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瀾!”
一清脆悅耳,帶著姑娘家特有的天真嬌俏的聲音,緩緩傳過來。顧文瀾循聲望去,一著素青色煙紗散花裙的女子正揮著手,含笑打招呼。
在眾人微笑以對的注視下,顧文瀾低聲與邵氏說了一聲,疾步至她面前,笑道:“如茜?!?p> 女子是燕如茜,乃嘉義長公主長女,自幼與顧文瀾是知心好友,溫柔體貼。嘉義長公主與瑞安長公主姊妹情深,兩府來往也多,燕如茜會來賞菊宴,絲毫不意外。
“文瀾,沒想到你不聲不響地立了大功,恭喜你晉封縣主?!毖嗳畿缢室恍?,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
嘉義長公主是建安帝的異母妹妹,平素低調(diào)謙和,駙馬是清流不掌權(quán)的燕家次子燕啟,天子素來對兄弟姊妹照顧頗多,故而無論是瑞安長公主還是嘉義長公主,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笕宋铩?p> 燕如茜打小一出生也是集齊了萬千寵愛于一身,建安帝對這位外甥女也是頗為疼寵,自是封了榮華縣主,這一次顧文瀾被封為瑞敏縣主,算是與燕如茜平起平坐了。
“那都是皇上隆恩,”顧文瀾抿唇一笑,“要不然,我也不會當(dāng)這個縣主?!?p> 二人是好朋友,說話間少了幾分顧忌,場面無不美好。
邵氏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與其他的達(dá)官夫人寒暄客套,諸位夫人們也很給這位丞相夫人臉面,紛紛稱贊顧家大公子與二公子才貌過人,磊磊君子。
當(dāng)然,她們這樣稱贊顧文樹與顧文亮,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顧家的地位不用多說,兩位小公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些紈绔子弟,這樣一來,與顧家結(jié)親,算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考慮了。
但是,邵氏并沒有結(jié)親的打算,她講究一切要看孩子的意思,亂點鴛鴦譜沒什么意思,遇上試探口風(fēng)的,全都婉拒打哈哈過去了。
“咦,那位不是慶華侯府的大小姐嗎?她怎么也來了?”一小姐指著走進(jìn)來的顧夢琪嘀咕道。
“顧大小姐都已經(jīng)定親了,還來這里做什么???釣金龜婿嗎?”一看不慣顧夢琪的閨秀不陰不陽地刺了一句。
“堂邑侯再怎么說,都是大長公主的兒子,那身份地位,放到京城里,也是上上品了,她還不滿意啊?”另外一位小姐也加入了討論。
很顯然,顧夢琪的到來,并不是特別受歡迎。顧夢琪聽著這些人的冷言冷語,緊緊攥緊拳頭,面上不顯,只就從她僵硬尷尬的笑容里可看一二。
吳氏見狀,皺了皺眉,附耳到她耳邊,警告道:“這里是長公主府,可別撒潑,要不然我再也救不了你了?!?p> “女兒自然明白。”顧夢琪言不由衷地答了一句。
她會來,無非是想要試探試探邱宇杰對她的心,看看他能不能幫忙她退婚。只是,這些人說話不好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明明她是人人追捧的京城才女,為什么如今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人人喊打的局面了?
顧夢琪的眼里劃過一絲陰霾,深吸一口氣,努力與吳氏平靜地走進(jìn)那些貴婦人的身邊。
“二弟妹啊,不知瀾姐兒上一次的傷好了沒有?如果藥不夠用,我可以讓侯府再去送一些到丞相府里。”
吳氏笑瞇瞇地走到邵氏的跟前,狀若無人地聊起天。
邵氏有些不喜吳氏的做派,冷淡回道:“文瀾很好,大嫂費(fèi)心了?!?p> 之前顧文瀾在侯府出了事,邵氏早已對慶華侯府心生芥蒂,如今吳氏又死皮賴臉地過來攀交情,邵氏豈肯答應(yīng)?
沒有直接甩一個大耳刮子給她,已經(jīng)算是邵氏極大的寬容了。
吳氏聞言,則是不以為然,“二弟妹,瀾姐兒傷的是腳,可大意不得,要是留下什么后遺癥,將來就很難找到好人家嫁了。所以啊,你要好好讓大夫看看,免得出了事,后悔都來不及?!?p> “大嫂,請自重。”居然詛咒顧文瀾這輩子嫁不出去,邵氏當(dāng)下怒火一起,眼神都變冷了。
與燕如茜敘舊的顧文瀾耳聽八方地關(guān)注著周圍的一舉一動,方才吳氏與顧夢琪的到場,她可是沒有錯過一點的。
見邵氏被激起怒火,吳氏“啊喲”了一句,然后道歉道:“瞧我這張嘴,說什么都不好聽,弟妹啊,你別往心里去啊,我這不都是關(guān)注瀾姐兒嗎?”
“是啊,二嬸,”靜默無聲的顧夢琪也發(fā)話了,她振振有詞地對邵氏勸道,“我娘說話向來心直口快的,但心不壞,三堂妹她出了事,我們也很抱歉,事后我們也做了一些補(bǔ)償,但是呢,我們的心還是牽掛著三堂妹的身體,就怕三堂妹從此落下病根,我們就百死莫報了?!?p> 說完,顧夢琪眼眶微紅,淚眼朦朧。梨花帶雨的美人,總是讓人心疼憐惜的。在場的一些人,也不由得開始傾倒在顧夢琪這一邊了。
邵氏一聽,正欲說些什么,顧文瀾的話就插進(jìn)來了,“多謝大伯母與堂姐的關(guān)心,文瀾的身體好的很?!?p> 顧文瀾神色自若,絲毫不被她們這番惺惺作態(tài)所影響。
“只不過,大伯母與堂姐的好心關(guān)照,也請多多關(guān)注一下二堂姐。二堂姐之前偶感風(fēng)寒,身子不爽,文瀾見著,都覺得心疼?!鳖櫸臑憼苛藸孔旖牵靡环N關(guān)心的語氣對著吳氏與顧夢琪說道。
吳氏聞言,一愣,“柔姐兒病了?”一臉不敢置信且茫然。
這副模樣落入他人眼里,自然有了一番說辭。
顧文瀾“啊”了一聲,驚訝不已,“大伯母還不知道嗎?前幾天我約了二堂姐出來玩,不想二堂姐說自己身子不爽,不方便出來,那時候我還想著大伯母若是知道二堂姐生病了,得有多心疼,結(jié)果大伯母一點都不知道。二堂姐也真是的,生了病怎么可以隱瞞不說呢?要是出了事,那該怎么辦啊?”
語罷,還故作埋怨地念叨了一會兒顧夢柔的“不懂事”。
吳氏的臉色已經(jīng)不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周遭的人看著吳氏與顧夢琪的眼神,已經(jīng)開始不對勁起來了。
自己的寶貝女兒生了病,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偏偏還要一個隔房親戚來提醒。這得平時多疏忽大意,才會造成這樣尷尬的局面?
一個連親生女兒都不關(guān)心的人,會無緣無故地關(guān)心侄女嗎?
答案顯而易見,一些夫人小姐們的議論各種夾槍帶棒,毫不客氣地抨擊慶華侯夫人沒安好心,故意詛咒瑞敏縣主。
聽著這些人的議論,吳氏臉色鐵青,很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反駁起。
賞菊宴一開始宴請的人是慶華侯府二小姐顧夢柔,若不是吳氏自己為了長女的未來,強(qiáng)行奪走她的請?zhí)?,讓她告病待在侯府里,大概此時此刻的場景,根本就不會發(fā)生了。
“不是的,娘日理萬機(jī),二妹妹她心疼娘辛苦,不想讓她擔(dān)心,這才沒有告訴她一聲?!鳖檳翮鬟@時候還要替吳氏挽尊,畢竟她們這對母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哦?那么請問,大小姐你也不知道嗎?”一位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顧夢琪,眼神無不輕蔑,“好歹是自家親妹子,從剛開始到現(xiàn)在,也不見你提一句二小姐的生死,這時候跳出來給二小姐戴個高帽子,誰信?。俊?p> 吳氏的茫然,顧夢琪的冷漠,這時候成為了攻擊的最佳利器。帶著尖銳的、不懷好意的、輕蔑的質(zhì)問,聲聲將大受打擊的吳氏與顧夢琪淹沒過頂。
前幾天,顧文瀾確實約過顧夢柔出來游玩,但那時候吳氏遷怒厭惡顧文瀾,所以就讓丫頭謊報二小姐身體有恙,不宜出門,把顧文瀾打發(fā)走。
不曾想,這番話成為了今日的埋墳地,還真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顧文瀾笑容滿面,滿意地看著周圍人對吳氏與顧夢琪的指指點點。
這對母女,打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如今打落了她們的囂張氣焰,顧文瀾比誰都高興。
“本公主的地盤,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混進(jìn)來的?!币煌?yán)無比的聲音悠悠響起,眾人聞聲,跪拜來人。
瑞安長公主冷眼睥睨著吳氏與顧夢琪,冷笑一聲,“你們一開始拿著二小姐的名帖前來賞菊宴,好大的膽子!本公主這輩子最不容有人弄虛作假,慶華侯夫人,顧大小姐,這里不歡迎你,從今以后,本公主都不會再宴請你們二位了?!?p> 此話一出,不亞于大眾處刑,顧夢琪一貫的溫柔天真面孔,頓時維持不住了,雪白雪白的。
吳氏瞪大眼睛,抬起頭,直視瑞安長公主,“長公主,臣婦錯了,求求你,不要這樣做啊,這都是臣婦的錯,臣婦不該起了貪念,拿走柔姐兒的名帖,琪姐兒她是無辜的,她一點都不知道啊……”
忙不迭地磕頭,似乎是打算給她這席話增加可信度。殊不知這樣做更加劇了瑞安長公主對她們的反感厭惡。
“本公主說一不二,你們且走吧。不然,本公主不介意讓侍衛(wèi)轟走你們。”
瑞安長公主裙擺一甩,在地面上拖曳出陣陣漣漪。

弦月暮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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