恩展。
鄭美君的這個行為,著實讓獨孤蘭懵了。她到底是感謝誰了?推測她可能把一切功勞都歸于村里的神。想想村民的思維難以理解。
看著鄭美君的背景離去,值班老人打開她呈上的紅包,里面只裝十二元。值班老人面無表情的把紅包往茶幾上一放,沖起茶來,同時自言自語的道,就知道沒多少的,早叫她自己把這點錢投進神像前的“功德箱”就得了,何必搞得這么麻煩。
看茶水正一滴一滴的進了茶杯,獨孤蘭向值班老人問起村里擺“丁酒”的事。值班老人道,這習俗解放前就有的,當時人們經濟差,很多人家都是賣了哥哥給弟弟擺丁酒的,解放后移風易俗,就停了好些年,后來村里一些先賺到錢的人,在生下男孩后,又開始宴請。宴請擺酒搞得好大型,能請到的親戚朋友都請,桌上十六個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村民們又都喜歡充大頭,所以這一家有宴請,家家都不甘落后,而且一家比一家出手大方,結果沒幾年就又形成這個樣子了。其實現(xiàn)在村里有的人家要擺“丁酒”,那是瘦母豬排硬便――硬擠出來的。丁酒擺過后有破產的,困難好幾年的??船F(xiàn)在村里有的人家生下女孩子,長大后也不比男孩差多少,有的還比男孩厲害。那老村政后新建的樓房就是一例。值班老人所指的,就是去年自己改建房子的那一家人,當時慰問組的汽車還與他們的運輸車互刮了一下,所以獨孤蘭記得特別清楚。這家的主人就叫柯堂規(guī)。
獨孤蘭從值班老人的語氣中聽出了他對攀比“擺燈酒”做法的厭惡。
看看時間不早了,獨孤蘭正想起身離開,這時柯在功走了進來,他是再次巡視戲臺前的治安情況的。見到獨孤蘭,特別高興的說道,獨孤書記你原來跑這里喝茶,找了你好幾次,總是找不到你。本來家里準備了酒菜想請你喝幾杯,找不到只好讓小孩送去一袋鹵肉,就掛在你的門上。這時晚飯后的柯印春也走了進來,說的也是與柯在功相似的話。獨孤蘭與他們幾番客氣后起身回到工作室去了。
走出祠堂外,只見戲臺上的戲不停的演著,臺下就幾位老太婆坐在那里看,其中有的早睡過去了。
在路上,獨孤蘭接到GS所辦事員吉青的電話,他通知獨孤蘭道,資料今天下午已送上面局里審批了,上面沒提出資料缺少的說法,應該能過關的。末了還邀請獨孤蘭是否去所里喝茶。獨孤蘭心想,這是客氣話呢還是年青人喜歡熬夜,這時候還邀請喝茶。只好客氣幾句把通話斷了。
在工作室里,獨孤蘭想起了值班老人說起的“三位將軍”,就上網查找這方面的知識。很快電腦頁面跳出了很多的文章??戳艘幌陆K于明白,
村里的神廟上面寫著“三山國王廟”,確實廟里敬的就是三位將軍,這三位將軍是三山將軍,指的是獨山、巾山、明山這三個山。原來傳播地區(qū)并不廣泛,唐朝時韓愈求雨應驗,崇拜地區(qū)馬上擴大。宋朝以前只稱呼為“將軍”。到宋太宗時,助其攻太原城滅后漢統(tǒng)一全國,得到宋太宗封為“王”,至近現(xiàn)代,由于南方人遠渡重洋,把這些神也帶到港澳臺和海外,影響力就大起來了。另有研究文章稱,這是一個古老的崇拜,三山國王的起源可能是遠古苗族的崇拜遺存。
正看得眼睛酸酸的,手機的微信卻響了起來,這么多的聲音,應該是有重要事情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