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無聲無息,許久后只有青瑤獨自一人走出,臉色有些不好。
她本意是想從那些人口中問出些什么來,未曾料到這魔教的人本事不大骨頭卻硬得很,眼看無力逃生索性一一自絕了經(jīng)脈,果真對旁人狠對自己亦然。
當下且看宇文周和清遠能查出些什么,魔教之人現(xiàn)世,恐怕一切都不那么簡單,一旦消息傳了出去,恐怕五州正道眾多的隱世仙宗都不會坐視不理。
自魔教兩家立派以來便慣行瘋狂之事,如今卷土重來,若是稍有不慎誰能保證自己不會是下一個縹緲仙宮?
另一件令青瑤疑惑的事便是葉無拘對赤琉璃的反應,他竟能僅憑起手便認出了自己這一式劍法,又在此后果斷退去,為何?師父教給自己劍法時從未提過來自何處,莫非葉無拘知道什么內(nèi)情嗎?
沙河鎮(zhèn)血案時魔教之人出沒,而師父似乎也是清楚那地下的秘密,這一切有著什么聯(lián)系?想到此處青瑤不禁心亂如麻,理不清頭緒。
“你此刻在做什么呢?”青瑤低低呢喃,腦海中忽然闖進某個人的臉。過往三年那些最難熬的日子只有他在自己身邊。
她猶記得師父初離去時自己脾氣極壞,時常做些不可理喻的蠢事,林深卻總是縱容自己。也因為他的縱容,自己似乎每一晚都能安然入睡,如同往昔師父仍在身邊的時候。
有一回林深好像真的生氣了,整日不見人,青瑤以為他走了,去虞山、去天下任何的地方,反正哪里都不必再受自己的氣。
那一天傍晚城頭的霞光很美,伴隨青瑤的卻只有數(shù)不盡的孤單與失落,她此生最害怕的便是一個人。
直到那個家伙站在夕陽中向自己眺望,提著兩只野兔沒心沒肺地笑著。
“看你似乎心情不好,應該是近來吃的不滿意,我可廢了好大勁才抓住這兩個家伙。”
“真是個傻子!”青瑤想著想著不禁勾起了嘴角,真一眼萬年的風華,如天上月,亦如人間清泉。
想著這些她便也釋然了,師父是正是邪并沒有什么妨害,就算真是魔教中人,自己如今但憑本心,何必去在意他人的看法?
……
林深此刻當然不是如青瑤所想仍在秋山居中,滿身疲累地醒來后,只聽林中鳥鳴回蕩在耳畔,叮叮咚咚的泉水響聲清脆悅耳。
“你醒了?!焙鋈灰坏狼逋袢岷偷穆曇粼诙呿懫?,林深茫然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素白色衣裳的美麗女子坐在不遠處,盈盈笑著指了指他身側,是一些盛在寬大葉片中的清水。
方才從昏睡中蘇醒正是口渴難耐之際,林深也并未有所防備,捧起那水張口之間喝得一滴不剩,這才心滿意足地回身問道:“敢問姑娘是何人,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這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笑起來頗為好看。林深自覺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當屬青瑤,若說她美得張揚而放肆,令人見了自慚形穢;那眼前這位便可稱內(nèi)斂深邃,須得細細看去,方才驚覺二人竟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
此刻面對林深的詢問白衣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我私自離家來到此處,受人追趕迷路了……”
迷路?林深嘴角牽動,這位姑娘風姿氣度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應當是高門大戶中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該是多不小心才會迷失在這荒郊野外?
不過再怎么說人家對自己也有著守候之恩、取水之義,林深當即便說了自己名姓,問她家住何處,可以送她回去。
聽他這般提議,白衣姑娘躊躇一陣卻并未及時回答,而是小心地問道:“我……能不能跟著你???”
見林深面色奇怪,姑娘連忙解釋道自己名為白楚,是南州蜀郡人,因?qū)Ω改钢概傻幕橐霾粷M而私自離家來到此地。
方才她是被林間野獸追趕無意遇見了昏迷的林深,那些畜生不知為何竟不敢靠近他,這才守在一旁等他醒來。
“蜀郡?”林深沉吟片刻,那地方他從前聽老頭子講過,與華月城非是千里之遙也大抵相去不遠。雖說讓他們這般人御空而行不需多少時日,可對于常世來說,恐怕已然是許多人終其一生也走不出的距離。
一個獨身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夠堅持得過這一路山水險惡、路途顛簸的樣子。
“你可不要小看人,我會武藝,方才只是那些家伙發(fā)了瘋一般一擁而上,難以招架罷了?!蹦枪媚锼坪蹩闯隽稚钚闹械膽岩桑B忙解釋。
林深這才發(fā)覺白楚隨身帶有一柄裝飾華貴的長劍,雖不是青霜那般有靈的神兵卻也當?shù)蒙鲜且患诲e的利器。
她自言本是聽聞華月城繁華才想前去見識一番,未曾料到行至據(jù)此不遠的一處地方遇見個怪人,欲強娶她為妻,遭到回絕后不知用了個什么法兒竟能驅(qū)使許多的野獸進行追趕,想借此逼她就范。
“我見它們都怕你方才留下暫避,你若一走了之,可就是見死不救了?!卑壮亲樱桓便挥哪?。
“你裝可憐好歹裝得像一些,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林深撫額。
“嘿嘿!”見林深并不買賬,白楚倒也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與旁人不同,一路上我這招對那些臭男人可謂百試百靈?!?p> 林深嘆了口氣苦笑一聲,心道若不是自己三年來終日看著青瑤已然習慣,恐怕也是招架不住的。林深未必見過九天仙子是何模樣,只覺縱有仙娥,大抵也不會比她們更美了。
除去傾慕之心后,他自是不愿招惹上這樣一個麻煩,保不齊落得個拐騙良人女子的罪名??砂壮粽媸遣幌哺改杆傻幕橐觯约阂膊缓脛裾f,且將其帶到華月城中,再隨她去吧。
“哼!我道是你為何不肯應允本大爺,原來找了這樣一個小白臉,待大爺我將這小子抽筋扒骨,看你這美人硬氣到幾時!”
正當二人準備離去時,忽然一聲嘶啞的冷笑從林中傳來。林深猛然回過頭去神情警戒,隨即又看了看白楚,后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沒騙你,當真有個怪人糾纏于我,這便追來了?!?p> 林深訕笑一聲自知理虧不去與她多說,只專心防備著那突然出現(xiàn)的一名瘦比竹竿的枯槁男子,面上神色當真精彩極了。
并非他專門以貌取人,著實是這位仁兄長得實在太過奇特,只見那一雙各自歪斜的大小眼,滿臉麻子似簸箕,其他更不必多言。
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白楚姑娘這般容貌若是被他搶了去那是太可惜。全看皮相自然不可取,但若無需講求兩相登對的話老祖宗又何必說出郎才女貌這般話來?
況且拋去這許多不談,單只一項林深便不能坐視他將白姑娘擄了去,眼前這位——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