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成的設想非常美好,現(xiàn)實卻非常骨感。
于祜王城郊外的村莊,早就吃夠了來往西域客商的油水,或者自行經商,哪一家不是賺的盆滿缽滿,沒有人稀罕他開出的“重金”就獻出自家的女兒。
他們的人更不敢直說是要送去給大周九皇子做媵妾,只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送去好地方享福的?!?p> 這話一出,本來還有幾分心動圍觀的百姓,都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四散離去,
“呸!窯館子買人居然跑到這里來?!?p> “公然招買良家女子,真不要臉!”
“這種人為什么會來我們村子?”
“難道我們被盯上了?”
有兩家熱心腸的漢字,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此事透著古怪。
專找妙齡女子,還要相貌好看,皮膚白皙,這要是真的被盯上了以后村里的姑娘豈不是要遭殃。
“你們在這里等著,我領家里的妹子過來看看?!逼渲幸粋€黑臉漢子突然上前,沖著發(fā)榜的人手說。
終于有了一個感興趣的,那個下人也高興壞了,總算能回去交差不是。他們大闐無人不知,大皇子性子最是暴烈,手下的人稍有不得力他便非罵即打。偏偏母家得力,皇上不寵著他卻也從不冷落,仍然是具備爭奪儲位資格的一位。
夜幕漸漸落了下來,天色從深藍變成透黑。這人怎么還不來?
他心里漸漸有些猶豫,不知道該等到什么時候回去復命。
正猶豫著,遠處突然亮起了火光。
他心頭一喜,忙迎了上去。
火光越來越大,腳步聲踏踏作響。等他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西北剽悍的村民聚集起來,不由分手將他一頓暴揍,直到他跪著求饒,鼻涕眼淚加上血跡糊了一臉,保證再也不出現(xiàn)在這方圓五里之內,村民才將他放走。
大帳里,南一成臉色鐵青。
眼前跪了一地的人,個個帶著青紫傷痕,至于他想找的姑娘,自然連個影都沒有。
他氣得鼻子都冒煙了,
“這幫刁民!這樣一步登天的好事,放在往日里他們求都求不來,如今竟敢如此猖狂!”
下面的人跪著捂著臉:可是殿下,您也不讓說接了人家姑娘到底去干啥啊。
“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他又一把指向了出主意的那個下官,“搞成如今這個樣子?!?p> 那下官是平民出身,浸淫官場十幾年才混到了中央里的位子,心下即使一百個憋屈也只好忍著,
“殿下恕罪?!?p> “恕罪有個屁用,快拿出辦法來?!?p> 那下官沉吟良久,才緩緩開口,
“明日便要正式入城,殿下只好謊稱雪公主突發(fā)高熱,臥床不起,不便見人。同時叫人快馬加鞭去臨近城鎮(zhèn),重金買來青樓妓館里仍是完璧之身的雛女假充公主,如此才可瞞天過海?!?p> 南一成低著眉點頭,“那就這么辦?!?p> 看著這一地人他就心煩,“都滾吧?!?p> “是。”人們都低聲答是,弓著腰魚貫退出。
“嘿。”另一個下官悄悄扯了扯出主意的人,“你這法子就算能瞞過陛下和于祜,那大金的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p> 他回頭看了看沒人注意他們,又繼續(xù)低聲詢問,
“還有那燕公主,她可是什么都知道,以后更是同樣成為大周九皇子的媵妾,要是她都給抖摟了出去,可怎么好呀。”
那出主意的人卻淡淡抖了抖袖子,
“怎么好?這是到時候陛下需要考慮的事情,你在這里操哪門子心?!?p> 另一個人急了,
“咱們出來,是替大闐辦事,你怎么如此想。到時候非但沒能破壞大周和于祜聯(lián)姻結盟,倒要將這兩國都變成咱們的敵人了!”那青樓妓子充當公主,當阿依慕公主的陪嫁姐妹,這是多大的羞辱啊。
那人還是表情淡淡,沖著背后南一成的大帳努努嘴,
“正主兒不著急,你在這里問我有什么用?!?p> 眼看他還要著急地張嘴反駁,那人也皺起了眉頭,
“若不出個辦法來,我們今日誰也逃不開。上個月被杖斃的王府長隨,你忘記了?”
另一個人蔫了聲,不說話了。
“你搞清楚。我們出來不是替大闐辦事的,是為里面那個主子爺辦事的。我們的任務就是替里面的主子爺分憂解難,至于怎么替大闐分憂解難,那是人家主子想的事兒?!?p> 兩個人的背影漸漸遠去,只有只言片語從夜風里零散地飄來。
陰影里慢慢走出一個人影,眉眼冷淡,唇色灰紫,正是金燕兒。
“公主?您,您會把這些告訴大周九皇子嗎?”身后的小宮女低著嗓子好奇地問。
金燕兒垂下眼簾,“隨他們去吧。”
她不會參與國家爭斗,她只是,要走到他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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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王城大道上,紅毯鋪地,孔雀羽,金絲扇,炫炫赫赫擠滿了主路;紅綢鑼鼓,金鎖銅吶,聲聲震天響。
南一成與金宗奎并肩騎著高頭大馬,神色冷峻地帶頭而行。身后的隊伍蜿蜒不絕,帶著送去給阿依慕的賀禮,隊伍后方漸漸出現(xiàn)兩頂粉頂綢轎,身后也跟著人馬,抬著箱子,捧著盆子,那是準備給她們的“嫁妝”。
大汗清早就派了阿依慕和蘇聿辰前去宮門口迎接。
他一見阿依慕,眉頭就皺了起來,老大的不高興,
“你這丫頭怎么回事,知道今日有事,還折騰出這副憔悴模樣出來。”
阿依慕摸了摸自己的臉?憔悴?
她昨夜盯著南一成的消息,睡得是晚了些,最多有些淺淺的黑眼圈,憔悴可還談不上吧。
“你,”大汗又轉向蘇聿辰,眼神頓時沒那么親切,“出去迎客,你多照顧這些她,日頭太大,別把她勞累到了?!?p> “大汗放心?!碧K聿辰異常乖覺地抱拳行禮。
大汗瞅著眼前人,看了這么久了,總也看著不順眼,但讓他說出理由來,他又找不出。
當下一揮手,“趕緊走吧走吧,本汗還有事。”
昨兒想做的那匹駿馬芯子已然成了,趁著大金大闐的人還有些時辰才到,他得進去將那馬蹄子雕出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