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極境的奇妙力量
風(fēng)吹葉動，葉動葉落，楚瘸子哪里管他天地間又平添黃葉幾許，這些景象在他眼中也都不過是尋常事罷了。
楚瘸子心中只有葉落人亡，天地?zé)o情。
天地本來就無情；若見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
那紅袍老鬼注視著楚瘸子，慢慢地站直了干枯瘦小的身子，用一只同樣干癟枯瘦的手，扶住他身邊的一顆樹干，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折下了一段只剩下幾片黃葉的樹枝。
黃葉將落，斯人已老。
可是樹枝到了這個紅袍老鬼的手里，一切都忽然變了。
紅袍老鬼的左手已經(jīng)離開了身邊的樹干，以拇指扣小指及無名指，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左腳則是探前半步，以腳跟對右足尖，手里的枯枝平舉，斜指不遠處楚瘸子的胸。
就在這一瞬間，已將枯落的花枝就好象受了某種超脫內(nèi)力的存在催動，忽然之間便重新有了生氣，枯萎的黃葉居然開始重現(xiàn)展放。
而衰老垂死的紅袍老鬼，仿佛也在這一瞬間忽然有了生氣，一只半瞇的老眼中竟似有寒星閃動，佝僂的身子漸漸直了，蠟黃的臉上漸漸有了光澤，已將干枯的血液仿佛又開始在皮下流動。
卻不知紅袍老鬼修習(xí)的是何等的功夫，竟是如此奇妙，同樣除了楚瘸子也沒有人能解釋一個人怎么會在一瞬間發(fā)生如此神奇的變化。
楚瘸子此時咬著牙關(guān)，從牙縫之中擠出了兩個字：“極境？”
難不成這紅袍老鬼身上氣息變化，便是所能給予的魅力？
若是失勢已久的雄主重新掌握到權(quán)力、癡情的女子忽然見到離別已久的情人、倚扉的慈母忽然見到遠游的愛子歸來、對人生已完全絕望了的人忽然有了希望時，豈非也是這樣子的？
多么奇妙的力量，亦是多么令人心折。
紅袍老鬼聽到了楚瘸子的話語，捏著樹枝微微一笑，道：“食目神君果真眼里非凡，居然能夠看出老朽已經(jīng)臻至極境。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與那三個女人一起束手就擒好了，也省的老夫還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將你們押回神都。”
站在一旁的蘇佩蘭聞言冷哼了一聲：“做夢！”
“極境又如何？看你這幅快要老死的樣子，卻不知還能發(fā)揮出幾層本事？”楚瘸子言語之間也同樣絲毫不留情面。
“那還是要手下見真章了?！奔t袍老鬼嘆息似的搖了搖頭，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他手中枯枝之上的黃葉，片片似乎都已經(jīng)化作了飛刀，朝著楚瘸子的各處要害抹了過去。
而紅袍老鬼身上的氣勢也越發(fā)高昂，向著楚瘸子步步緊逼。
但是楚瘸子卻好象漸漸在衰微。
紅袍老鬼身上的氣勢增強一分，他的氣勢就會跟著萎縮一分。
此時，仿佛有一種看不見的巨大壓力就像山岳般壓著楚瘸子，肉眼可見的，他腳下踩著的青石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間碎了，他的靴子也已漸漸陷入了泥土中。
奇怪的是，楚瘸子那木然的神色看來依然很平靜，他不但沒有反擊抗拒，反而開始了緩步的后退。
隨著楚瘸子直來直往的后退步伐，他卻十分輕易的躲過了那如刀鋒一般黃葉，看起來，紅袍老鬼的暗器不知為何失去了準(zhǔn)頭。
見此情景紅袍老鬼的臉色微沉，當(dāng)即也不再去操控那些飛葉，而是直接將手中已經(jīng)重新泛起一抹綠色的枯枝作為飛劍，向著楚瘸子射了出去。
紅袍老鬼的精氣神似乎全都凝聚在了枯枝之上，擲出枯枝的瞬間，他的鬢角也開始有汗珠滴落了。
“行將就木的老家伙，你這個極境比起四靈神君和一人軍陳末二人可真的差得遠了！”楚瘸子喃喃說道，但是腳下卻依舊在不斷的后退。
就在出確鑿話音落下的瞬間，枯枝上本來已經(jīng)舒展開的黃葉，忽然一片片從枝頭飄落，落到地上時，便已完全枯死，本來尤帶些微綠色的葉片更是在一瞬間變成死黑色。
紅袍老鬼輕吒一聲，一直朝著楚瘸子心口襲來的枯枝也放緩了幾分速度。楚瘸子則是輕嘿了一聲，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根三寸有余的鋼針，將其頂在了那根枯枝之上。
下一個瞬間，氣勢洶洶的枯枝在半空中一寸寸剝落。
當(dāng)最后一節(jié)枯枝落下時，紅袍老鬼看起來已是個衰弱佝僂的老人了，他的左手也重新扶上了一旁的樹干，似乎連站都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
剛才紅袍老鬼那一瞬綻放出的燦爛光輝，就像是流星一樣，悄然逝去，無影無蹤。
紅袍老鬼此時甚至開始喘息、嘆氣、咳嗽。
“好，很好。”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楚瘸子，“物極必反，盛極必衰，你以不變?yōu)樽?，避開了老朽極盛時的鋒銳，以不戰(zhàn)為戰(zhàn)，以靜觀變?！?p> 楚瘸子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看著死人一般的眼神看著紅袍老鬼。
雖然他也感覺出了這紅袍老鬼的武功與自己確實有幾分相似，但是既然這個紅袍老鬼乃是校務(wù)司的人，那么他便斷無安穩(wěn)離開四海八州的可能。
沒有理會楚瘸子的眼神，紅袍老鬼輕輕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你竟已從暗器之中悟出了武道的真意，你此時已經(jīng)是大將，不是小卒?！?p> “能得到極境高手的夸獎，我是不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受寵若驚一點？”楚瘸子看了一眼站到了他身邊的蘇佩蘭三人，輕聲說道。
蘇佩蘭瞥了楚瘸子一眼，道：“其實你非得擺著一張棺材臉也沒有關(guān)系。”
慕辰心則是一直深深的注視著楚瘸子，其中的關(guān)切之意不言而喻。
姜詩雨此時則是依舊沉浸在剛剛楚瘸子和紅袍老鬼的對決之中，她似乎是從中領(lǐng)會到了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沒有學(xué)到。
見到這三個女人各異的神態(tài)，楚瘸子心中突然充滿了好奇，若是根本感受不到常人感情的黎無念也在此處，那么她此時會表演出一個什么表情呢？
此時紅袍老鬼看著楚瘸子等人在竊竊私語，只是微微一笑，道：“食目神君，你我武功如此相似，你難道就不好奇老朽究竟來自何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