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緊不慢跟著二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風(fēng)聲呼嘯,一枚鋼珠從左側(cè)的民居里飛出來,我腳下加速驚險地躲過,鋼珠轟進右邊的民居內(nèi),一連串響聲中不知砸碎了多少東西。
剛剛做好準(zhǔn)備迎接下一次暗算,破空聲便塞滿了雙耳。我施展凌波微步,左右騰挪拼命閃躲,撞擊聲從各個角度傳來,一片飛沙走石,煙塵蔽日。
一邊閃躲,一邊計算鋼珠飛來的角度,當(dāng)同一個方位第二次飛來鋼珠的時候,我的無形劍氣便順著偷襲的方向發(fā)起反擊。漫天塵埃中傳來幾聲慘叫與悶哼,由于只能確定大體位置,我并不知道射中了哪里。
盡管身處混亂與危險,我并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反而加快速度沖向那二人消失的方位。由于巷子不寬,又缺少掩護,我運起輕功借著兩邊的墻壁上躥下跳,驚險躲過密集的攻擊后,連踏五步?jīng)_出巷道來到一片開闊的廣場上。
眼前剛剛映出幾個身影的輪廓,我就不管不顧地傾瀉劍氣,一套六脈神劍在我手上收放自如,六種劍氣相互配合,前后有序,準(zhǔn)確無比地射中每個敵人。慘叫聲悲鳴聲不絕于耳。
廣場上的幾個敵人頃刻間全部倒下,周圍一片安靜,只有風(fēng)在耳邊呼嘯。
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一共擊中了二十九名敵人,假如對方百人全部聚集在此地,剩下的人又躲在哪里?
正在此時,廣場對面的巷口走出一人,是一名身著深紅色僧袍的喇嘛。
“石盤坨?”
我脫口而出,這是進入西域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認(rèn)識的人,而我走之前他就一直在光明頂。
“段公子,真是久違了。想不到分別數(shù)月,你的六脈神劍已經(jīng)大功圓滿,真是可喜可賀?!?p> 他依舊那副寬厚溫和的模樣,笑容令人感到平和寧靜。
“大師為何在此?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面對我的疑問,石盤坨的臉色頓時有些黯然,他無不感傷地說道。
“如公子所見。”
“明教的人呢?洛迦明王呢?”
他雙手合十口宣佛號。
“明教全軍覆沒,師兄已然圓寂?!?p> 我瞳孔一縮,那么事情就很明了了,這家伙出現(xiàn)在這里,是要擋我去路。
“還請大師賜教,明教圣女可在此處?”
石盤坨一聲輕嘆,我心頭一揪??耧L(fēng)卷起沙礫呼嘯而過,太陽從身后送來逐漸炙熱的光,后背火辣辣的,胸前卻一片冰涼。
“還請公子節(jié)哀?!?p> “也請大師節(jié)哀?!?p> 我話音未落,已經(jīng)六脈齊出。幾乎與此同時,石盤坨雙手指間飛出八枚鋼珠,將我周身各個方位完全籠罩。
我見無處可躲,只得祭出圣火令,六把令箭齊飛,勉強改變其中三顆鋼珠的飛行路徑,撕開一道口子奪路而出,另外三枚令箭卻被四五顆鋼珠接連擊中,磕飛嵌入土墻后或砂石地上。
另一方面,石盤坨全力運轉(zhuǎn)密宗護體真氣,他本就不擅長輕功,在六種劍氣的合圍下無路可走,鼓起真氣推出大手印強行擋住迎面射來的中沖劍,可也被劍氣中蘊含的陰陽暗勁破了真氣防御,另一手從僧袍大袖中閃出一把短刀,與商陽劍相撞,短刀被擊飛出去。此時當(dāng)頭劈下的少商劍、竄到后腰的關(guān)沖劍、直沖小腹的少澤劍、以及瞄上膝蓋的少沖劍同時到達(dá)。
砰砰噗噗!
前兩聲再次破開真氣,后兩聲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劍氣入肉。
砰砰砰砰噼噼啪!
鋼珠將我身后的殘垣斷壁盡數(shù)摧毀。
石盤坨向左邊倒下,我的圣火令刺中了他準(zhǔn)備再次扔出鋼珠的右手,穿透手掌釘在地上,大喇嘛轟然倒地,口中不停涌出鮮血,其中混雜著被強悍暗勁震傷的內(nèi)臟碎屑。
我的六脈神劍里蘊藏唐家破氣針的暗勁,自從完全成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全力施展。上次對陣婁一笑,遇到了內(nèi)力氣勁的克星,才沒有展現(xiàn)出威力,這次遇上并不會吸內(nèi)力的石盤坨,自然不同。
我手持剩下兩把圣火令走到半跪在地上的魁梧僧人面前,他試圖保持平靜,可是一陣陣痛苦令他面容扭曲,雙眼布滿血絲。
“公子今日……成就,當(dāng)在段……家先祖之上……”
他每說出一個字都是那般痛苦,前襟已被鮮血浸透,后腰的僧袍顏色也慢慢加深。
“然則……人力終有盡……”
我當(dāng)然知道他要說什么,可事到如今,他也應(yīng)該了解我的決心。只是沒想到,像石盤坨這樣精彩的人物,一再受制于人,就算得到了星隕之力,也不過是對方的一顆棄子。
“大師,請您告訴我,可曾見過帕蒂?”
我誠懇地問道。石盤坨臉色陰沉,目光昏暗,輕聲說道。
“公子……節(jié)哀……”
我不再問他,也不去管他,小心翼翼取回圣火令,穿過廣場,向城鎮(zhèn)更深處而去。
這一路不再遇到偷襲,可是人類生活的痕跡卻漸漸多了起來。心中愈發(fā)忐忑,難不成他們提前撤退了?怎么可能?能一舉攻下光明頂?shù)娜耍蹩赡芤驗閬砹艘粋€敵人而逃之夭夭?
我看到不遠(yuǎn)處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那是阿薩辛的一名刺客,走近一看,她的右半邊身體血肉模糊,幾個血洞無規(guī)則地排列,很可能是被好幾顆鋼珠同時擊中。
蹲下來為她合上倔強的雙目,煥然的瞳孔中還保留一絲不甘,我感到一陣慚愧,因為我還沒記住她的名字。
發(fā)現(xiàn)她右手邊血紅的箭頭,從心里深深感激她,毫不遲疑地順著箭頭方向追了過去。
來到城鎮(zhèn)西北角,大大小小的碎石堆成一座小山,這里應(yīng)該是為修建城墻準(zhǔn)備的石料場。
在這種地方登上高處是很危險的,但我依然兩步?jīng)_上了碎石堆,極目遠(yuǎn)眺,西北方煙塵滾滾,不知是不是他們撤離的方向。
就在我準(zhǔn)備回去騎馬追上去的時候,耳邊的風(fēng)聲中傳來一陣異乎尋常的輕微響動。我立在原地仔細(xì)傾聽,卻沒再聽到。以為產(chǎn)生了幻覺,正要回去騎馬,那種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很確定,我連忙俯身搬開腳下的一塊塊石頭,越挖越深,那種聲音也逐漸清晰。
這時兩名阿薩辛過來匯合,與我一起搬動石頭。
直到搬開了小半邊石堆,幾乎挖出一個洞穴,我終于看到里面,被壓在石頭下面的一團血肉。
“金明!”
我叫道,與兩名下屬一同將他拉出來,此時的“胖子”瘦的令我毀三觀,全身上下幾乎體無完膚,干涸的血跡與結(jié)痂的臟污遍布滿身滿臉,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他出來之后緩了很久,才慢慢喘勻了氣,張口第一句就是。
“帕蒂她死……”
我頓時感覺天雷轟頂,整個人都不是自己了,世界在眼前旋轉(zhuǎn),最后崩塌。
帕蒂那雙明亮清澈的明眸在眼前浮現(xiàn),正是那雙眼睛,讓我第一眼就認(rèn)準(zhǔn)了這個相貌不算特別出眾的小丫頭,只有她,能用一瞬間打動我,觸摸到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位。
“帕蒂是嬰的……”
她那句純真而愛意滿滿的話,深深印在我心底。
我的帕蒂……我的……
“……死里逃生……現(xiàn)在應(yīng)該躲起來了……”
?。磕阏f什么?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無關(guān)緊要了,帕蒂已經(jīng)……已經(jīng)……
我看向金明,忍著胸口的劇痛,更忍住上去打他一頓的沖動,用幾乎吐血的語氣問道。
“到底怎么回事?”